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蓮者,同予者何人?(1 / 2)

重生之嫡女傳記 哀藍 9074 字 8個月前

從聶靖有意識開始,他就待在山上。這片山說大也不大,至少他跑不出去;說小也不小,因為完全夠他跟師父兩個人的日常生活,俗話說得好,靠山吃山,就是這個道理。

師父是個本事很大的人,他跟在師父身邊,學了不少東西。師父常說,有朝一日,也許他的成績能超越他。不過,前提是這一生他都心如止水,六根清淨。

是的,師父是個出家人。

好像名氣還很大,後來在他下山後,沿途“鴻上大師”這個名號都聽得耳朵起繭。

聽師父說,他的俗家是很有權勢的靖國公府,因為自小他出生的時候,身體孱弱,恰巧師父經過燕涼,見與他有緣,便登門拜訪,請求父親將他交給自己,帶到山上來,可保二十年平安。而隻要他在山上平安度過了這二十年,那麼日後,自然是福壽延綿,壽終正寢。否則,怕是活不過三十歲就要死掉。

他倒是很不以為然。這些東西,上天自有安排,又豈是人力可以改變的?所以,對於師父的教導,他用心學習,但對於師父的說教,他向來嗤之以鼻,那些東西他並不信,因為他根本就沒有佛心。師父說他有佛性,可那又如何?他根本就不想做個師父口中說的好人。他對出家沒興趣,對還俗也沒興趣,但他倒是一直想去山下的世界看看,聽進山的山民們說,那是一個非常發達又有許多新奇玩意兒的地方,所以從他很小的時候,就想下去瞧瞧了。

可惜有師父看著,到底是寸步難行。

他在山上整整度過了十幾年,這些年裡,他奇門遁甲五行八卦無一不精,琴棋書畫更是不在話下,師父是才華橫溢的老人,他還從師父那裡學得了一手精湛的醫術。對他來說,這座山就是他的家,至於世間那什麼靖國公府……他一點感情都沒有,那些所謂的親人,跟誤闖他們山峰的山民們差不多。

嗯,興許還不如一隻斷翅的小鳥或是被捕獸夾弄斷了腿的小鹿。從很小很小的時候,聶靖就已經有了人比不上畜生的這個認識。他繼承了聶家絕佳的容貌,生得是俊秀異常,又氣質斐然,即使在深山之中,也斷不掉某些惡心的人的覬覦。他對那些誤闖山峰的人總是很好,收留他們,給他們吃,給他們穿,還給他們指出下山的路。可那些人中,女的總是要對他投懷送抱,就連某些男人,都藏著異樣的心思。

聶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雖沒下過山,卻也不是不解世事。男人們眼裡的肮臟欲色,他能瞧得清清楚楚。他可能真不是個好人,不知道師父為什麼要收他做徒弟。

忘了是哪一年了,好像他才剛剛十三,有個年輕的男人闖了進來。說是進山打獵的時候迷了路,所以進來討杯水喝,順便問路。那時師父出去雲遊,他已經一個人在山上呆了半個月,這半個月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講話。

聶靖還是挺高興的,畢竟一個人的生活雖然不無聊,卻未免有些孤單。師父在的時候,他可以跟師父說說話,然而師父一旦出去雲遊,他就要一個人安靜地度過很長一段時間。雖然山上有花有草有小動物,可聶靖還是難免感到寂寞。

這男子身材修長,肌肉魁梧,手上拿著的弓箭十分沉重,聶靖試著幫忙拎了一下……嗯,還是不要拎了,免得打擊到他本來就為數不多的自尊心。那男子倒是個性格豪放的,跟他稱兄道弟,兩人在一起好不快活。

可慢慢地,聶靖發現,男人的眼光越來越奇怪。男人慢慢喜歡和他勾肩搭背,喜歡在吃飯或是接凳子的時候裝作不經意地觸碰他,甚至會在他沐浴的時候“不小心”闖進來……種種跡象表明,這個讓他感覺不錯,可以交個朋友的男人,和那些個對他有過非分之想的男人女人都是一樣的。

聶靖覺得非常惡心。

他就奇了怪了,怎麼這世上的人,除了師父以外,一個個都那麼肮臟呢?即使他們衣著光鮮,打扮的道貌岸然,然而骨子裡卻仍是臟的。

好在他本就是個極度薄情之人,以前不教訓那些人,是因為師父一直在,這一回師父不在,聶靖想,也許自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點事情了。男子身強體壯,又是打獵好手,聶靖知道若是硬著來,自己決不是對方對手,但若他不儘早出手,那麼,早晚有一天會著了對方的道兒。寧可我負天下人,也不可天下人負我,他就是這麼個自私的人。

於是他在男人的酒裡稍微加了點料,待到男人昏睡過醒來後,便看見聶靖站在自己身前,而自己渾身寸縷不著的被綁在樹上,四肢大開,山風吹來,頓覺寒冷刺骨。他下意識地感到了不對勁,眼前這俊秀脫俗的少年,和平日裡那光風霽月的表現完全不一樣!若不是那張臉世上獨一無二,男人當真要以為少年是另外一個人了!

他嚇得連求饒都忘了,聶靖瞧著他恐懼的眼神,頓覺喪氣,這些年來他瞞著師父也殺了不少人,每個人在臨死前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雖然不怎麼美觀,但比起他們意淫他時的猥褻,聶靖覺得,還是這樣畏懼的眼神會比較好。想到這裡,他便笑了,指間夾著薄薄的刀刃。

從天黑到天亮,他整整用了四個時辰的時間,才將男人的皮完成剝下,鮮紅的嫩肉在空氣中微微顫動,男人的眼皮上血水淋漓,整個人因為劇痛在不自覺地抽搐,聶靖見他沒死,便吹了聲口哨。

一頭威風凜凜的黑背大狼不知從哪裡奔了過來,聶靖曾救過被捕獸夾捉住的它一命,從那以後,它就跟隨在了聶靖身邊,隻要聶靖召喚,它便會迅速來到他身邊。

在聶靖的指示下,黑狼將男人叼在嘴裡,疾步而去,享受這難得一見的美餐。

而聶靖則留下來把院子裡的血跡打掃乾淨,再將男人的衣物燒掉。半個月後,有人上山來尋,恰巧也經過茅草屋,便有禮地敲門上來詢問,問他是否見過一個身材高大背著弓箭,腰間彆著匕首的男人。

聶靖微微一笑,說:沒有呀。

他是個能夠輕易取信於人的少年,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年紀,更因為他臉上柔若春風的笑容,叫人見了便能忘卻煩惱,簡直要以為這少年是仙人化身了。住在深山裡的獨身男子,任誰都會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可見過聶靖的人,卻下意識便認為他是個脫離世俗的高人,即使他看起來是那麼的年輕。

聶靖在山上待呀待的,待了好幾年,師父也沒有回來。他在將所有的書都看完又研究完後,終於膩味了。這陣子他殺了不少人,可那顆在胸腔裡跳動的心卻仍然不肯滿足,瘋狂叫囂著,渴求著,鮮紅色的祭奠。

於是第二天,他稍微收拾了下就下山了。說是收拾其實也不儘然,因為他什麼也沒有,唯一拿在手上,就隻有一個藥箱。聶靖想的很簡單,山上沒有銀子也沒有值錢的東西,他總不能把師父的僧袍或是念珠拿出去當掉吧?聽說他的俗家很有權勢,他隻要去到那裡不就知道了麼?

他模樣生得好,性情又溫和,更是有著妙手回春的醫術,所以從下山到燕涼這一路,竟沒遇到過多少為難他的,不僅是衣食住行不用自己擔憂,在到達燕涼前,他甚至積攢了一小筆銀子。

途中也有不少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對他心懷不軌,然而聶靖若是那任人欺淩的人,這世上就沒有壞人了。每個對他出言不遜的人,在第二天都會得上嚴重的怪病,遍訪名醫也是無用,很快便會暴病而亡。

這一路聶靖很喜歡聽說書,也經常會找些人打聽他的俗家,也就是靖國公府。師父提起靖國公府的時候總是十分平淡,所以聶靖也一直認為這不過是個侯爵之家,可下山後他才知道,原來這個世家是這麼的有名氣,而且父兄個個手握兵權,都是保家衛國的大英雄。

又是好人……聶靖自己不想做好人,也見不得彆人做好人。他覺得很奇怪,自己在鴻上大師的熏陶下,都仍然成了個壞人,怎麼和他流淌著同樣血液的兄長們,卻個個都是好人呢?

真是奇怪。

除了這件事外,聶靖最感興趣的就是那位以仁義之名名揚天下的平原公主了。一個人竟然能完美到這個地步,從他下山以來,便不曾聽到過任何一人說過她一句不是,所有人在提及平原公主時,都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讚美之詞更是溢於言表。家世、人品、相貌、才情、名聲……竟然沒有一處挑的出缺點來。

這是決不可能的,世上決沒有百分百完美的人。聶靖不相信,所以他就更加期待和平原公主的見麵。他隱隱覺得這女子跟自己是同一類人,用溫柔善良的麵具欺騙世人,其實骨子裡,比誰都要無情。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尋找一個同類陪伴自己,一個人在山上的日子太難熬了。有時候他好不容易遇到個人,卻偏偏都是些有異心的。

但這一次,聶靖覺得,興許她不一樣。

高高在上的公主,若是想與她見麵,他自然不能是現在這身份,所以,回去信陽候府,勢在必行。

聶靖沒想到的是,還沒等他主動表現出對平原公主感興趣的模樣,他那愚蠢又可愛的姐姐就幫了他一把。聽她在自己耳邊絮絮叨叨說著平原公主的好話時,聶靖心裡頭都在笑,難道她覺得他看不到她眼底的算計嗎?

這個姐姐,聶靖還是比較了解的,因為她把野心都寫在了臉上。怕是不止他,就連父親都很了解吧?若是真心疼愛這個女兒,怎麼舍得將她獨自一人扔在燕涼?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讓人覺得聶家男人將她捧在手心嬌寵,從而讓她有做人質的價值罷了。而這愚蠢至極的女人竟然還沒發現,甚至還以為自己是聶家最受寵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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