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喚作“君子蘭”的男子不為所動,白淨手中筆杆未停,隻需廖廖幾筆,這幅畫像就要完成。
“何事?”
“長公主剛派人傳話,問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樂羊的男侍,他此刻就在公主府上,還說你要是不來,明天就請畫院全體畫師……”
棠宋羽聽到熟悉名字,頓筆抬眸問:“她想如何?”
畫院小廝本恐慌難言,見君子蘭抬眸,他呼吸微滯,喃喃道:“她就請喝羊肉湯……”
“……”
隻差最後一筆了。
棠宋羽放下手中的筆,還未完成的畫便被他擱置在畫案上。
“帶我去公主府。”
*
玄凝從長公主畫像上挪開視線,望著他來時的路,恍然大悟。
沿著這條杏花路走下去,就到了公主府。
他從公主府出來,他是長公主的人?
意識到這點,玄凝瞬間心如刀割,既然是公主的人,那就不是她的攻略對象了。
可惡,如此美而不俗的人,怎就被長公主先得了去。
她心惱,不知不覺握緊了他的手腕。
棠宋羽吃痛,低頭看向她的手,她虎口有繭,應是習武之人。
玄凝回神鬆手,她無意不知輕重,一鬆開,就見他手腕紅了一片。
“抱歉。”她下意識道。
“……”棠宋羽欲言又止,收了手起身去撿落在地上的畫軸。
“方才多謝女君。”
他聲音雖小,聽力極好的她卻聽得清楚。
玄凝回身望著他的背影,她撿起帷帽,心中千滋百味。糾結片刻,她無聲上前,將帷帽輕輕放在他的頭上。
白紗不輕不重地垂落眼暮,棠宋羽卷畫軸的手,動作變得緩慢。
玄凝的目光卻被他斷了一截的袖片吸引,她撿起來端詳,布料前半斷麵粗糙,而到了後半卻異常平整,不似強拉硬拽扯開的,倒像是被利器所破。
想到他臉上的劍傷,玄凝心中已有結論。
看來長公主很生氣,連美人都砍。
遙想到是她讓長公主不悅,才害得美人破相,玄凝有點愧疚,拉著美人胳膊就走。
“我知道有家醫館,專門治療皮肉傷,趁還未歇業,趕緊去瞧瞧。”
棠宋羽甚至來不及轉身,被她拉拽著連連後退,被迫扭身走在她身側道:“隻是小傷,女君善意,我心領了……”
“什麼小傷,刀刃所破,處理不當會留疤,且極大可能會感染病種,落得個全身膿瘡,潰爛而死。”
她故意把症狀說得唬人,就是為了嚇他。
如她所料,那人不通醫術,眉眼略有憂慮。
玄凝趁熱打鐵,添油加醋道:“要是留了疤痕,長公主喜新厭舊,哪天就不要你了。”
他停下腳步,玄凝忽然拉不動他,疑惑回身,卻見他垂頭問道:“這有何不好?”
“……你不想要長公主的恩寵?”
他若想要,斷然不會親手劃了臉蛋,讓自己破相。
*
酉時末,長公主府。
棠宋羽拿著畫具,跟著女侍進了公主寢居。
門一推開,撲麵而來的濃烈香讓他皺了皺鼻子。入門第一眼,便是長公主換下來的禮服,正掛在紅木衣杆上。屋內深處有衣料摩擦的聲音,男聲輕喘,女子鶯語,不被他進門動靜所擾。
棠宋羽拎著畫箱站在門口,久久不肯進去,那鶯語似有察覺,漸漸停下,厲聲令道:“進來,哪有畫師不見人就能畫像的,你說對嗎樂羊。”
“……”
棠宋羽在畫院當學徒時,認識了同窗樂羊,二人同吃同住,他為外鄉人,生性寡言沒少被同期欺負,樂羊為人仗義,總會將自己的吃食分給他。後來樂羊放棄學畫跑去當男侍,兩人鬨得有些不愉快,再無聯係。
春去秋來,棠宋羽在畫院一熬便又是三年。
上天不負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