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張居正在他後背輕拍一下,“你先下來。”
“我不!”朱翊鈞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開始耍賴,“張先生,你答應我,不生氣了,我就下來。”
張懋修和張簡修兩兄弟從不敢這麼放肆,剛才也是被朱翊鈞帶著玩起來忘乎所以,沒曾想被父親逮個正著。兄弟倆連同周圍一眾仆人,規規矩矩的站著,不敢吭聲,隻看著朱翊鈞賴在張居正懷中撒嬌,平日詞嚴厲色的父親,竟是滿臉無可奈何。
他來一次,張居正的嚴父形象就要崩一次,實在心累得很。
“唉!”張居正在心裡歎一口氣,說道,“我不生氣,殿下你快下來吧。”
朱翊鈞乖乖地答應道:“好吧。”
張居正左右看了看,馮保懂他的意思,趕緊遞上朱翊鈞的披風。
這小家夥抱在懷裡雖然沉了點,卻像個火爐一般,由內而外散發著溫暖的氣息。放他下來的那一刻,張居正隻覺寒風灌入懷中,冷得打了個寒戰。
他替朱翊鈞披上披風,小家夥卻貼在他耳邊說道:“我想讓弟弟開心一點。”
張居正手上動作一頓,看了眼後麵的張懋修,目光又落回到朱翊鈞身上,卻沒接他的話,而是說道:“殿下今日留下來用午飯吧。”
“好。”朱翊鈞握住了他的手,“張先生,外麵冷,快進屋裡去吧。”
他催促張居正進屋,自己卻不進去,轉身拉起張懋修的手:“我想和懋修弟弟再玩一會兒L。”
張居正點了點頭,隻囑咐他們不要再做“上房揭瓦”這麼危險的事。
張簡修湊過去:“那我呢?”
朱翊鈞捏一把他圓嘟嘟的小臉:“我給大家帶了禮物,簡修替我拿給兩位兄長好不好?”
能幫他跑腿,張簡修榮幸之至,使勁兒L吸溜一下鼻涕泡,脆生生的回答:“好~”
王安立刻拿上來四盞造型各異的燈籠,朱翊鈞挑出一盞頭上頂著書本的小龍燈籠:“這是給懋修的。”
他又拿出一盞戴著舞獅帽子的小龍燈籠:“這是給簡修的,你喜不喜歡。”
“喜歡,我好喜歡!”張簡修如獲至寶,樂得鼻涕泡又出來了,張家四少爺,露出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模樣,憨憨的,朱翊鈞覺得他可愛極了。
剩下兩個,一個懷裡抱著個“福”字,另一個手中拎著兩串鞭炮,分彆給張敬修和張嗣修。
“這些燈籠都是我親手做的,”說著朱翊鈞抬起頭來,“特意給你們做的……”
說到這裡,他的話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張居正身後,花園的另一頭有一個月亮門,月亮門後正探出個小腦袋。
“誒?”
朱翊鈞拎著燈籠就朝月亮門走去,那小腦袋見他走來,立刻消失在門後。
朱翊鈞伸著腦袋還想張望,奈何張居正不動聲色,擋住了他的視線。
朱翊鈞隻得把燈籠交給張簡修。拉起張懋修的手,兩個人又來到他
們以前一起坐著看遠山和寶塔的地方。
朱翊鈞問:“剛才那是誰?”
張懋修說:“我妹妹,叫若蘭。”
朱翊鈞來過張府幾次,卻是第一次見張居正的女兒L,隻遙遙望了一眼,都沒辨出是男是女:“原來張先生還有個女兒L。”
張懋修又說:“去年又多了個弟弟,叫允修。”
“哈哈!”朱翊鈞捏了個雪球在手裡把玩:“你家可真熱鬨。”
張懋修也學他的樣子掬起一捧雪,打算捏個雪球。太冷了,於是作罷,揚了雪把手籠在袖子裡:“爹爹最疼妹妹,也隻對著妹妹笑。”
朱翊鈞攬過他的肩膀,安慰道:“張先生最看重你。”
“真的嗎?”張懋修轉頭,滿臉寫著“我不信”。
“真的!”朱翊鈞把雪球塞進他懷裡,“我能看出來。”
張懋修忽的大笑:“在我爹眼裡,你才是最特彆的那個。他對著我和哥哥弟弟總是很嚴肅,對著你卻是這樣的。”
他學著他爹,露出一臉無奈又寵溺,五官、神態像極了張居正:“我爹最喜歡你啦,連我妹妹也比不上。”
“哈哈哈哈!”朱翊鈞伏在他的肩頭,樂不可支,“我也最喜歡張先生啦。”
朱翊鈞本就來得晚,不多時就到了午飯時間。席間,張居正提議讓張敬修帶著他們投壺。
投壺是遊戲,也是禮儀,司射、司正、讚者、樂工倒是齊全。
朱翊鈞第一次玩,聽司射宣讀規則聽得認真。
他們幾個孩子,倒也不必太過拘泥於禮節,主要目的是給太子殿下助興。
張懋修小聲道:“我大哥可厲害了。”
因為張敬修比他們大了好幾歲,分開比,有以大欺小之嫌,不公平,便提議分為兩組,他和朱翊鈞一組。
剛才張懋修還說他大哥厲害,朱翊鈞知道,張敬修這是有意要讓他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