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1 / 2)

朱翊鈞看到了徐渭,卻沒有看到徐渭的好兄弟張元忭。可憐的張子藎,連續兩年,會試落榜。

隆慶隻坐了半個時辰,他還有彆的事情,就先走了。他走了,朱翊鈞也跟著走了。

兩天之後,內閣經過讀卷、審卷和商議,最終選出十三份試卷送至禦前。

不出意外的話,一甲三名將在這十三份試卷中產生。

司禮監隻按順序,宣讀前三份試卷,皇帝如果沒有特彆的旨意,這三份試卷就是今年的鼎甲前三。

隆慶大致翻了翻這三人的策對,欽點出狀元、榜眼和探花。

朱翊鈞也站在旁邊聽了這前三份試卷,圍繞著策問中的三個問題,三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闡述。

就這麼憑空聽了一耳朵,朱翊鈞聽了個一知半解,但他仍是對狀元策其中一句“履畝而正界”印象深刻。

一甲三名的名字當場公布,其中有兩人朱翊鈞都有過一麵之緣。他們正是上次在蘇州小館,與張元忭一起討論“天泉證道”的羅萬化和趙誌皋。

羅萬化高中狀元,趙誌皋第三,第二名叫黃鳳翔,是福建泉州人。

朱翊鈞記得,三年前,狀元範應期,榜眼李自華也都是浙江人。

還有他最近總聽到的一個名字——王守仁,也是浙江人。

杭州、餘姚、山陰、台州……朱翊鈞從未去過,竟然也能數出一堆地名來。

隆慶沒有再看剩下那些試卷,朱翊鈞倒是好奇的翻了翻,沒有徐渭的試卷,不過有一個眼熟的名字——王鼎爵。

“這是誰呀?”

馮保笑道:“那個經筵講官王錫爵的弟弟。”

所謂經筵,就是給帝王講課,內容就是儒家經典。每年二月至端午節、八月至冬至為講期,每月二日、十二日、廿二日,一共進講三次。

十天一次的大講,皇帝親臨文華殿,由勳臣一人知經筵事,內閣學士或知或同知經筵事,六部尚書等官侍班,另有展書、侍儀、供事、讚禮等數位官員充任。

盛大而繁複的典禮之後,就開始為帝王講經論史,整個過程都在糾儀禦史監督之下,上至帝王,下至百官,但凡衣服上有個褶子,事後都免不了要被他們職責儀態不端。

如果說皇帝第一不喜歡的是早朝,第二不喜歡的一定就是經筵。就那幾l本書,翻來覆去的講,一大堆繁文縟節,又是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

經筵並非隻針對帝王,皇太子出閣之後,也有講筵之設。好在朱翊鈞還沒有出閣讀書,他隻是跟著隆慶去湊了個熱鬨,就再也不去了。

他雖然年紀小,但也一眼能看出來,彆說皇帝,其實百官也不喜歡這種形式大於內容的活動。但是沒有辦法,“禮”和“孝”是先賢和祖宗反複強調的兩大立國之本。

雖然早朝從來解決不了實際問題,經筵也未必能學習治國之道,但類似這樣莊重而盛大的典禮,能讓天下百姓知道,天子與朝臣從未停止過對“天下大治”的

探尋與追求。

經筵不但有十日一大講,還有每日一小講,免去諸多禮儀,講官每日到禦前,伴讀十餘遍後,直說大義,講清楚就行。

新入閣的趙貞吉,因為在國子監講《尚書·大禹謨》給隆慶留下了深刻印象,最近也充當他的日講講官。

隆慶自己聽得不過癮,還讓趙貞吉為皇太子講《唐太宗誨諭太子》。

掐指一算,這已經是張居正為朱翊鈞講學的第五年,雖然偶爾會因為身體不適或彆的事務耽擱一兩日,會請翰林院其他人代講,通常是申時行、馬自強或是呂調陽等人,他們本來也是東宮屬官。

這還是第一次,由隆慶指派官員為他進講。

朱翊鈞至今還住在乾清宮,隆慶的書房在西邊的雍肅殿,而他的書房是東邊的昭仁殿,雖然相隔不遠,趙貞吉給他爹進講結束,就能過來接著給他講。

但是並沒有,給皇太子講課,尤其皇太子聰穎早慧,年僅九歲,已經讀完了《四書》,現在正在學習《尚書》。趙貞吉非常重視,提前好幾l日就開始準備。

朱翊鈞坐在書案後麵,笑眯眯的看著他:“趙閣老,我們開始吧。”

趙貞吉問道:“殿下可曾讀過《唐太宗誨諭太子》?”

朱翊鈞說道:“不曾讀過,但因為趙閣老要給我講課,今日用早膳時,聽大伴讀了一遍。”

“……”

趙貞吉見他麵前的書案上空空如也,心生懷疑:他真的已經讀完《四書》了嗎?還是張居正這個小妖精糊弄小孩兒,隨便挑揀些容易的講講,就當是學過了。

於是,他將自己準備講課的那一份遞上去:“殿下看這個。”

朱翊鈞揮了揮手:“不用不用,趙閣老還是自己看吧,我已經背下來了。”

背……背下來了。

這篇文章確實不長,全文不到三百個字。可是朱翊鈞剛才明明說,他沒讀過,隻是吃早飯的時候,太監給他讀了一遍,他已經就背下來了?

趙貞吉七八年不在朝中,並不知道這位皇太子往日的光輝事跡,也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