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定親時趙玉清已經過十六歲了, 趙家的意思是明年秋冬可以成親,兩個孩子都過了十七,也算個大人了, 婚後有趙玉清照顧, 青榆每月休沐回家也不用洗衣做飯,衣裳跟吃喝上有人操心, 也不用家裡人辛苦趕路來縣裡了。
但許妍想起跟大牛才成婚的時候, 她連續好幾天她都沒出過房門,白天補覺夜裡鏖戰, 屠大牛那麼壯的身子都受不了。男人一沾葷不是說不見麵就不想的,小魚現在瘦條條的,夜裡再燥的睡不著, 白天還要辛苦讀書, 身子壞得更快。
所以許妍拒絕來年娶兒媳, 她說:“後年吧,明年秋季有鄉試, 讓青榆去試一試, 考中了再娶妻, 這是雙喜臨門, 不中他回來全心全意地準備娶媳婦, 免得兩件事趕在一起,他不僅在讀書上分心, 娶妻準備的也不儘心。”
男方長輩拒絕儘快娶媳回家, 女方隻能應下, 不然就太上趕了。趙夫人想儘快把女兒嫁過去就是怕屠青榆考中舉人了再被彆人看上了,畢竟他相貌俊美,尤其討小姑娘的歡心, 而她家也就是趙夫子在縣學當個夫子,權勢不大,錢也不多。
親事定下來許妍也送給趙玉清一個白玉飄花鐲子,又從懷裡掏出個紅布包的金簪子,握著趙玉清的手說:“我們家也就從青榆爹才算發家,祖上沒傳下有底蘊又珍貴的東西,這個簪子是我嫁給青榆爹後,他送我的第一個金簪,還算比較有意義,你給留著,也算我家給你的一個保證。”
趙玉清羞澀收下,輕聲說:“謝謝伯娘,我很喜歡。”
之後屠家再往縣裡送東西就分為兩份送,給小葵一份,再讓她往趙家送一份,讓她也有更多機會跟趙玉清相處,一看人品,二培養感情。
離小葵生產還有近三個月,小葵想留她娘在縣裡陪她,許妍低頭剝蓮子,隨口說:“我在縣裡陪你,你爹怎麼辦?而且我又不會做飯,留在縣裡我還要出去買飯吃,那不是沒事找事?”
“你去我家吃飯啊,家裡有廚娘做飯又不費事,而且我爹能怎麼了?他這麼大人了離了你又不是不做事了,我爹又會做飯,你不回去也不擔心餓著他,娘,留下陪我住兩三個月吧,一個月也行。”小葵央求。
“你不懂”,許妍抬頭瞄她一眼,把剝的蓮子分她一半,剩下的一把倒自己嘴裡,“你爹離了我他就隻會吃飯跟乾活了,而且我還得回去盯著小槐,他現在在學拳腳功夫,身上經常青一塊紫一塊的,我還要盯著他練字,他好不容易答應的。”
小葵嬌哼一聲,抱怨道:“反正你理由多,那你什麼時候再來看我?”
“等你快生了,你不是會摸肚子嘛,等孩子下沉入盆了你給我寫信,我接到信了立馬往縣裡趕,把你爹也帶來,他熬的鯽魚湯和豬蹄湯味道好。”其實是她要來縣裡大牛一定會跟來,路上太遠了,還一段路一段路的見不到人煙,他不敢讓她一個人趕路。
“那行。”
家裡才出的事,屠大牛跟許妍都不敢在外久留,家裡一老兩小不怎麼中用,第二天早上兩人就打算走,許妍讓屠大牛去敲打敲打大兒子,彆一副見到人家姑娘了就癡癡呆呆的樣兒。
晚上屠大牛敲開大兒子的房門,說的話就變了味兒:“雖然你跟趙家姑娘已經定親了,但這一年多你給我檢點些,彆動不動往趙家跑,我送你來書院是念書的,不是來找媳婦的,休沐了就回來住,彆見了姑娘眼珠子就沒了。”
“我沒有……”
“你沒有人家姑娘怎麼看上你的?眼神一碰上一個羞澀一個癡呆,你拿錢騙傻子,傻子都不信,我警告你,要是敢婚前亂來,你就是當官了我也不稀罕要你這兒子,老子嫌惡心。”
小魚猶如冰水潑頭,定親的喜悅還沒來得及分享就消散了,他被趙雲輝喊去家裡吃過幾頓飯,也跟趙玉清碰過麵,她會詩會畫也會廚,看到他會臉紅,在給爹娘通信之前兩人已互通心意。
“爹,你們是不是不喜歡玉清?”他遲疑地問。
“老子跟你娘就見過她兩麵,就連名字也是兩三天前才知道,哪談得上喜不喜歡,但我不喜歡算計,看上老子兒子了你就托人大大方方地說,背地裡搞這上不了台麵的,算了,反正是你媳婦,她人品要是不差你喜歡就行。”
屠大牛擺手讓小魚不必為她辯解,又警告他一聲推門出去,吐口唾沫呸道:“還是教書夫子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讀到狗肚子裡了。”
屠大牛從往縣裡趕就開始不滿,兒子要定親了家裡的爹娘卻是最後知道的,但這怨自己兒子傻,他缺心眼瞞著家裡,屠大牛隻能默念自己活該。但趙家乾的也不是人事,仗著屠青榆在縣裡沒有長輩,他又是個不知情、事的毛頭小子,看中他當女婿就給他創造機會跟你閨女培養感情,這不就是怕父母不同意從中摻合,先把小魚給拿下了。要是他跟許妍不同意,先來糾纏的就是小魚。
這都什麼事?雖然把媳婦娶進家了是屠家添人了,但屠大牛還是覺得虧了,他覺得小魚壓根不愁娶媳婦,這個大兒媳婦來的又快又突然,讓他有一種撿便宜了還想挑揀的感覺。
唉,養兒子也愁人。
算了,兒子喜歡就成,屠大牛默默告誡自己,親家的條件也不差。
第二天屠大牛去街上雇了個驢車送小魚回書院,他跟許妍直接趕牛車回家。小魚看他娘也沒意見,隨意擺個手就走了,沒一點不舍,他這才發覺他做了蠢事,爹娘一來一回五天,僅在鎮上待了三天他的終生大事就這樣定下來了。
屠青榆腦子清醒過來,每天在書院除了讀書就是在食堂跟宿舍,除非趙夫子喊他去吃飯他才去,也不跟著趙雲輝參加什麼品茶評書的活動了,每逢休沐就回去看他姐,參考他姐跟他姐夫的來往模式,趙雲輝成了屠青榆跟他妹妹的信使。
齊甘瀾在一旁當狗頭軍師,瞎出主意,除了寫信屠青榆還給趙玉清送什麼小木雕、蛐蛐籠子,寫詩邀她賞析。
每天回家身上揣的都有東西的趙雲輝私底下罵他腦子有病,就在一個書院,非要搞什麼鴻雁傳書。
但他這麼正經不跟他妹見麵、不沾他妹便宜,趙雲輝還真不能當麵說什麼“你自己去家裡給她”,被人知道了該說他這個當哥的腦子有病了。
小魚在中秋節過完十七歲生日的後一個月,跟著他未來的嶽丈和大舅哥趕往省裡考鄉試,卷子答完後小魚對自己已經有數了,謄寫給夫子看,聽他說有點懸的時候絲毫不意外,他的策論雖有進步,但跟優秀的人來比,給人的感覺就是能入眼不能入心。
回到縣裡他隨便收拾了一下先去齊家看他姐跟外甥女,小葵去年九月份生的孩子,是個女娃,現在已經一歲一個多月了,大名叫齊敏芮,小名叫瓜籽,意思是葵花結的果。
“小瓜籽,呐,你滿歲大舅不在家,這是大舅補給你的周歲禮。”小魚把雕有瓜子的銀項圈戴他外甥女脖子上,還有一套木碗勺,上麵刻的有“瓜籽”兩個字。
“大舅不在家不要緊,大舅娘來了也是一樣的。”齊母扶著想走路的孫女打趣小魚,問:“鄉試也考完了,考的怎麼樣?什麼時候娶媳婦?伯娘還等著喝喜茶呢。”
“日子由我爹娘定,這個不用我操心。”小魚總算在婚事上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了,他接過胖乎乎的瓜籽,架著她胳肢窩教她學走路,“至於鄉試,恐怕我要先迎來新婚這一喜了。”
“那要看考官的意思,你說的不算。”但齊母也沒繼續探究,轉而問:“今天沒其他事吧?沒事就中午在家裡吃飯,彆走了。”
“我就是這個打算,就打著來哄瓜籽換飯吃的目的。”
“不哄她也歡迎你來,有你這麼俊的小夥子陪著吃飯,菜都增香三分。”
說著她看了眼小孫女,這小女娃長的更像齊家人,要是隨大舅隨外婆就更好看了,許妍都四十五了,一雙眼睛還是靈動的。
下午小魚抱著瓜籽跟他姐他姐夫出門,打算帶外甥女出去玩,她現在白天醒著多是她阿奶在帶,她阿奶年紀又大了抱不動她這個秤砣,小可憐天天拘在家裡。
“我後天回去,姐,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齊甘瀾瞅了眼大舅子,小葵都嫁他快三年了,現在屠家那邊跟她說還是說“回家”,而不是“回娘家”,小葵嘴上掛的也是“我家豬牛羊、我家的枇杷……”
小葵握著女兒的手輕咬一口,“不回去,瓜籽還小,現在都十一月了,趕一天路又吃不好,我怕她生病。”她隨了她娘,瓜籽九個月的時候她已經沒奶了,現在一天要喂好幾頓飯。
“那你正月也不回去?”
“沒辦法,現在做事都要以這小人兒為主,你成親選個暖和的日子,我回去住一個月再回來。”
“嘁,我總算知道嫁人後兩三年不踏娘家門的人不罕見了。”小魚不忿,推開他姐的臉,不讓她招惹他外甥女,“說是以小人兒為主,我看你天天恨不得睡醫館裡,我還以為你生的是個石頭,不陪不哄就能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