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1 / 2)

王妃撐起身子,笑著問道:“那你看我像誰?”

“像……”朱翊鈞皺起眉頭想了想,想不起來。

這時候,有太監送來冰鎮西瓜,王妃便牽著他來到桌前。

朱翊鈞把剛才的話題拋到腦後,一手拿一塊大西瓜,左手的給娘親,右手的自己吃。

吃著吃著,他抬起頭來,看到梳妝台上的銅鏡,裡麵映出母子倆的容貌。小家夥笑道:“娘親像我,我也像娘親。”

王妃側過頭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趕緊又把盛西瓜的盤子推到他跟前:“多吃點。”

朱翊鈞左一口,右一口:“這西瓜真甜。”

“沒有你甜。”

晚上,王妃孕期嗜睡,早早的歇下了。裕王在書房忙自己的事情。

朱翊鈞呆的無聊,拉著馮保在院子裡玩,玩著玩著,忽然大喊一聲:“大伴,你看!”

馮保順著他的手指抬起頭望向夜空,銀河橫空,群星璀璨。大明朝沒有光汙染,夜夜如此。

朱翊鈞說:“剛才有一顆星星落下來啦!”

“真的嗎?”馮保順著他的話說道,“殿下可看清楚了,星星落到誰家去了?”

“那是流星。”朱翊鈞轉過頭來,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已經七歲了,彆把我當小孩兒。”

馮保低頭,輕歎一聲,像是自言自語:“殿下說得是,不知不覺,你都七歲了。”

其實沒有七歲,周歲才六歲多。

朱翊鈞拉其他的手:“走,我們換個地方看流星。”

他所說的換給地方,是拉著馮保上了屋頂。兩個人並排躺著,流星下落時速度非常快,就像下雨一樣,刷的一下,拖出長長的尾巴。

朱翊鈞問:“它們從哪裡來?”

馮保先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流星,於是,開始在腦中調動他曾經了解過的天文知識:“他們的源頭應該來自彗星。”

“彗星?”

馮保向他解釋:“就是一種像雲霧狀,繞著太陽飛行的……天體。”

聽完他的形容,朱翊鈞說道:“我知道了,是掃帚星。”

馮保先是驚訝,而後誇讚道:“殿下博學。”

朱翊鈞說:“從我皇爺爺書架上那堆書裡看來的,說掃把星會給人帶來不幸。”

馮保沒說話,在明朝觀測天象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對於某些天文現象的出現還要舉行特殊的禮製,比如日食和月食。

皇上近來龍體欠佳,他一向迷信且忌諱頗多,馮保不想在這個時候談論禁忌話題,於是,沒有接朱翊鈞的話。

這個季節,這個時間,正是每年英仙座流星雨爆發的巔峰期,天邊墜落的流星一顆接一顆,看得人應接不暇。

朱翊鈞躺在琉璃瓦上,沉醉於無垠星河的浪漫之中,自己倒是發出了疑問:“這麼漂亮的畫麵怎麼會帶來不幸呢?”

很好,他已經開始自己思考了。

馮保說:“百萬年前,有人第一次抬頭仰望星空,自那之後,我們就從未停止過對宇宙的探索。”

“我們對星空所有的幻想與畏懼都來自於……”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

朱翊鈞仿佛明白他接下來要說什麼,替他說完後半句:“因為大家不知道星星上有什麼。”

馮保點點頭:“有道理。”

“大伴,你怎麼知道那麼多?”

“誒?”馮保皺著眉,作思索狀,“剛才的話是我說的嗎?”

“那是誰說的?”

“誰?”

朱翊鈞翻身撲到他的身上:“大伴,你是個大騙子!”

“冤枉!”他摟著小家夥坐起來:“時間不早了,殿下該就寢了。”

朱翊鈞扭著身子試圖逃脫他的懷抱:“我想再看一會兒。”

流星雨斷斷續續,到深夜才會結束,他可堅持不到那個時候,過不久就要睡著,這麼高的屋頂,馮保可沒辦法把他弄先去。

“很晚了,下次再看吧。”

說著,馮保就向角落裡站著的陸繹使了個眼色,後者施展輕功,飛身上了屋頂,一把將朱翊鈞攔腰抱起,正要回到地上的時候,卻聽小家夥喊道:“等等!”

他竟然還刻意壓低了嗓音:“那是誰?”

馮保和陸繹一起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裕王府的大門,有一個身著常服的人走了出去,王府的管事好親自將他送到了門口。

朱翊鈞還以為他爹在書房讀書,沒想到,這麼晚了,竟是有人拜訪。

他問陸繹和馮保:“那是誰呀?”

二人互相看看,都沒說話。

朱翊鈞問:“你們沒認出來嗎?”

“……”

“我認出來了。”朱翊鈞抱著陸繹攬在他腰上的手臂:“那是陳公公。”

沒錯,那個人正是司禮監掌印太監陳洪。

他是個聽話的人,所以沒什麼能力,卻能一路晉升,成為司禮監掌印太監。

人之所以聽話,或許是天生溫順,讓他們有高於常人的服從性,或許是畏懼強權,不得不用聽話來換取自己的權力和地位。

天生溫順的人混不到這個位置,所以,陳洪是後者。

嘉靖病了,一時半會兒好不了,非但好不了,反而日漸虛弱。

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是司禮監掌印太監,也該為自己的將來打算。

而他也是受到了徐階的啟發,當初嘉靖要治罪高拱,徐階出麵力保。

雖然現在兩個人在內閣鬥得雞飛狗跳,但討好裕王這個思路總沒錯的。

陳洪來見裕王,也並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就是向他傳達一下嘉靖近來的身體情況,反正總有人要來告訴裕王,不如他親自走一遭。

出門之後,陳洪徑直上轎走了。

馮保催促朱翊鈞:“太晚了,殿下,咱們也回房歇了吧。”

實馮保心裡清楚,陳洪不僅開始討好裕王,私底下他和高拱也有所接觸。

次日一早,朱翊鈞又出門了。這次他來到了張居□□上。

劉守有問他:“咱們就這麼去嗎?”

朱翊鈞點點頭:“我算過日子,今日張先生休沐。”

劉守有說:“我的意思是,不需要送個拜帖什麼的?”

王安說:“昨兒下午,我已經去張大人府上說過了。”

朱翊鈞扭頭去看馮保:“大伴,是你讓王安去說的吧。”

馮保笑道:“殿下哪次出宮,不去看看張家三公子。”

朱翊鈞說:“我可想懋修了。”說到這裡他一拍大腿,“我去張先生家,送什麼拜帖,去他家不就跟回自己家一個樣。”

“……”

他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