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帳(62)
經了舒樂的允許, 帳外當值的侍衛便將候在外麵的兩個人放了進來。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來,在舒樂桌前站定, 拱手行禮。
走在前麵的人穿一身黑甲戎裝,像是名將軍;後麵那人卻一身素衣, 低著頭,用粗布圍了一個簡單極了的麵紗,遮住半張臉。
舒樂抬了抬眼, 沒有回禮, 反而對帳內的侍衛道:“你們先退下吧, 忙了一天了, 該歇歇的去歇歇。”
“可是將軍, 此乃敵……”
幾名侍衛還要再攔,舒樂直接擺了擺手,“無妨,下去吧。”
待當值的侍衛退下之後, 本就十分寬敞的帳內顯得更為安靜。
舒樂提起筆在桌上的生宣紙上草草寫了幾個字。
當最後一筆終了,那隻飽蘸著濃墨的毛筆被舒樂用力一擲,在桌前的地上滾了幾滾,墨汁四濺。
濺臟了來人那張用來遮麵的裹布。
舒樂冷冰冰的看向帳中那人,勾了勾嘴角,冷嘲道:“還知道擋臉?溫容,你也知道自己沒有臉麵見本將軍?”
頃刻之間, 帳內的氣氛逼仄的令人難以喘息。
與溫容一同來的那人也趁此機會與舒樂告了退下, 隻剩下站在最中間的溫容。
聽到舒樂的話之後, 溫容微微笑了笑,伸手將麵上隨意纏繞的裹布取了下來,露出了那張熟悉的臉。
看上去還是一如既往的無害又單純。
而下一秒,溫容將手中的粗布麵紗隨手一拋,接著整個人傾身向前,頓時朝舒樂跪了下來。
舒樂:“……”
媽的,他在這個世界死的早肯定是因為動不動就給他下跪的人太多了。
舒樂斂眉,神色中已有幾分嫌惡。
他移開視線,道:“溫容,你是家父親自收的徒弟,應當知道他的規矩。男兒膝下黃金萬兩,一不跪奸佞,二不跪敵人。”
行軍之時不比宮中,舒樂身邊自然少了些貼心伺候的人。
天色漸晚,帳內的光線已越發昏暗起來。
舒樂這時才想起方才自己讓帳內能差遣的侍衛都趕了出去,隻能親自將案幾上的燭火燃了,又將燈罩按了上去。
做好了這個動作,舒樂才又賞了溫容一個眼神:“行了,彆跪著了。當時救你的時候就跟我兜著聰明賣糊塗,如今戰場兵戎相見,你我自是敵人,莫再做些家長裡短之態。”
溫容卻突然抬頭道:“可是哥哥於容來說從來不是敵人!”
借著明明滅滅的燭火,舒樂看清了溫容麵上不甘而又充滿著掠奪欲/望的表情。
還有那雙通紅的眼睛。
以及隨著溫容那句話說完之後,從眼角上滾落下來的,砸在帳內地麵上的幾滴淚珠。
舒樂:“……”
可以的。
等他從這個世界離開,他決定就以溫容為原型寫本書,名字就叫戲精是如何煉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