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城比一般的縣城要大,城高池厚,是大同通往山西腹地的交通樞紐。
三麵都是連綿的山脈,唯獨東北麵往大同方向一馬平川,地勢開闊,境內良田眾多,很是富裕。
所以,即便位於大同府最南端,每每韃子入關,都會選擇縱馬南下,大肆掠劫一番。
時值臘月,城中頗為繁華,沿街茶館酒肆,商鋪錢莊行人出入頻繁。
小商小販叫賣之聲也絡繹不絕,但更多的卻是乞討哭求聲。
街邊角落處,隨處可見衣衫襤褸的乞丐,抱在一起瑟瑟發抖,有的則是躺在地上,身子僵硬,沒了聲息。
一路上,趙銳起碼碰見四輛拉滿屍體的馬車,向城外而去。
最讓他心驚的還是,眾人對此竟然毫不在意,或者說已經習以為常。
“虎哥,我想在城外搭棚施粥,你去安排一下。”
趙銳望著這病態的繁華,一邊是裹著厚厚的裘衣棉褲出入酒樓茶肆的富人,一邊是衣衫襤褸,掙紮在死亡線上的窮人,心情很是沉重。
“二爺,管不過來的,這些人都是快餓的不行了,不想做餓死鬼,這才明知會被凍死,也要出來碰運氣,而且劉知州私下裡已經警告過,不允許私自在城外搭棚施粥。”
趙虎搖了搖頭解釋道。
“這是為何?他自己不救濟百姓就算了,還不允許彆人救濟,這是何道理?”
趙銳一臉的憤怒,想起剛才那劉知州紅光滿麵,笑盈盈的樣,心頭的火就騰騰的往上冒。
“二爺,如果誰在城外一施粥,附近的乞丐流民甚至百姓都會湧過來,怕不得有好幾萬人,消息傳開,來的人隻會更多,到時收不了場,恐怕就會引起民變。”
“娘的,這算什麼事?
趙銳恍然,大罵一句,心裡也是無可奈何,掃了一眼蹲在街角的乞丐,加快了腳步。
趙家的店鋪位於城南,規模中上,主要經營皮革茶磚糧食之類。
趙銳帶著家丁來到門口時,發現店內非常冷清,幾乎沒有客人光顧,和周圍門口羅雀的店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趙銳眉頭一皺,今年可隻有他一家有大量皮革出售,這根本就不正常。
晚上,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樓醉仙居,整個二樓都被趙銳包了下來。
足足擺了八桌,城中稍微上得了台麵的大戶,趙銳都派人送去了請帖,居住在城外莊堡中的地主士紳,則是打算明天再請。
此時。
一名名裹著裘皮大衣,戴著皮帽的員外,圍坐在桌旁,氣氛顯得有些緊張。
這次來的幾乎都是各家家主,足足四十多人,年紀最大的五六十歲,最小的也有三四十歲左右,此刻,都在打量中間桌旁的少年。
“各位能百忙之中,抽出空閒前來赴宴,棟國不勝感激,在此先敬大家一杯。”
趙銳掃了一眼眾人,然後站起端著酒杯道,對李婉柔給他取的字,也是無奈到了極點。
“哪裡哪裡,賢侄客氣了。”
眾人見趙銳雖年幼,氣度卻不凡,都齊刷刷的站起來,端著酒杯皮笑肉不笑的客套。
“哎!如今世道是越來越亂了,我等士紳的日子也是越發的艱難,想必大家對黃家堡和吳家堡被牛頭寨滅門一事,也略有耳聞吧!”
一杯酒下肚後,趙銳也沒囉嗦,直奔主題。
眾人頓時都打起精神,離的遠的也都豎起了耳朵,想聽趙銳接下來的話,畢竟傻子都明白趙銳今晚請大家來的目的。
趙銳也沒讓眾人久等,繼續道:“說來那牛頭寨的確凶殘,不過,那吳黃兩家也是罪有應得,不值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