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綏便趁機又在舒樂耳邊說了一遍:“親是不親?舒小將軍,你的妹妹和你的父親可都還在外邊等你。還是,你就喜歡與朕如此歡鬨?”
舒樂腰仍舊軟著,麵色卻一肅:“陛下莫要,調侃微臣。”
周綏最看不得舒樂這幅假正經的樣子,總讓他想起這人在朝堂上言辭厲聲的與他頂嘴,又幫著舒弘毅拉黨結派,權傾朝野。
周綏也停下了動作,堪堪扶住了舒樂的背:“既然如此,舒將軍便自己選吧。”
說完一句,周綏又補上了下一句,輕聲道,“若是現在不想知道,以後再來問朕,可便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
舒樂:“……”
舒樂沉默半晌,垂著眼站起身,似乎像是連看一眼周綏都不敢。
周綏似乎也並不再關心舒樂的選擇,他拿過放在一旁的朱筆,粘了一抹紅,翻開了旁邊的一本奏折。
就在正要下筆之時,麵上溫溫貼上了一物,隻輕輕碰了一下,便像是心虛般的立刻逃了開去。
舒樂再次跪下道:“請陛下兌現聖諾。”
周綏沒有說話,執了朱筆,在翻開的奏折上批了兩字,又從旁邊拿過一本空折,低頭寫了起來。
舒樂安靜的跪在一旁,直到半柱香的時間。
周綏寫完,將那本奏折遞給了他:“剛剛表現很好,這是給舒家的賞賜,自己翻開看看罷。”
舒樂怔了怔,雙手將折子接過來打開。
“奉天承運,舒弘毅庶子溫容,品端方,性敏達,又得老將軍教誨,將才碩碩。特封將印,接舒樂之虎符,駐守西北。欽此。”
周綏伸手撩了一抹舒樂垂下的烏發:“如何,可是滿意?”
舒樂抿了抿唇,本想對周綏說溫容此人性格溫吞,怕是不堪大用,話到嘴邊,終歸沒說出口。
周綏將那折子隨手放在了明日要宣的一遝中,轉身看向舒樂,眉間甚有深意,緩緩道:“現在該是朕告訴你,要如何罰你了。”
舒樂拜道:“舒樂代父親與妹妹認罰。”
周綏卻笑了笑,對舒樂道:“抬起臉看著朕。”
舒樂依言揚起了頭。
他戴麵具近十六載,突然一下沒了麵上的遮擋,又是被迫將自己的表情全數呈現給周綏——
頓時生出一種接近於暴露的羞恥感來。
那種羞恥感慢慢從心裡蒸騰上來,一點點熏染了舒樂的眉眼,讓他白皙的膚色上漸漸透出幾分不自然的暈紅色。
搭配著那抹雲紅,冠絕天下的容貌在燭火中半明半暗,顯得勾人異常。
周綏像是隨口般道:“舒婉怡其實與你並不相像。”
舒樂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開口解釋道:“臣的麵容……大概比較偏向於母親,婉怡則是比較像父親一些。”
周綏又看了片刻,突然道:“如此顏色,更勝女子。難怪你瞞天過海,進宮許久,從未有一人發現。”
舒樂麵上顯出幾分慌亂,又要跪拜:“臣欺瞞陛下,還望陛下……”
周綏將舒樂攔了下來,笑了笑道:“朕說了,免你一家死罪。”
見舒樂神色不安,周綏便安撫般的摸了摸他的臉頰,輕聲細語道,“現在舒婉怡就在宮中,隻要你應允了朕一個條件,朕便立即放你們出宮。你說可好?”
舒樂抬起眼:“陛下且說便是。”
周綏將舒樂的一縷發絲替他彆在耳後:“你入後宮,陪著朕。”
舒樂眼中驚色乍現:“陛下莫要玩笑……臣是男兒,怎可入您後宮?”
“哦?”
周綏麵上帶起幾絲笑意,神色卻冷了下來,“當初朕鳳冠霞帔迎你入宮,你如何不說你是男兒,現在事已成定局,天下皆知帝後名喚婉怡。你卻又要拉人出去。”
周綏一拍禦案:“舒樂,可是朕寵你太甚?”
舒樂麵色蒼白,他咬了咬牙:“當初決定倉促,臣實在萬死難辭,隻是如今……”
“如今什麼?”
周綏將舒樂從地上拽了起來,從腰後攬進懷裡,誘哄般的道,“隻要你不說,朕也以此諾你。天下又有誰會知道你舒家李代桃僵?”
“正宮之位不變,你舒家的地位就不會變。反之,若是你現在拒了朕……”
周綏輕輕捏了捏舒樂綿軟的耳垂,“舒樂,你不像舒弘毅。朕知曉,你是聰明人。”
宮中長大之人,最善玩弄人心。
見舒樂神色百般變換,周綏又燃了一把火:“朕亦知道舒弘毅想反,匹夫之勇,他若是能反,便不會有你舒樂跪在這裡苦苦求朕的時候。”
舒樂抿著唇,像是在做最後的掙紮,“臣乃男兒,實在做不到陛下嬪妃那般殷勤伺候,更……無法侍寢。”
周綏將舒樂抱在懷中,極為溫柔的哄道:“朕自然不會逼你做你不願做的事。雖你正殿為鳳棲宮,平日卻仍可在宮中活動,朕不會乾涉。”
舒樂聲音中已帶上了幾分顫抖:“陛下此話……可是當真?”
周綏撫了撫舒樂的烏發:“朕諾你的,自然都是真的。”
舒樂還未來得及說話,周綏卻已經先他一步堵死了全部的後路,“聽話,今夜朕派人陪你回府收拾,明日你入主鳳棲宮之時,便是舒婉怡出宮之時。”
舒樂閉了閉眼,半晌後啞聲道:“臣知曉了。”
周綏在他耳邊吻了吻:“動作快些,朕在宮中等你,彆空耗朕的耐心,嗯?”
舒樂點了點頭,僵硬的抬步,緩緩的從禦書房中走了出去。
直到舒樂與舒弘毅走遠了,福全才為周綏又斟了一杯茶水,笑道:“奴才恭喜陛下,得償所願。”
周綏挑眉:“這就叫得償所願?”
福全精明的看了看周綏的神色:“陛下深謀遠慮,奴才自是看不破的……隻是您方才怎麼許了舒小將軍說……不碰他?”
周綏心情的確甚好,看了眼福全,幽幽道:“問過黃大夫了麼?舒樂的藥癮下次發作是什麼時候?”
福全立即道:“回陛下,就在六日之後。可是要再準備一副阿芙蓉?”
周綏一笑:“不必,這次的藥,朕來親自給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