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這包含在魘魔手段裡呢。”她斜仰著頭,淩冽眼神毫無溫度,“你對他手下留情了,玄叢。”
“……嗬。”玄叢愣了一瞬,轉而沉臉笑道:“那殿下想怎麼做?他可是親王的人,而親王,是天子胞姐。”
“莊主來信你也看見了,即便親王有意謀反,天子顧及皇室顏麵和手足之情,斷然不會將此事公之於眾,沒有天子命令,你如今囚困郡主,對親王部下動手,可是踩在天家頭上興風作浪。”
不知不覺中,他越靠越近,聲音幾乎貼在耳邊:“殿下,該收斂脾氣了。”
他是如何知道阿媫來信的內容。
眉心被壓皺了片刻,在看見麵前人臉上閃過的希冀,又恢複如常。
“用你提醒?”
她向前邁出了一步,走到男人麵前,抬腳踩在眉間,將人重新摁回水中。
被活生生折磨了三天兩夜,舟坼即使想反抗,也沒有力氣支撐他迅速爬起,他躺在水裡,被遮擋的視線外,麵前女子俯身笑道:“你不會以為我會因此忌憚,放你一馬吧?”
“如他所說,我無法拿郡主怎麼樣,不過少子就不同了,你是郡主的師父,是親王最親近的下屬,但你唯獨不是天家人,即便你死了,天子也不會興師問罪到玄家頭上。”
玄叢默默抱手聽著,分析之後,他攥緊了拳頭,看著女子背影陷入了片刻恍惚。
的確,舟坼與親王關係再緊密,也不過和他一樣,是個能輕易舍棄的棋子。
那個女人,更不會為了一個男人去找天子打抱不平,就算找了,他蠻族餘孽的身份也注定了悲劇。
而以她現在的勢力,連玄家都撼動不了,更彆說是改朝換代。
不過逼急了……他叩著手臂,虛掩下的眸光閃爍,儼然一副拭目以待的神情。
女君回過頭,臉頰兩側的發絲也隨之輕晃,印象中,她鮮少著一身白,而當氳了燈火的偏長袖擺揮過,潮濕陰冷的空氣都仿佛在話語中凝結了寒霜。
“蠻族不是一向崇拜水嗎,那就讓信仰之物,將忠實虔誠的信徒溺斃。”
“比起在烈火中喪生的族人,這種方式,對於少子來說,算得上是榮歸。”
眉眼間的神情,或是因為著裝襯托,看上去更像阿姐了。
玄叢怔怔躲過她的目光,徑直朝躺著的男子走去。
他腦中有些空白,隻記得她口中所述,是要用水將人了結,剛好,房間一隅便是裝了水的木桶。
於是不顧手中掙紮,他拽著衣襟將人推搡到桶邊,正要按下時,身後女君冷笑道:“誰讓你動手了。”
說完,不等二人反應,她轉身走出了牢獄。
“我心中,早已有了合適人選。”
由親近之人送他上路,那該是多麼美妙的水中幽樂。
石階陡峭狹窄,玄凝提著衣擺,很快就上到了地下二層。
二層通道不比五層狹窄,至少能容納三人並肩,她站在門口跟看守的隱寸交代了幾句,隨後推開了鐵門,看見斜對麵正襟危坐的郡主殿下正冷眼望著她。
“彆來無恙啊,長斌郡主。”
見來人是她,天嘉眼中更加冷厲,“世子殿下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自關押天家王族。”
麵對質問,玄凝負手笑道:“若論膽量,我應該比不過郡主和親王,畢竟拒交先帝遺體,逼迫天子遵從遺詔,意謀太子之位的,是你們。”
“哼,”像是聽到了無稽之談,緊閉的唇邊發出輕屑哼聲,“瓊國大小世家不過百餘,而玄家獨占鼇頭多年,你敢說曆代玄家莊主,無人起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