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爺,您一家子住在大學士府這麼久,我家小姐可曾有招待不周,或是苛刻張家的時候?奴婢雖然隻是個下人,卻也知道這做人要懂得知恩圖報,張少爺,您是讀書人,應該比奴婢懂的大道理多的多,可今日您當街攔住我家小姐的馬車,又說出這樣的話,難道是想毀了我家小姐名節不成?!”搖光滿臉悲憤,看在百姓們眼中,隻覺得是個忠心護主的好丫鬟。她絲毫不給張正書狡辯的機會,竹筒倒豆子的將張家的情況給說了個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圍觀的百姓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來這張家少爺心懷不軌,頓時個個竊竊私語,紛紛指責和蔑視起張正書來。
張正書素來受人追捧,在滁州的時候宛若眾星捧月,張家人更是供著他,縱著他,像今天這樣被人指指點點,對他來說還是第一次。尤其是他的自尊心特彆重,又自視甚高,平日裡就捧高踩低的,見眾人不住地議論他,頓時惱道:“看什麼看,還不滾開!本少爺的事情也輪得到你們置喙!”
馬車裡頭的賀蓮房忍不住笑了。這張正書啊,哪裡是上一世最是能屈能伸的佞臣,不過是個出了洋相的喪家之犬罷了!
琴詩也覺得有趣,道:“小姐,奴婢早就知道搖光是個嘴巴厲害的,沒想到她卻這麼潑辣!”
賀蓮房笑而不語。青王殿下親自送給她的人,自然不是好相與的。張正書這樣的黃口小兒,怕是再來十個八個,搖光對付他們,也不在話下。心裡這樣想著,卻揚聲道:“張家少爺。”
這清清淡淡的四個字一出來,簡直宛若天籟,柔軟溫和,隻聲音就叫人心癢難耐,真不知道這聲音的主人得生得一副何等的容顏,才配得上這樣的黃鶯出穀般的嗓子。
“我自問大學士府並未虧待於你張家,若是張家有何麻煩,直接去府裡尋老夫人也就是了,何必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頭呢?張少爺怎地也是個讀書人,做出此等事來,也不怕有辱了斯文?”
她的語氣跟搖光一比就要溫和許多,並且完全不計前嫌,還願意幫助張家,這樣的千金小姐,怪不得會連太後娘娘都喜歡呢!
於是賀蓮房憑借這幾句話,輕輕鬆鬆就在圍觀的百姓心中得了個好印象。
搖光嗤笑一聲,走回馬車,單手掀起簾子準備鑽進去,卻又回頭道:“張少爺可莫要以為我家小姐心善好說話就是個好欺負的,若張少爺當真無事可做,大學士府開的仁義醫館裡頭還缺不少的人手,張少爺不妨去那兒幫忙,也算是為燕涼城的百姓們做貢獻了。”
張正書才不願意去做免費工呢!他惱怒的瞪著搖光,明明是個挺能做戲的人,偏偏今日被這麼多人一盯,臉跟耳朵都直發燒,心裡想好的說辭卻一個都說不出來了。
大學士府的馬車淡定的經過他身邊,給他留了一身的塵土,今兒一早特意換的新衣裳也臟了,原本的翩翩佳公子瞬間變得灰頭土臉,狼狽至極。
張正書氣的要命,回府跟大徐氏一說,大徐氏就斥責他辦事不利。明明人群中都安插了人手,怎麼他就不能機靈點隨機應變?!張正書被罵的直低頭,心裡卻很是不服,想,這是祖母你想出來的計劃,結果實施失敗,難道還是做孫子的錯嗎?又想到大徐氏平日將他管的極嚴,身邊連個貌美丫鬟都不給,每日都隻知道逼他讀書練字,口口聲聲要他為張家爭光,日後金榜題名光宗耀祖,但卻什麼甜頭都不給。那下人用驢子拉磨,還會在前頭吊根青菜,他一個大活人,難道在大徐氏這個祖母心裡,就是個隻能讀書的傀儡嗎?!
再一想到今日在大街上發生的事,原以為就算不能和賀蓮房有私情,至少也能讓人知曉他們二人之間有曖昧,可誰知道他最後連人家小姐的麵兒都沒見著!張正書不是個蠢的,否則上一世他不可能做到兵部尚書這樣的位置,現在他雖然年輕,但稍稍一沉澱下來,就覺得大徐氏的這個提議其實是破綻百出的。就算他能在大街上嚷嚷跟賀大小姐有情,那又有什麼用?表叔父是個寵愛女兒的,若是賀蓮房自己不樂意,怕是表叔父死也不會讓他得手。
再加上靖國公府的勢力,若是賀蓮房因此惱了自己,張正書都不敢想象,日後就算他能考中狀元,這一條仕途又得走得有多麼艱辛!
他越發覺得大徐氏愚蠢了,明明祖母是個精明的老人家,怎地自打到了燕涼,這蠢事兒就一件接一件的做?先是想奪大學士府的權,接著挑釁徐氏要將靈芝的事情賴在賀大小姐身上,導致他們全家都被趕出了衣食無憂的大學士府,隻能蝸居在這個五進的宅子裡,身邊的下人也隻有那麼寥寥幾個,這可不都是大徐氏造成的後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