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衍(2 / 2)

她是不愛習武的,更不愛鎧甲戎裝,幼時也最怕嶽家的阿兄阿姊玩著玩著興起要教她什麼招式,但他們和李晁不同,她耍耍賴撒撒嬌便也過去了。

她後來學會一些,是因為嶽家去邊關之後,她在宴會上偶然認識的閨中密友,原將軍的女兒,原菁莘。

所以,在前世的最後,她才能拖著病得奄奄一息的身子又快又狠地刺入蕭若的脖頸,一擊致命。

“唔……”

猝不及防,蕭芫悶哼一聲,手重重摁上書案,青筋浮起,麵頰肌肉牽動著抽動兩下。

前世臨死前入骨的痛楚竟還殘存,隨著回憶又卷入魂靈。

她緊緊閉上眼眸,低垂著頭,平複許久。

再睜開眼,怔然看著眼前。

書上有兩個字被不知何時溢出的淚滴暈濕了邊緣。

蕭若……

也不知現在的她,是什麼模樣。

對於這個從來沒放在眼中過的繼妹,她再怎麼回想,也隻有一抹淡淡的影子,再想不起更多。

但不久後的春日賞花宴,她定會來。

她得好好瞧瞧,她現在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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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忙起來,時光便如白駒過隙,細沙般自指間溜走。

期間李晁又來了一回頤華殿,還是那一套考教,但這次蕭芫心神儘被宮務與姑母的按摩調養占滿,心不在焉地過了半日,對他的話全然沒聽到心裡。

左右有了他查到的那些,二公主的舅父是幾乎不可能再監察賑災一事了。

李晁應是不悅的,但蕭芫也實在無暇去想。

稍有點兒時間,她一沾枕頭便睡著了。

直到姑母親自詢問。

“聖上是有考教那些兵書,怎麼了姑母?”她尚還不明所以。

太後讓她坐到身邊,溫聲緩道:“予知道你近些日子有多忙碌,但皇帝不知,忙不過來本就情有可原,你好好與他說,他會體諒的。”

蕭芫垂眸,咬唇,“姑母,是他與您說了嗎?”

太後搖頭,好笑道:“他哪是給予說這些的性子,不過他接連幾日心情不好,予總是能看出來的。”

蕭芫纖細的指節攥上袖口,抬眼,“可是姑母,我從前與他說過許多許多回,說女夫子的課業本就已經很重了,實在太累,可是他什麼時候體諒過呢?”

太後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芫兒這回去試試,若他冥頑不靈,姑母為你做主。”

蕭芫吸吸鼻子,忍住淚,點了點頭。

……

頤華殿內。

“娘子,不若拿上兩方您之前繡的繡帕,與這食盒一並帶去禦書房,聖上定會高興的。”

聽聞蕭芫要去尋李晁,漆陶在旁出主意。

蕭芫鬼使神差想起了剛重生回來時,他遞到她麵前的那一方。

搖頭,“不必了,就這個吧。”

提起食盒,率先向外走去。

眾宮侍跟在她身後,一行往禦書房方向。

臨近賞花宴,路上宮女內侍來來往往,見了她都躬身行禮。

蕭芫沒讓提前給禦前打招呼,到了的時候裡頭還有臣子。

言曹剛要進去稟報,蕭芫叫住他:“不用,沒什麼要緊事,我去偏殿坐坐。”

可蕭娘子來,言曹哪敢怠慢,蕭芫前腳入了偏殿,言曹後腳就將消息報到了李晁耳邊。

沒到一刻鐘,言曹便親自來請蕭芫進去。

一聽到她踏入門檻,李晁便將手中的筆放下了,頓了頓,又拿過一本奏折,表麵在看,實際上心神早就集中到了蕭芫身上。

食盒被蕭芫輕輕放在了案角,緊挨著他的黑漆描金紫檀木筆架。

她行了個萬福,開門見山道:“前幾日我不該在你來的時候敷衍了事,近日實在繁忙,沒什麼時間去讀那些兵書,陛下見諒。”

語氣硬邦邦的,目光始終低垂,隻在剛立定的時候看過他一眼。

李晁手上的奏章被放在案上,內心隱秘的歡喜被她的言語一衝,眨眼間散得一乾二淨。

一時竟覺不出自己心裡什麼滋味,隻知似乎比她來之前還要難受。

他看著她,骨節被捏得泛白,“蕭芫,你便連提前解釋一二都不願嗎?定要母後開口,你才過來敷衍一趟。”

蕭芫麵無表情,自重生回來,她便打定主意,不與他吵。

於是此刻竟又行了一禮:“陛下教訓的是,以後我都會提前與陛下說的。”

“蕭芫!”李晁被她疏遠的禮節刺痛,兀地起身,被氣得一手撐案,胸膛不斷起伏。

“你做出這幅樣子是給誰看?要你誠心一次,就那麼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