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帳(10)
喝了一杯不知名毒酒之後,舒樂感覺自己依舊身強體壯,爬牆撩妹完全不在話下。
他將小酒杯放回了平盤裡,伸手摘下發髻上的玉簪塞了過去:“這麼晚還勞駕公公過來,實在辛苦。不知陛下可是已經休息了?”
福泉來這一趟的主要任務就是看著舒樂把這杯酒灌進肚子裡,來之前還想了好幾招如果舒樂不喝該怎麼辦,結果完全沒想到皇後娘娘這麼傻白甜。
福泉公公心情不錯,收下簪子便跟舒樂/透了個口風:“陛下三日後要與娘娘的兄長一同興師南征,娘娘可有耳聞?”
舒樂心想我不僅親耳所聞,還要親自帶著小皇帝去呢。
於是舒樂露出了一個親切的微笑,點點頭道:“陛下可是在禦書房研究如何對敵?”
福泉在周綏身邊已跟了許多年,對女人的心思猜得太過透徹。
一聽舒婉怡這話的意思,肯定是想熬碗湯,在陛下臨行前去見一麵了。
而陛下看在舒樂將軍的麵上,大概也不會拒絕。
想到此,福泉便朝舒樂微微頷首,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領著身後的兩個宮人退出鳳棲宮,朝著皇帝的禦書房走了過去。
燭火通明的禦書房中,身著明黃色龍袍的周綏果真在連夜研究西南的戰事。
自己的百姓千裡迢迢告上門來,如果對哪一朝哪一代的哪一位皇帝,都是一件非常打臉的事情。
當日下朝後,周綏直接派禦史前方驛站,將西南壓下的折子統統繳了上來。
折子裡的控訴句句泣血,字字含淚。
周綏氣得恨不得當場就召西南知府回京斬首示眾,卻被林季同阻了下來。
此事事關體大,西南戰事已久,卻無一人通傳,這分明是官官相護,狼狽為奸,僅裁一人,難以服眾。
西南的確丘林密布,地形起伏極大,易守難攻,怎麼看都是一塊難啃的骨頭。
周綏雖自小在太傅的指導下熟讀兵法,但一到真章,才發現所有的東西都成了紙上談兵,沒有一件適用的。
頭疼欲裂,周綏扔下地形圖,眯起眼睛,不由想起了舒樂在朝中侃侃而談的模樣。
“——眾位同僚放心,我舒樂在此立下軍令狀,定保陛下安全無恙,保我後周江山山河依舊!”
那人和他妹妹一樣,都有一雙能說會道的漂亮眼睛。
——隻是舒家父子手中兵權太重,不得不防。
福泉正巧走到了門前,躬身請安道:“陛下,奴才回來了。”
周綏讓人進來,隨口問道:“她喝了嗎?”
福泉朝周綏拜了拜,恭敬道:“回陛下,娘娘十分爽快,並未多問,隻說感謝陛下賜酒。”
昏黃的燭火在陳舊的地形圖上跳躍,閃爍出明明暗暗的痕跡,燈芯燃燒的劈裡啪啦聲炸響在安靜的夜裡,顯得有些喧囂。
周綏總覺得心裡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極不舒服,下意識又道:“你再去看看,高朗留下的那本藥籍可還安放著?”
福泉立即前往藏書閣查看,歸後回稟:“陛下放心,那本藥籍是高丞相重要的遺物。奴才已命人嚴加看管,必不出任何閃失。”
丞相高朗在周綏年少時曾任太傅一職,教周綏讀書識字,也教他天下之道。
後高朗與舒弘毅共擔輔政一事,然而高朗身體不好,亡故之前將周綏叫到身邊,告訴他要成為一代帝王,定要手握集權,削番滅宗。
高朗離世前,在周綏手心中寫了一個字。
狠。
要成帝王,定要狠心。
下在舒婉怡杯中的那藥雖毒,他卻有解藥可解。
而隻要控製住舒婉怡,舒弘毅與舒樂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周綏伸手揉了揉眉心,叫福泉下去,忽然像是又想起什麼,問了一句:“皇後還說其他話了嗎?”
福泉偷偷打量了一下周綏的麵色,這才試探道:“娘娘向奴才打聽了您是否在禦書房,看來是格外擔心您,想來看看呢。”
周綏一挑眉:“你告訴她了?”
福泉趕忙跪下道:“怕您一個人熬得太晚,奴才們又勸不動您,這才應了皇後娘娘的。”
周綏麵上也看不出高興不高興,隻是瞥了福泉一眼:“就你機靈。”
福泉嘿嘿一笑,替舒樂問道:“那等等皇後娘娘若是來了……”
周綏擺擺手,佯裝不耐道:“她來了就叫她進來,她是皇後,難道還進不得禦書房了?”
福泉便笑嘻嘻退下去了。
夜色深沉,禦書房內燈火通明,周綏左等右等,從默默想著舒樂可能給他端一碗暖心的熱湯等到過了夜宵的點,也沒見一個人影。
而鳳棲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