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當時我隻是想找個借口,讓你離開聯邦罷了,畢竟你是這裡的紅人,盯著你的眼睛太多,我們下手實在不方便。”

“嗬,幸好你足夠的虛偽和愚蠢,為了維持那見鬼的‘好哥哥’形象,還真離開聯邦了。按理說,你離境後不久,殺手就該找上你,然後你的死亡會被偽造成意外,一切順理成章,天衣無縫,可惜……”

夏儀的目光陰沉下來,他死死地盯著床上的人,聲音嘶啞陰鬱,宛如毒蛇吐信。

“可惜,我低估了你的野心和無恥。”

幾乎是同時,青年從挽起的衣袖中抽出鋒利的鋼釘,狠狠釘入安尋的左臂。

“啊啊啊——!”

鋼釘又硬又長,上麵還附著了強化係精神力,輕易就刺穿了安尋的胳膊,將他牢牢釘在床上。

痛到極致的感覺是腦中一片空白,隻有巨大的痛楚占據了所有感官。等安尋從可怕的裂痛中艱難回神,聽到夏儀怨毒的聲音還在不停地訴說。

“……沒想到啊,你居然傍上了熾紅帝國的大腿,哼,我早該想到的,你怎麼可能真的為了給我尋藥才遠行,你的目標一直都是熾紅帝國,哦不,是那位熾紅帝國的穆棄陛下,對不對?”

話音剛落,又是一枚鋼釘狠狠紮入安尋的右臂,無視青年痛苦的慘叫,夏儀慢悠悠地又從袖中掏出了第三枚鋼釘。

“討得那位陛下的歡心,花了你不少力氣吧?聽說那人看似大度隨和,實際根本不好伺候,是個疑心病極重的暴君,試圖爬他床的人全都沒好下場,嘖嘖,該說不愧是哥哥你呢,還是說藝高人膽大呢?你居然敢打那位陛下的主意,而且……還成功了。”

夏儀陰惻惻地笑著,手中冰涼銳利的鋼釘在安尋臉上來回比劃著。

“所有人都說,那位國王陛下被一個星族的純血種迷得神魂顛倒,哪怕背負貪戀美色不顧國統的罵名,也要把對方拴在身邊。哥哥,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麼辦到的?是靠著你魅惑勾人的精神力,還是靠著你這張……漂亮的臉呢?”

話音剛落,青年手裡的鋼釘猛地紮入安尋的臉,並用力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安尋疼得幾乎昏厥過去,眼前全被血色所覆蓋,更可怕的是:在他被毀容後,夏儀並沒有停手的意思,對方揮舞著手裡的凶器,將他的臉,雙手、雙臂、雙腿,劃割出更多血淋淋的可怖傷痕。

殘酷的折磨中,時間的流逝已經失去了概念,不知過了多久,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安尋聽到了夏儀的輕笑聲,對方突然扭過頭,衝著旁邊說話道。

“哎呀,現場被我弄得有點血腥,親愛的,你不會怪我吧?”

有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床前,另一個聲音隨之響起:“怎麼會?畢竟這也是儀式的一部分。”

熟悉的聲音讓瀕臨昏迷的安尋悚然一驚,他幾乎是顫抖著,吃力地睜開血糊的雙眼,看到了床前的人。

紀澤辭。

幾個小時前剛重逢相擁的未婚夫,此時卻站在自己的胞弟身邊,男人溫柔地給夏儀披上禦寒的外套,望著對方的目光深情繾綣。

“隻有極致的痛苦,才能凝練出最完美的晶核,也才能……”英俊的男人半跪下來,他憐惜地撫摸著夏儀輪椅上的腿,輕輕一歎,“治好你的病。”

若說之前安尋還不理解夏儀突如其來的恨意,在紀澤辭出現後,他突然全都懂了。

可就算心中已有了答案,他還是忍不住想要追問,就像溺水的人在臨死前拚命想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哪怕知道是徒勞和自欺欺人,卻仍忍不住希冀和掙紮。

“為什麼?”

他已經氣若遊絲,隻有眼睛執著地瞪視著眼前這對恩愛的情侶。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在至親去世後,自己的戀人和弟弟,是安尋在這世上唯二最珍惜的人了。他一直很愛他們,也很信任他們,就算有人警告過,說這兩個人有問題,安尋也隻當是荒唐的汙蔑,從未往心裡去。

而現在,他終於為自己的天真和自負,付出了代價。

“隻要你還活著,我和澤辭哥哥就沒法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夏儀坦然地說著,倒不是他有多好心告訴安尋真相,隻是為了儀式,祭品必須得到足夠的折磨,最好讓對方痛苦到身心都崩潰——

“你還不知道吧?澤辭哥哥真正喜歡的人,想要長相廝守的人,一直都是我,是我,夏儀!”

“而你,安尋,不過是個聯姻的棋子,紀家選你訂立婚約,僅僅是圖你的星族血統和精神力罷了,澤辭哥哥從頭到尾都不喜歡你,甚至見到你就厭煩!”

“是你拆散了我和澤辭哥哥,你是個無恥的插足者,是我們這對有情人最大的阻礙和麻煩!你為什麼不識趣點,早早自我了斷,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說到激動之處,夏儀猛地掐住了安尋的脖子,眼神偏執而瘋狂。

“彆說我不顧念兄弟情誼,如果哥哥你在熾紅帝國老實待著,我也就不追究了,但誰能想到呢,穆棄居然死了……嗬嗬,他死了,死了!”

“你最大的靠山倒了,那位新登基的女皇要追究你蠱惑他哥的事,你才慌不擇路,想要跑回來的,對吧?你這個利益至上的賤人,沒靠山了才想到回來,一回來又要拆散我們,好可惡,好卑鄙,好惡心……”

“是你逼我的。全都是你的錯,是你的錯!安尋你真該死,你早就該去死了!”

安尋本就氣息奄奄,現在被死死掐住脖子,更是頭昏眼花,天旋地轉,恍惚間,他聽到了紀澤辭的聲音。

“小儀,可以了。”

幾乎是立刻,扼住他脖子的手鬆開了。

重新灌入喉管的空氣讓安尋劇烈咳嗽起來,但很快,他發現:紀澤辭的那句話並非是勸阻夏儀收手,而是在冷酷地敲響喪鐘——

一柄鋒利的短劍突然狠狠刺入了他的胸膛。

那把劍似乎附著了什麼特殊的精神力,安尋感覺自己的精神識海瞬間崩潰,靈魂也在極致的折磨中開始悲鳴,他似乎被完全撕裂,從身體到心靈,徹底崩壞毀滅,就此萬劫不複。

“安浦和那老頭去世後,我接手了星洲的管理權。”夏儀用短劍劃割開安尋的胸口,房間內響起劍刃攪動血肉的聲音。

“他倒是一直在等你,但我告訴他,你已經叛出星族,留在熾紅帝國永遠不肯回來了,嗬嗬,那個小心眼的老家夥直接氣到吐血,舊疾複發,沒幾天就斷氣了,於是我成為了新一代星族的主人。”

夏儀看著一股又一股的鮮血從安尋嘴角溢出,笑盈盈地彎了彎眼睛。

“哎呀,哥哥你也氣吐血了?我倒是得謝謝你,托你不回來的福,我執掌星洲後,終於知道了我們星族最大的秘密……”

他拔出短劍,將手伸進安尋已經血肉模糊的胸口裡,緩緩掏出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枚碧藍的晶核。

它純淨清澈,仿佛海洋之心,附著在上麵的血汙在晶核溫柔的光芒中儘數蒸發消散,瀕臨垂死的安尋對這一幕倍感震驚,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怎麼可能?

自己身體裡,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東西?

是和紀澤辭說的“儀式”有關嗎?又或者,這就是夏儀所說的,“星族最大的秘密”?

但他已經沒有力氣再進一步思考。

他的生命已如汩汩流淌的鮮血,在迅速流失消逝。似是靈魂離體,安尋感覺自己飄了起來,他仿佛處在了上帝視角,俯視著腳下的一切。

他看到,被毀容的自己躺在血泊中,遍體鱗傷血肉狼藉,徹底沒有了呼吸;

他看到,夏儀緊抓著那枚碧藍的晶核,他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調動精神力開始吸收晶核的力量,純藍的光芒如水般覆蓋上身體,青年蒼白的臉色漸漸紅潤,憔悴的容顏重回往昔的光彩照人,最後,他踢開了輪椅,成功站了起來;

他還看到,紀澤辭和徹底痊愈的夏儀激動地抱在一起,兩人熱烈接吻,互訴衷腸,他們慶幸著計劃的成功,喜悅地規劃著美好的未來……

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刻,安尋突然想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不能回自由聯邦。

——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唯獨回去,不可能,絕不可能。

如果自己聽從了那位陛下的旨意,永遠不再回來,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

深夜,在星洲某間居所內,安尋猛地睜開眼睛,大汗淋漓地從睡床上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