柳世旌與螢光回來之後,凝萱已抱著膝蓋愣愣坐著,與誰都說不出一句話,坐在一旁的凝萱將其斷線的眼淚擦去,輕喚道。
“凝萱!”
凝萱身體動了動,仍是沉默。
……
門外,向笙悻悻立在一旁,柳世旌神色難看,似是要發極大火氣。許是其本身月事不調,宮寒體弱之故,才會沒注意到那未足月份的腹中胎兒,小產又與月事撞在一起,誰能想到如此巧合。
“人家夫君都不生氣,你氣個什麼勁!”
向笙不解,實則是第一次見柳世旌這麼為一個女子氣惱,柳世旌瞧了她一眼,叮囑道。
“這事切勿外傳,否則,她一世清白可就毀了!”
“你可真是關心凝萱!”
……
就這麼呆呆坐到半夜,凝萱自早間蘇醒後便未再睡過去,直到身體又承受不住,才又背身躺下,緩緩對坐在榻前的螢光道。
“我沒事,你回去休息吧。”
“凝萱!”
螢光開口,輕喚其名字後卻發現無話可說,她亦是失去過兩個孩子的人,一個尚在繈褓,一個甚至也未足月,無依無靠無所顧留的心情他當然明白。這也是她如何不敢開口的原因。
螢光沒再說話,也沒有離去,她一整日滴水未進,叫她如何放心得下,就這麼沉默許久,不知何時,榻前傳來凝萱不溫不熱的聲音。
“我先前並未對綿延子嗣抱有幻想,隻是如今才覺,還是舍不得……”
她先前被告知身體不好,體弱宮寒,此來半生,並不好過,即便兒女雙全,若如自己般有生無養,也是痛苦,反之,若真有孩子,定要如晟兒、沈堰般,足以關懷才是,可如今,得知那未足月孩子沒了,她才知做母親的自責。
“你說,是不是,他覺得,娘親沒用,爹爹又不疼愛,所以……所以才會棄我而去!”
這整日來,她總想著,其實有個孩子也沒什麼不好,她定會儘心儘力,會將其撫育成人,總不會像自己年幼時,什麼都沒有。
“凝萱,睡吧!”
替她拉上被子,她如今所經曆一切,螢光何嘗不知,隻得待她自己慢慢痊愈。人這一生,總要往前走的。
……
連續幾日的雨下得淅淅瀝瀝,泥土鬆軟,池塘水高了整丈,靈兒在窗前坐了整日,這樣的天氣,她在南霖經曆了一年又一年,身後男子過來為其披上件棉貂,柔聲道。
“靈兒,出去走走吧!”
走走,離開這方屋子,門外風景,心情總會開闊些。靈兒回身,叫了聲“易寒哥”,她明白,鳳姨是用這種方式在逼她,如今,她的目的也達到了。
向笙先前將魚竿送來,本想供向笙尋樂子的,這會兒,二人相攜而去,倚菊亭位於柳府正院,魚兒隨著水漲撲通過水麵,有的則躍至岸上,乾涸而死。
“易寒哥,你待我去見見鳳姨,好不好!”
她自江湖而生,卻甘願為了自己暗潛連府多年,記得先前寄住鄉下時,她也時常來往,從來都被愛護的人,是能被感覺到的。
“好。”
“魚上鉤了!”
易寒點頭,長杆垂落,看準時機上挑,肥魚恰掛至鉤上,靈兒抖抖手中魚竿,不禁道。
“以前學過,如今……不會了!”
先前寄養鄉下時,正是同一嬤嬤一同居住,山野村居,雖不如南霖優渥,卻悠閒自在的很。
“你來這兒!”
易寒指了指池案邊緣,正是個緩坡地帶,淺水魚兒喜愛的遊曳地處。放下手中魚竿,握住靈兒的手腕,一高一低,正如年幼時一般。
“易寒哥,靈兒是不是很沒用?”
……
身後一方院落,敞開木窗中是道孱弱無神的雙眸,腳邊俯著的靈澤明顯躁動了下,這幾日凝萱心情不佳,靈澤跟著低垂落寞。凝萱低頭,緩緩伸出手,這幾日血流不止,她離不開這房間,隻能尋空閒坐窗前。
“靈澤怎麼了?靈澤……也不理凝萱了嗎?”
淡淡出口,或許是覺那日是自己引得凝萱起身的吧,然她如何也舍不得怪靈澤呀,再說她身體不好,本怪罪不到旁人頭上。
聞言,靈澤緩緩起身,四肢撐起,於凝萱膝蓋上輕蹭,發出“嗚嗚”的聲響,這幾日凝萱沒有逗弄,它倒是安靜多了。
“靈澤乖!沒事的啊!”
輕輕撫摸其軟絨皮毛,靈澤頓了頓,目光居然順著凝萱一同瞧去,幾近是一瞬,利爪飛馳,身體箭般自敞開的木窗飛馳出去,對著的,正是易寒與靈兒的方向。凝萱手心撲了個空,起身間又疼得坐了回去,驚呼道。
“靈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