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鑰泉一直送林暮雨到醫院大門口。
勻縣的人民醫院建在勻縣的母親河——勻溪邊上，對麵就是繁華的食品街。
高跟鞋踩著瓷磚地的清脆聲響，早在逐漸走到大門口時，就已經沒入了車水馬龍的喧嘩聲中。
她停下來，視線落在一旁的林暮雨身上，微微挑眉，
“林同學，你真的要把我們的報答，嗯，現在就折現？”
女生還穿著一身樸素的校服，頭發紮成馬尾辮，整個人看上去文文靜靜的，語氣卻很果斷，
“是的。”
“可惜了。”
程鑰泉輕輕地歎了口氣，無端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但是助理等了很久，都沒有聽到老板說為什麼可惜了。
反倒是那個小姑娘，從前方轉過頭來，彎了彎唇，
“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
“可是如果我一直不求回報的話，你們也會不安心呀。”
助理一怔。
就聽她繼續道，
“我知道，你們肯定是很厲害的人，就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很多人就算花再多的錢，也請不來你們幫忙，我讓你們用錢報恩，有點目光短淺了，對吧？”
女孩兒的聲音非常柔軟，帶著南方人特有的韻味，混在喧鬨的街音裡，
“可是我現在就想要錢，隻想要錢。”
“所以我救了你的弟弟，你給酬金，我們現在就兩清啦。”
“欠彆人錢的滋味不好受，對你們來說，欠彆人恩的滋味應該更不好受，那像現在這樣，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你們以後也不用擔心會突然有一個人上門來攜恩圖報，—局麵，不是很棒嗎？”
喲。
這小姑娘還知道 呢。
助理忍不住開了一下小差。
程鑰泉被她出乎意料的回答弄的一怔，而後微微一挑眉，想說什麼。
結果下一秒，就見麵前的女生突然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的，聲音清亮，就如早春時節一抹初雨，
“我開玩笑的啦，姐姐你一看就是人美心善，才不會這樣想呢，其實就是我個人的原因，您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好啦。”
她衝他們揮揮手，校服袖子被挽起，露出纖細白皙的手臂，手腕上還戴了一個老舊的，年頭和劣質感都非常明顯的塑料電子表，
“雖然我還想跟姐姐你繼續聊天，但是再晚，我就趕不上交作業了，所以叔叔姐姐們再見！”
然後小姑娘就轉過身，背影瘦削卻挺直，在綠燈亮起的那一瞬就迫不及待地跑過馬路。
藍白校服在視線內晃啊晃的，最終消失在車水馬龍裡。
“程總，這小姑娘”
“這小姑娘很有意思。”
程鑰泉冷淡地彎了彎唇，把墨鏡戴回臉上，
“不過這世上有意思的人太多了。既然現在人家隻想兩清，那麼我們配合就是了。”
“你把她的話直接告訴小硯吧，讓他自己決定，到底應該怎麼樣回報救命恩人，我去警局那邊再看看進展。”
“好的程總。”
林暮雨的座位在班裡最後一排。
並不是因為她高，也並非她成績差，而是她們班的座位，本來就是一排一排輪換著來的。
剛巧，這個學期開學初時，林暮雨輪到了最後一排。
還是靠門的最外邊兒的座位。
所以她低著頭，悄悄拉開椅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在椅子上掛著的書包裡翻自己的暑假作業本。
隔了大概有三分鐘吧，林暮雨都已經把暑假作業收拾好了，一旁所在座位上用p4看的鄭蘭才注意到自己的同桌居然回來了。
她看著一臉淡定地收拾著作業本的女生，瞪大眼睛，壓低聲音，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林暮雨目不斜視，用氣音跟她說話，
“就剛才啊。”
“可是你不是暈過去被救護車抬去醫院了嗎。”
鄭蘭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捏了捏她的手臂，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不是，你都被救護車抬去醫院了，怎麼還能這麼快就回來上課？”
“什麼我被救護車抬去等等，你說‘我’被救護車抬去醫院？”
“難道不是嗎？下午的時候，救護車來了學校，大家都聽到聲兒了。老師說，是因為你暈倒在後山裡，有同學看見所以打電話叫了救護車，說你現在還在醫院掛點滴。”
對方眨巴眨巴眼睛，
“剛才班長還組織我們明天去醫院探望你呢，連買水果的班費都湊齊了。”
“探望我？”
“是啊，大家為了不上課，都爭先恐後地報名要去看你。不過人選還沒定好，你就回來了。暮雨，你到底是得了什麼病啊，怎麼這麼快就好了？”
林暮雨看著女生疑惑的眼神，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決定順著流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