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58章 毛桃子(1 / 2)

夜空繁星點點, 月光照在溪麵,折射出瑩白的光。

溪邊燃著火堆,四溢的香氣放肆飄著, 半點不顧林子裡鼻尖聳動的小動物。香又咋整, 隻能躲在草堆裡偷偷嗅兩口, 不然還能跳出去嘛,真敢蹦出去,它們就得成了那盤中餐。

衛大虎一口一條魚, 他盤著腿坐在石頭上, 吃得是滋滋作響, 魚小刺更小, 他彆說吐小刺,便是那大刺都嚼吧嚼吧咽了, 能下嘴的東西, 他是半點不挑剔。

今夜這魚加了野蔥,聞著味兒更香,吃起來也是, 魚小入味兒, 衛大虎覺著比那日的肥魚還要帶勁兒些。

桃花今日累得狠了,胃口也好, 吃了四條,她不似他把魚骨頭都嚼了, 她吃的極仔細, 把小刺吐掉, 生怕卡著喉嚨。

十幾條魚,衛大虎吃了一大半,瞧著還有些意猶未儘, 桃花見他那樣就曉得他心裡在想啥,怕是心頭在嘀咕明日還想這般吃。她把手頭樹枝做成的筷子丟在芭蕉葉上,臉上是饜足的表情,道:“這小魚炸著才好吃呢,焦香酥脆,多炸些時辰,連骨頭都是脆的,香得很!”

衛大虎立馬饞了,喉結上下滑動:“媳婦,那咱們下次炸來吃,就炸成你說的那般,把魚骨頭都炸得焦脆,我想吃。”

桃花哼唧:“炸東西可費油,家中油罐都見了底。”

“改日我去鎮上割塊板油回來煉。”衛大虎說完頓了頓,秋冬是狩獵的好時節,他去鎮上割啥板油啊,直接在山裡獵頭野豬不行?上次媳婦還說牛肝菌臘肉粒燜飯,獵頭野豬,油有了,肉也有了。

好,等手頭的事忙完,他就去獵頭野豬,今年早些把臘肉熏出來,冬日天天窩在家中吃牛肝菌臘肉粒燜飯。

這日子美的,衛大虎想著想著沒忍住咧嘴樂出了聲,惹得桃花直往他那頭看,不曉得他這是在偷偷樂啥呢。

時辰不早了,衛大虎把火堆熄了,也沒舉火把,背著媳婦便回了家。

背媳婦回家這事兒,還是媳婦主動要求的,桃花夜間視力不好,她看不見路不說,還怕踩著蛇,就要求男人背她。就因這事兒倆人還鬨了一通呢,難得媳婦提出要求,衛大虎心裡暗喜之餘,屁股後頭那根看不見的尾巴還抖起來了,他硬氣得很,不背,除非媳婦求他。

桃花臉紅耳朵燙央求他半晌,他才美滋滋蹲下身來。

想到此,桃花仍舊氣惱不已,雙手抓著他的頭發,泄氣般揪扯了兩下,把衛大虎疼得嗷嗷叫:“媳婦,鬆手,疼。”

“疼就對了,不疼我還不揪呢!”桃花氣呼呼道。

“哼哼,待會兒我也讓你疼。”衛大虎假意威脅。

“你還想揪回來不成!”桃花趴在他肩上,凶巴巴繼續拽他頭發。

“不敢,我哪兒敢啊,媳婦疼,快鬆手。”衛大虎趕緊求饒,他媳婦是真舍得下重手啊,感覺頭發都被拽掉了幾搓。

桃花見他求饒,這才緩緩鬆了手,趴在他肩頭:“叫你威脅我,把你頭發拽掉。”

“咋越來越凶了?”衛大虎使了壞心眼,背著她猛地往前跑了幾步,桃花一個不防備險些向後倒去。她嚇得臉都白了,雙臂緊緊摟著他脖子,氣得啊啊啊叫喚,這回不拽他頭發,改掐他臉了,“衛大虎!!”

吼完,她趴在他肩頭,齜著小白牙就咬了他一塊肉。

肩頭的微痛愈發刺激得衛大虎齜牙咧嘴,他嘶嘶倒吸一口冷氣,腳下步子非但沒有停頓,反而邁得愈發大。

一路疾行,不多時便到了家,衛大虎關了堂屋門,用鋤頭抵著,火急火燎背著媳婦回了屋。

“砰”一聲,屋門被緊緊關上。

這間讓衛家兩代單傳的屋子,燃起了一股名為傳宗接代的火。

火勢太過猛烈,桃花覺得自個有些招架不住,但那句話咋說來著,自己造的孽,自己償還。她看著衛大虎肩上兩排牙印,就曉得今晚她得為自己之前犯下的“罪行”負責。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尤其是那頭叫“衛大虎”的猛虎。

……

待衛家子孫灑滿大地時,天邊已經泛起了一絲魚白肚。屋裡的小夫妻躺在被窩裡,衛大虎離不開媳婦,一雙鐵臂緊緊把她箍在懷裡。

第二日清晨醒來,桃花第一件事便是解救自己,衛大虎抱著她睡得一臉香甜,她紅著臉撐著身子,把他從自己身體裡趕出去。隨後,她舉起手,毫不猶豫便是一巴掌呼在他酣睡的臉上。

“啪——”

彆個家都是漢子打婆娘,他們家卻是顛了個倒,婆娘打漢子,漢子還不敢還手。

衛大虎大清早被媳婦抽了一巴掌,還挺響亮。他迷瞪瞪睜開眼,一雙粗眉緩緩舒展開來,臉上不疼,跟撓癢癢似的,睜開第一眼就是媳婦的臉,他咧嘴一笑,心情好得不得了,長臂一撈便把她卷到了懷裡。

“一大早火氣就這麼旺,誰惹你了?我幫你打他。”他低頭衝著媳婦白白的臉蛋就是一嘴,啵唧一聲,比桃花揮在他臉上的巴掌還響亮。

桃花氣得很,一把推開他,背著他把衣裳穿好。穿褲子的時候,她紅著臉拿了張帕子胡亂在下頭擦了擦,這番動作是背著衛大虎的,她手都在抖,生怕被他瞧見。

便是山裡頭無人,她也不敢就這般穿上衣裳出門,無人瞧是一回事,那兒黏糊糊的也不舒坦。

收拾好自個,回頭便見衛大虎坐在床上,一雙眼直勾勾盯著她瞧,桃花也不知他瞧沒瞧見,她氣得腦子都迷糊了,把帕子丟在他臉上:“趕緊起了,今兒還要收拾地窖和撿板栗呢,弄得快些,下午便能下山。”

“這般趕做啥,說好明日再下山的。”衛大虎攥著帕子,湊到鼻尖嗅了一下,嘿,是他媳婦的味道。

桃花腦子瞬間充血,見他這番舉動,頭發都炸了起來:“你在乾嘛?!”

“我啥也沒乾!”衛大虎趕緊把帕子藏身後,從床上下來,“起了起了,我這就起。”

胸口一陣起伏,桃花眼不見為淨般雙目一閉,打開屋門大步走了出去。

清晨的深山有些冷,還好她思慮周全帶了厚衣裳,衛大虎是漢子火氣旺不怕冷,桃花卻是不行的,她有些畏寒,天冷手腳涼得都快。好在帶了厚衣裳,她打開堂屋門去了院子裡,吸著山間有些濕鼻的空氣,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習慣性先去灶房轉了一圈,灶頭倒是好的,就是牆塌了一角,沒有柴火沒有食物,便是有一身廚藝也施展不開。進了這山,無論是吃喝睡,還是安全性,都離不開衛大虎。

想到此,桃花更氣悶了,見他跟著進了灶房,舉起拳頭就朝他胳膊上泄憤般錘了兩下。

“朝食吃啥呀?”錘完她心頭的火也就散了,家中兩個漢子胃口都大,她餅子也烙的大,原本估算的是兩頓的乾糧,結果他一頓就給造沒了。

桃花都不曉得他那胃到底能裝下多少,她吃兩張餅子便頂到了胃,他一吃十幾張餅子都沒聽他說一聲“吃飽了”。

昨晚吃魚,他是連魚肉帶刺全給吞下了肚,怪道在家中吃飯時小虎隻圍著她腳下轉,感情是他連渣都不給它留一口。

“我去獵倆兔子烤回來,咱吃烤兔子,朝食多吃點肉頂飽。”桃花見他說完就走,正欲說話,又聽他說,“我就在周圍,有啥事你大聲喊我,我能聽見。”

桃花被他一大早就要獵兔子來吃的豪橫行為給震撼到了,可不能不吃兔子咋整,他們也沒帶彆的乾糧上來,下回倒是可是帶個煮飯的鍋,等地窖裡放了糧食,在山裡便能煮吃食了。

“那我在周圍拾點乾柴火,一會兒好烤肉。”

“行,彆走遠了。”衛大虎叮囑。

“曉得了。”桃花應道。

山裡缺啥都不缺柴火,桃花在林子裡拾了乾柴,回來後也沒啥事乾,就拿著鋤頭鋤院子裡的雜草。等衛大虎回來,他手頭拎著已經拔了皮的兔,很肥碩的兩隻,他把皮丟到背簍裡,兔皮要留著,上回他就帶了兩張兔皮回來,桃花知曉這是個過冬的好東西。

他們就在院子裡架上柴火,衛大虎把野兔用樹枝插上,在上頭灑了些粗鹽,開始烤兔子。

桃花會炒兔肉,但不會烤,故而今晨的朝食便是出自衛大虎之手,兔子灑了粗鹽和昨夜沒用完的酸果汁兒,桃花喜歡焦脆些,衛大虎便多烤了一會兒,待表麵滋滋冒油焦表皮黃,他用刀割開,一滴油水便順著刀身滴到了火堆裡。

表麵焦香,肉質鮮嫩,一頓簡簡單單的烤兔便好了。

桃花隻吃了兩個兔腿就飽了。

大早上吃烤兔,還沒有解膩的青菜,桃花有些受不了,說啥都不吃了。這誰敢想啊,有一天她能吃兔腿吃到膩,甚至還惦記沒油水的拌野菜,還好外人不知曉,否則定會在背後罵她不知好歹。

衛大虎把剩下的吃了,桃花無事可做,繼續拿著鋤頭把院子裡剩下的野草和鏟了,鏟完的草堆到角落,與那些扔掉的桌椅板凳一起,能燒也能扔。做完這些,衛大虎也吃完了,夫妻倆把堂屋門關上,拿上笤帚,衛大虎帶媳婦去了老屋的地窖。

不知爺當年是咋想的,地窖沒有挖在院子周圍,而是離家老遠的一處地勢微高樹林裡,桃花跟在衛大虎身後東繞繞西繞繞,她方向感那般好都險些被他繞暈,就在她努力記下位置時,走在她前頭的衛大虎停在一處野草叢生的草堆前。

“大虎。”桃花打量四周,實在看不出哪裡像地窖入口。

“嗯。”衛大虎往前走了幾步,用腳踢開上頭當做掩飾覆蓋著的草,露出下麵遮擋的石頭板子,他彎下腰把石板子推開,一個僅能容納一個成年男子進出的地窖入口頓時出現在眼前。

衛大虎回頭衝媳婦笑了笑,率先便踩著提坎下去了。桃花見此,忙拿著笤帚小心翼翼跟著下了地窖。

一進入地窖,桃花視力便有些受損,下頭黑漆漆的,她看不太真切,但依稀能看出地窖很大,遠比村裡人家挖的地窖要大得多。

空間寬敞,地勢隱秘,藏糧食最好不過。

這地方原本也是衛大虎他爺給自己挖的“退路”,說到底還是心裡沒安全感,即便已經躲到山裡來,他心裡還是不得勁兒,用了好幾年的時間挖了這麼個地窖,既是用來藏糧食和動物皮毛,也是用來藏那箱從戰場上偷拾的武器,更是以防萬一遇到危險,他們一大家子好躲到裡頭。

所以這地窖他挖得很是用心,不但大,還有幾個通風口,能保證人待在裡麵不會憋死。

這個地方,除了衛家人,再無人知曉。

地窖空置了十幾年,曾經放在裡頭的糧食和皮毛,衛老頭下山安家後全都拿去了山下,糧食吃了,皮毛賣來的銀子也早變成糧食進了肚。衛大虎從小胃口便大,尋常娃子吃個饅頭便飽了,他得吃十幾個才會勉強收住嘴,衛老頭打獵的本事不如他,在他還小時,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他拉扯長大。

地窖裡空蕩蕩啥都沒有,打掃起來更加省事,拿著笤帚掃掃灰塵便行了。

從地窖出來,桃花看著他把石板子嚴絲合縫蓋好,再把之前踢開的草給踢回來覆在上頭遮住。她圍著石板子轉了一圈,竟是一條縫隙都沒有露出來,將將好蓋住,不多一分不少一塊,正好防了蛇蟲鼠蟻往裡頭鑽。

這塊石板子瞧著不輕,桃花見大虎搬挪時胳膊青筋都鼓了起來,想來去世的爺力氣也不小,怪道大虎這般高壯,許是隨了爺?

“回頭把老屋院門修修,砍幾根粗些的樹,竹院門是不行的,防不住啥。”甭管是現在還是日後,家中總有婦孺,在山下便罷,不是饑荒年狼群不會下山,在山裡便不同了,處處都是危險,尤其是住的地方,誰知道會有什麼玩意兒,把院門做得牢固些,起碼能抵禦野豬之類的大型野獸,他不在家時也能放心。

“好。”桃花點頭,這方麵的事都聽他的。

“眼下我們還是住在山腳下,等冬日大哥二哥他們上來,再好好把老屋修整一番。屋子要修,灶房要補,院門更是重中之重,到時有的忙呢。”衛大虎說。

桃花問道:“那我要上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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