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動聲色遣退仆役,隻帶著林管家往偏廳疾行。到偏廳,林管家自覺在院門口住腳,林海快步進去,隻見堂上傳旨太監正喝茶,已經換過一身不起眼的常衣。
雙方見禮,林海主動提問道:“讓公公久等,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那太監道:“不敢,咱家小德子,是顧大總管的徒弟。陛下有一封信給林大人,說隻是些不好發明旨的閒話,但未免君臣誤會,讓奴才捎上,傳旨後私下給林大人。林大人在這看完,咱家就在這裡燒掉。”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展示完整的蠟封,然後遞給林海。
林海接過,去一旁坐下來,直接拆開。
陛下先誇他差事辦得好,又說理解他的難處,更相信他的忠心。考慮他的情況,內宅無人主持實在是危險又辛苦,所以直接指了人。孫小姐本身是陛下手下專管京城女眷消息的女官,並不想嫁人,不然憑她的身份和功勞早就可以出宮嫁人了。這個指婚,若是他們合得來,陛下做成大媒自然歡喜,若是合不來,隻當彼此為同僚,一起先辦好差事,功成之後再論其他。
林如海大為震驚,他一直知道陛下消息靈通。他了解的有官員,皇商等在遞消息,後麵發現甚至還有仆役,比如自己府中就有,他知道但並不多管。哪知道居然還有女官!不過孫小姐是如此身份態度也屬實讓他鬆口氣,減少了愧疚。這樣他不必回家還得應酬夫人,隻做好表麵夫妻就可以,陛下的安排確實妥當又貼心。
既然如此,家裡的姨娘和下人就需要仔細清理一下,免得看出不對,被人摸了破綻。
把信疊起來,還給德公公,德公公點火,一點點燒成灰。林海起身,麵向京城三拜,並對德公公說道:“還請公公替微臣回話,微臣叩謝陛下聖恩,一定會好好辦差的的。”
聖旨賜婚,六禮已經完成“納采”“問名”“納吉”和“請期”,如今隻差“納征”與“親迎”。孫小姐還在京城,聽說孫家的奉聖夫人將趕來揚州操辦婚事,正在路上,他家的下人已經在揚州置辦好宅子,隻是還需稍作整修。如此林家的聘禮就不必送往京城或者蘇州,可以等老太太到揚州再送過去。
所以雖然婚期不遠,林家卻很是從容。林海想起女兒在京裡,比他早知道賜婚的事,但他做父親的還是得安慰安慰她,遂派林管家和他家娘子帶了東西上京城探望。
說回京城,曦月正在做最後的交接。她已經辭去宮令女官了,但還得帶帶新人,把後續安排好。
手下六局一司的主官,她最後挑選了宮正司的夏宮正接替宮令女官,其餘六尚不變。
夏宮正是西北邊軍武將家的小姐,父兄戰死沙場後,夏小姐原先的訂婚對象變了臉,要她做妾。夏小姐乾脆絕了嫁人的想法,收拾家當上京,考入宮廷做女官。
因為是忠臣遺孤,一進宮皇上就格外厚待她,賜下命婦封號,從父親的品級,是三品淑人。
她為人忠直方正,曦月把她派往宮正司,做戒令、糾禁、謫罰之事。幾年下來處事公平規矩,宮裡人人交口稱讚,很快就升至宮正司三把手典正。
前年,前任宮正出宮了,推舉了夏女官接任,曦月覺得極好,批準了這事。
曦月自知,她做宮令女官,下屬的六尚服服帖帖,前宮後宮從不出什麼大的幺蛾子,那是仗著皇上撐腰。敢作妖的都被打了板子,後頭的看到了自然知道不能伸手。
可是新宮令絕對沒有這樣的待遇。沒能升職的六尚,宮裡的太上皇後,皇後和各位妃嬪,都會試探新宮令的成色,看看能不能搶出些許權利來。她能不能彈壓住這些幺蛾子,實在考驗心性能力。皇上是不會管這些小事的,出了問題隻會被粗暴的貼上沒能力的標簽,然後換人。
夏宮正首先家中沒有拖累,不會被捏把柄,其次出身也壓得住,能力和品性經過這些年的觀察,是靠得住的。
曦月把隻有宮令女官才能看的一些檔案資料教給她,每日處理事務都帶著她,並討論了一些接任後會遇到的問題。隻盼著能平穩交替,不叫宮裡生出亂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