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2 / 2)

況且,他也是徐階的學生,自然而然的,大家都認為,他與徐階的意見應該是一致的。

隆慶雖然感覺有點可惜,但還是尊重內閣的意見,不尊重也沒辦法,話語權在人家手裡。

朱翊鈞站在旁邊有點不甘心,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張居正身上,從一開始就期待著他的張先生會站出來說些什麼,但張居正從頭到尾卻沒發過言。

“我……”

朱翊鈞向前走了一步,剛準備發言,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在彆的朝代,皇太子或許是個高危職業,但是

在明朝,皇太子的生存空間還算比較寬鬆。隻要比親爹活得長,就能順利即位。他們大部分時候都在上課,學習如何當個賢君,也可以參政、監國。

眼前這個皇太子,從小在先帝身邊長大,不管是批閱奏章,還是處理政務,都比他爹更有經驗。

比起隆慶,幾位閣臣甚至對他的想法更有興趣。

朱翊鈞沒看彆人,隻看著他的老師,張居正卻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朱翊鈞又側頭去看馮保,後者也流露出不讚成他此時站出來發言。

他們倆一個是朱翊鈞的老師,一個是他的伴讀,是他最信任的兩個人。既然他們都讓他不要說話,小家夥便改了口。

他看向隆慶:“父皇,我回去讀書了。”

那封徐澤民的奏疏是兒子先看到的,也是兒子堅持將內閣召來麵議,隆慶見不得他失望的神情,於是又說道:“倒也不必急於下結論,這封奏疏先不發,諸位閣老回去之後再慎重考慮一下,明日早朝再議。”

皇上已經發話了,其他人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便告退了。

朱翊鈞說要去讀書,但卻沒走,等其他人都退出大殿,他忽然繞過禦案,跑到隆慶跟前。

隆慶轉頭看著他:“怎麼了?”

朱翊鈞忽然撲過去,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一口,“吧唧”一聲,特彆響亮:“我最喜歡父皇啦!”

隆慶被他哄得眉開眼笑,小屁股上拍兩巴掌:“乖!”

得了句表揚,朱翊鈞還不肯走,仿佛這並不是他想聽的:“還有呢?”

隆慶會意:“父皇也最喜歡你。”

小家夥滿意了:“那父皇中午要和我一起用午膳。”

“好!”

朱翊鈞這才心滿意足的出了雍肅殿。到了殿外,意外的看到了張居正,對方並沒有離開。

朱翊鈞跑過去,一把環抱住張居正的腰,整個人貼在他身上:“張先生,你在等我嗎?”

張居正點點頭,垂眸看著他:“殿下。”

朱翊鈞聽出他語氣中的欲言又止,便牽起他的手,往東邊的昭仁殿走去:“怎麼了?”

“你現在是皇太子,正位東宮,該穩重些才是。”

“嗯嗯!”朱翊鈞點頭,“穩重穩重。”

他嘴裡說著穩重,卻一直牽著張居正的手,蹦蹦跳跳的回到了昭仁殿。

張居正準備上課,朱翊鈞卻不肯乖乖地坐到書案後:“先等一下,我有問題。”

張居正就知道,他不肯罷休,問題一定與開海有關:“殿下請問吧。”

“張先生,你也反對開海嗎?”

張居正搖頭:“不,我與殿下的想法一致。”

“那剛才在父皇麵前,張先生為什麼不說話呢?”

張居正並不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殿下以為,一定要開海的理由是什麼?”

這個問題可難不倒朱翊鈞,他先從桌子後麵拿出一疊奏章,一本一本翻給張居正看:“這這一本,是嘉靖三十六年,胡宗憲的奏疏。這一本,是嘉靖四十二年,譚綸的奏疏,還有這些,幾任浙直、福建總督和巡撫,都曾積極上疏,希望解除海禁。”

“這些奏疏上都說,西洋海商盤踞於此,民間走私屢禁不止,多與海上倭寇勾結,海禁的祖製已經名存實亡。”

“還有這個,”他又從身後的架子上抽出一本書,“這是胡宗憲所著的《籌海圖編》,其中就提到過,沿海許多地區,山多地少,且天災頻發,並不利於耕種。”

“老百姓依靠大海生活,看奏疏中各位大人的意思,捕魚應該沒有經商賺得多吧。”

“那位福建巡撫也說了,朝廷也可以通過征稅充盈國庫。”

張居正驚訝的看著他,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原來,他剛才想要發言,不是一時興起,人家提前做好了充足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