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前正坐著一位身穿雪青冷紫色錦袍的小郎君,麵前桌上擺著一張紙,紙上寫著“乙醜年、乙醜月、乙醜日”一行大字,屈指輕輕扣在上麵,一下一下,不緊不慢地敲著。
“乙醜……”他喃喃一聲,音色中猶帶幾分困惑。
嘶,到底是什麼意思?
正思忖著,隻聽“砰”一聲,房門忽然被人一下撞開。
隨後,一小廝便如一陣風似地衝了進來,眼見就要撲至他身上。
“主子——!”
廣陵王世子眉頭擰起,一腳將他踹了開來,不悅道:“叫什麼,你主子我還沒死呢。”
又嘖一聲:“不是叫你去順天府將卷宗拿來?”
“主子,”陳皮屁滾尿流地爬了回來,自袖口取出厚厚一捆卷宗,遞上去道:“那失蹤的所有女子的籍冊記錄,都在這了。”
顏元今接過,正抬手要翻來看看,瞧見自家小廝還杵在一旁不動不動,便掀了掀眼皮子:“還有事?”
“主、主子,”陳皮瞧著他臉色,扭捏了一會兒,道:“有件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廣陵王世子道:“若是講了什麼我不滿意的,便將你舌頭割了。”
“……”
陳皮:“那我還是不講了吧!”
顏元今瞥過去一眼:?
陳皮當即苦下臉來,嘀咕道:“那小的講、講了,您彆生氣。”
顏元今慢條斯理地“嗯”了一聲:“你再廢話,我現在便替你割了。”
陳皮身子一抖,忙大聲道:“李娘子眼下也在這長齋閣!”
她也在?
翻冊的手一頓,廣陵王世子挑了挑眉,轉而抬手拿起一旁的茶蓋,撥了撥杯中的茶葉,慢悠悠道:“繼續說。”
“她、她現在人在二樓包廂——”
“嗯,”顏元今低頭喝了一口茶:“然後呢?”
“同她未婚夫婿在一起。”
一口茶水未咽下去,廣陵王世子狠狠地嗆了一起。陳皮嚇一大跳,忙上前去替主子拍背。
咳嗽了老半天,顏元今才好不容易順過來氣,問道:“……和誰?”
*
“此人名喚杜衡生,光州縣人士,因在太仆寺謀上了官職,方才獨自搬至都城。區區馬官一名,偏偏附庸風雅,長得也就一般,比李娘子大上兩歲,據說是這兩日才定下來的親事。”
長齋閣三樓一側開了一扇小窗,就此方位,可正好看見二樓對麵的廂房,透過那廂房的窗口,可隱約瞧見內裡坐著的二人身影。
陳皮靠在床邊,一邊替主子觀察形勢,一邊小聲講打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訴了自家主子。
廣陵王世子也順著窗邊瞥去一眼,冷笑一聲道:“馬官?好他個欽天監監正,隨隨便便便將女兒許配出去了?”
“就是,”陳皮同仇敵愾道:“就是要許,也得許一個好一些的人家。”
顏元今:?
陳皮的話忙轉了個彎:“譬如主子這樣的。”
廣陵王世子輕哼一聲,心中雖甚是受用,口上卻道:“閉上你的嘴。”
他坐在窗邊,視線透過窗口遠遠落在那房內兩人的身上,右手屈指在桌上扣著,卻絲毫沒了方才的不緊不慢,反而扣得越來越是急躁。
屋內那兩人似是相談甚歡,小郎君正在給小娘子夾菜,顏元今見狀眉頭一皺:“你看她是不是笑了?”
陳皮望去一眼,明顯看見那李娘子含羞帶笑一朵花似的,卻還睜眼瞎似的搖了搖頭,安撫住主子道:“沒有罷!主子,定是你眼花了!”
顏元今眉頭擰得愈發厲害,手指過去,指尖抖了一抖:“她、她怎麼看上去這麼高興?”
陳皮繼續道:“沒有罷!主子,定是你眼花了!”
顏元今正看得生出無名火來,窗外忽然走過去幾個人,將視線全然擋了住。
他一時不悅,正要差陳皮去將人趕走,那幾人卻已行了過去。
視野再度變得清明,視線所及之處,卻再沒了那廂內兩人的身影。
廣陵王世子當即嘶一聲:“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