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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年

第111章

“隻有一個月。”

顧均重複說。

“異能司的檢測裝置也不清楚你是如何複製的異能。”顧均遲疑了一下, 目光在褚澤身上停留。

“所以從明天開始,來複製異能的時候,會有研究人員和中心科研院的人來對你進行檢查和詢問, 希望你能配合。”

褚澤垂著眸, 看不太清神色, 但從他自然而放鬆的唇角,以及沒什麼變化的表情, 顧均推測大概褚澤沒有升起抵觸的情緒。

“可以。”褚澤點點頭。

即使與盧敬瑜和顧均等人有關係, 帝國對褚澤卻是實在很好。

除開審判庭不談,無論是【終末】, 還是將他的一切保護起來而列入絕密檔案,這些舉動,無論出於何意,但也讓褚澤擁有足夠的安全和自由。

不用麵對輿論對他稱為神靈“容器”的聲討, 可以隱藏自己的秘密安穩繼續進行大學生活。

褚澤看向那枚異能種子碎片。

帝國的能夠在那場針對【終末】持有者, 那位赤日大帝的圍剿之下,獲得一片異能種子碎片,足見其底蘊。

至於帝國為何保存這枚碎片至今,卻很好理解。

因為【終末】太過強大, 是異能誕生以來, 所被認知到的最恐怖而暴虐的異能。

帝國可以憑此異能種子碎片, 再度發揮出曾經那堪稱毀天滅地的能量。

是帝國庫藏中的一大殺器。

也是研究人員不斷試圖揭秘其中奧妙, 並化為科學的一種研究材料。

帝國能夠讓褚澤半擁有這枚碎片,也必然是經曆了層層討論和爭辯後的結果。

“在這一個月之內, 這枚碎片會一直存放在異能司。”

顧均說:“異能司會暫時錄入你的生物信息, 在此期間,你可以隨時出入這裡。”

褚澤點了點頭, 問道:“我可以一直留在異能司嗎?”

對於褚澤來講,若非像韓亭熙那樣熟悉的人,複刻sss+級彆的異能還是太過吃力。

一個月的時間太短。

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褚澤必須去嘗試。

“可以。”

顧均頷首,他拍了拍褚澤的肩膀:“這一個月之內,你的出入權限最高。”

這裡是異能司的一間專用於臨時存放宇宙瑰寶的房間,幾乎可以看作是異能司內部最高安全等級的房間。

褚澤現在正坐在椅子上,身前的桌子放著那個黑色的盒子,盒子中央是半透明的、蘊含流麗光芒的碎片。

褚澤凝視這枚碎片之時,複雜的信息流躍動其中。如同信息的海洋,其中承載著難以理解的未知信息。

毀滅、純粹的能量、累積、爆發……

無數信息交織在一起,像是滿天星鬥光芒勾連,擁有無數種運算的方式。

從現在到過去,被時間刻在其上的信息也如此清晰。

褚澤在碎片中,看到了之前一晃而過如同錯覺般的身影。

那是一個高大威武的身影,他的指尖燃著流星,在無儘星辰的光芒中,化身為耀陽。

讓人心驚的能量幾乎要衝出畫麵,恍惚在這一刻直撲褚澤身上,將一切化為齏粉。

褚澤猛地移開視線。

剛才那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一顆恒星的燃燒和爆炸。

褚澤閉了閉眼,用指尖觸碰碎片,感受著其中如同浩瀚汪洋的信息。

“一個月……”

他低聲呢喃。

*

雖然褚澤可以隨時出入異能司,且異能司承擔了他來往銀星和耀星的一切費用,但褚澤仍然不能全天待在那裡。

必修課的課程已經開始了,褚澤現在每天往返於教室、學會、A06和異能司之間,隻有周末可以全天待在那裡。

“最近很忙?”

聲音從旁邊傳來。

褚澤揉了揉眉心,沒有張開眼看向烏南,隻是閉著眼點了點頭:“嗯,時間不夠用。”

烏南依舊坐在高大的書架之下,桌子上堆滿了寫著各種公式和文字的紙張,以一種隻有烏南自己清楚的堆放方式,雜亂地疊在一起。

她握著筆,眉心中似乎籠罩著鬱色。

聽到褚澤的話之後,語氣平直地說:“這麼忙怎麼還有空來學會?”

“這裡有能讓精神力更活躍的裝置,而且有很多圖書館沒有的書。”

褚澤笑了笑。

複製一種異能,並不需要一直去觀察異能種子的信息。

他每一天都會解析出一部分信息。

記住了這些信息後,離開異能司的時間裡,褚澤依舊可以進行著對於【終末】的複刻過程。

這段時間,在能讓精神力更活躍敏銳的博思學會,他的解析速度會快上不少。

烏南點了點頭,將注意力再次投身進自己筆下。

她握著筆,微微皺著眉,眉宇間籠上了一股鬱色。

褚澤坐在距離烏南大約七八米的位置,靠近著窗邊。頭頂上有著碧綠的花葉垂落,帶來淡淡的清香。

褚澤單手撐著下頜,精神力以一種堪比小型智腦的速度運算。

他身前的圓桌上擺放了一些書——

《異能的產生與發展概述》《從微觀世界解析異能能量》《赤日大帝的一生》《關於托米爾·李異能研究的概述》等等。

褚澤手指拂過書頁,書中的知識被他輕鬆收入腦海,然後變為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更深刻的認知。

如果單純以複刻為目的,褚澤十分清楚,一個月的時間,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如果在複刻的同時,不斷提高【原初】的能力,他的複刻速度也會有著緩慢的提升。

從異能方麵更深入的知識入手,【原初】對於異能的本質認識也會變得深刻。

褚澤感受著精神海內那一丁點,幾乎不能夠看清的異能種子的雛形,心中有著另一番考量。

——如果不能複刻成功,他可以在這段時間內憑借對【終末】的了解,用那顆異能種子的雛形生成一個下位異能。

但褚澤從未嘗試過這種事情。

因為,這幾乎是在完成“火種”所追求,以及所有宇宙文明所研究的內容。

即——創造異能。

在褚澤沉思的時候,一陣輕輕的腳步聲走到了褚澤附近。

烏南蹙著眉,指骨間還夾著筆,但她已經走到了褚澤身邊,抬起頭看向褚澤附近的書架。

她指尖劃過書脊,嘴裡輕聲自語:“解開了謎題,應該是在這裡——”

書籍被抽出來的聲音響起,烏南看著手上的書,眉卻越擰越緊。

“不對。”

烏南有些煩躁地低聲說:“但就是這個,怎麼會錯?!”

她複又匆匆走到桌子前,雙手撐在桌麵上,神色極為認真地看著自己的手稿。

“不應該……”

她自言自語,“通過銀星的星宿變換,運用隱喻和暗語,再輔以數學公式……還差在哪裡?”

褚澤旁觀了烏南有些神經質一樣的動作,他視線落在了烏南手邊的書籍上。

——《宗教:神靈的誕生和神跡的意義》

手指輕輕觸摸胸前那枚被串起的硬幣。

就在烏南拿出那本書的那一刻。

這枚硬幣變得滾燙。

這本書有什麼奇異之處?

褚澤緩緩摩挲著硬幣光滑的金屬表麵……烏南在做一個解密?

他站起身,走向烏南。

烏南變得有些急躁,她看著完全無誤的計算,手將桌子上的紙張抓的有些皺。

在這時,一方陰影從一側落下。

修長的手指拿起了烏南胳膊旁的書,打開翻看了幾頁。

“會長解密的謎底,在這個書上?”

褚澤翻著書,指腹觸摸著書頁,感受到了幾分不同尋常的信息。

他微微眯起了眼。

烏南抿著唇點頭,“這個解密有很多環節,我剛才計算出來的環節指向這本書,這本書上按理將應該有下一環節的啟示。”

書頁被褚澤迅速翻看了一遍。

白色的紙張在空中嘩嘩掠過。

褚澤將書中的大致內容收入眼底——這隻是一個文字繁多,偶有插圖的一本普通的書。看上去與解密無關。

褚澤合上書,指尖敲了敲書的封麵,意有所指道:“以會長的能力,答案不會出錯。”

“會長沒有再仔細看一下這本書?”

烏南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神色:“我該說,謝謝你對我的信任?但事實就是,我怎麼都發現不了這本書有什麼不對。”

“或許可以讓叢意會長看一看。”

褚澤目光看著這本書,其中的信息踴躍而出,所有烏南發現不到的東西,卻如此坦然呈現給褚澤。

其中的信息如此清晰了然。

隱匿、命運……

“叢意?”

“我記得副會長擁有與占卜有關的異能。”

褚澤將書放在了桌麵上,看著書封上印著的燙金花體字說。

“或許可以讓他來看看……這種神秘側的異能,總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東西。”

烏南怔了一下,然後恍然道:“確實如此,我倒是忘了還可以讓叢意來看看……”

說完,她立刻給叢意發過去了消息。

看上去火急火燎的。

她好像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太著急,對著褚澤笑了笑:“……這個謎題很重要,是我在博思的儲藏室裡發現的……”

她示意褚澤坐在自己對麵,然後向褚澤解釋為什麼自己這樣焦急。

“儲藏室的一個抽屜裡有一封信,裡麵有一份謎題資料和幾段話——雖然我很奇怪在這麼明顯的位置,這封信竟然最近才被我發現。

“謎題的資料和答案都在這裡……”烏南指了指亂糟糟的桌麵。

褚澤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烏南指的是哪一堆。

烏南繼續說:“但讓我重視的,是那幾段話,這幾段話是這樣的——”

烏南拿起筆,找到一張紙,慢慢寫下:

“——這是來自二十九年前的x#&所寫下,我很抱歉以如此方式向未來的你告知此事,但請原諒我隻能如此用筆寫下這段文字。”

“我發現了一個秘密,在&@的山壁中,@%用異能者的身軀獲取能量……”

“……我被%##抓住關了起來,他們稱我為‘完美的容器’,在那之後我的身體出現了異常。”

“透過飲用的水,我看到了我的臉上,緩緩浮現了另一個人的表情。”

“……後來我將左手封印於地下,用生命和靈魂抹去自己的存在,並在此用最後的生命力寫下這些話。”

“這是命運的指引,我順從命運,將此語寄給二十九年後的你。”

“因為一切如實記載的,會被注視我的所感受到。所以我留下了這些謎題,還請見諒。”

“希望能夠幫助後來的你,與我同命運的不屈之人。”

烏南饒有興致地說:“看上去似乎涉及了二十九年前的某個不為人所知的秘密?”

“是不是很值得去挖掘?”

她的聲音響在褚澤耳邊。

褚澤卻一個字都沒有聽清,他目光落在烏南所寫下的這些文字上,一寸寸毫不放過。

褚澤低聲,用隻有自己的聲音低喃:“最終的謎底是什麼?”

“你發現了什麼……”

用泯滅靈魂的代價,留下這封信。

褚澤透過這些字句,如同透過二十九年的歲月,看到了一個麵色蒼白虛弱的人,用謙遜而執拗的態度,慢慢在生命的儘頭寫下留給褚澤的文字。

如同被安排好一樣,由珀斯到博思學會,再由烏南到褚澤。

一切形成了完美的閉合。

命運在此跨越光陰,正式交彙。

星辰啟示卡牌

第112章

攤開的紙張上, 烏南的字跡娟秀而整潔,謄寫下的字句藏著二十九年前的秘密。

“唔……竟然在命運之中隱藏了二十九年。”

叢意依靠著書架,頭枕著書籍, 淡淡的紙墨清香纏繞在他銀色的發絲上。他垂下淡金色的眼睛時, 那種非人類的冷漠感覺就消融在他隨意的氣質裡。

他的身前, 一本書淩空懸浮,書頁不斷翻動。

“如果那些話是真實的。”褚澤站在叢意半米遠的地方, 這是一個疏離而禮貌的距離。

他從空中的書上, 將目光落在叢意身上。

很多巧合遇到一起,就會組成一種確定必然的聯係。

——叢意的異能也與命運有關。

宇宙中眾所周知的一件事情, 就是宇宙人類中,異能出現的偶然性。

至今為止,沒有任何一個人類文明可以認為自己能夠量產某種異能,或者說指定某個人擁有異能。

所以, 一個家庭中, 能夠產生兩個異能者,就已經是極小可能的事情,更不用說是相同類彆的異能。

褚澤心中浮現一種猜測。

——大概與他們非人的血脈有關?神話聯盟的智慧生命,天生帶有某種血脈的能力。

叢意和珀斯, 他們的異能, 也極有可能與血脈關係。

褚澤視線隻是在叢意身上停留了一會兒, 轉而去看浮空的書。

褚澤能夠看到, 一縷縷金色的絲線,從叢意的身上蔓延而出, 然後注入這本書中。

這些絲線上, 有一種褚澤很熟悉的,屬於“命運”的那種莫測的力量。

在金色的絲線達到某一個量值時, 表現在褚澤感受中的,是這本書忽然散發出一種能量波動。

如同迷霧被吹散,灰塵被拂去,掩蓋住書籍的某種能量,忽然消失了。

在褚澤幾人的注視之下,這本書以一種快到讓人眼花的速度,對折、展開。

紙頁和紙頁之間,好像化為水一樣,慢慢融為一體,無數張紙齊齊從書中散開,然後交融。

最終化為了一百零七張卡牌。

卡牌的背後,印著荒誕的線條和如同星河般明亮細碎的光點。

——是占卜卡牌,星辰啟示。

卡牌形成後,就從空中落下,一張張落在了叢意的掌心。

他淡金色的眼睛認真觀察手中的星辰啟示卡牌,過了片刻後,拇指微動,卡牌一張張又重新排布在了空中。

這次,褚澤清晰看到了,在叢意的動作之後,那種名為“命運”的信息,在這一刻忽然與叢意交融起來。

隻有叢意和褚澤能夠看到,這些卡牌中,有幾張閃爍著奪目的光芒。

那幾張卡牌,遵循著某種規律,被叢意反複以各種形式抽出,然後排列。

“好了。”

在不久後,叢意清泠的聲音響起。

他拿起了筆,在紙張上寫下他得到的啟示。

是一堆符號和褚澤從未接觸過的密碼文字。

“這就是下一個謎題。”

叢意看著自己寫下的東西,皺了皺眉,然後聳著肩說:“我試著占卜了這些東西的結果,但感受到了一種迷霧。”

“那個二十九年前的人……”叢意感歎著說:“這種能力,竟然還是個學生?”

“而且看起來,還與我們博思學會有關係。”

“——但我們從來沒聽說過、也沒有在成員檔案中看到過這樣的人。”烏南已經拿起了筆再次投入謎題當中,她一心兩用地說道。

“以靈魂為代價,抹去自己的存在……”

叢意用食指托著下巴,聲音很低地說:“這是為了什麼呢?”

褚澤聞言眼波微動。

他看著被叢意放在桌子上的卡牌,伸出手拿了過來。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那位二十九年前未知姓名和存在的人,將一些可以被公開知道的秘密作為謎底,留給了博思學會的後來者;但卻會將獨屬於他們二人的,有關於被未知存在注視的東西,留給褚澤自己。

他也確實,在這副卡牌中,看到了叢意和烏南看不到的東西。

那是一種與宇宙瑰寶極為類似的東西。

而且……褚澤看著自己拿著卡牌的左手。

手背和掌心的肌膚被黑色的皮質覆蓋著,隻有修長的手指裸露在外麵。

那顆詭異的碧綠寶石,就鑲嵌在手背的血肉當中,彼此不可分離。

在那寫文字中,有一句話,讓褚澤十分在意。

“我將左手封印於地下”這句話,是否與這顆寶石有關。

指尖觸碰到了這副卡牌的表麵。

在用左手握住卡牌的那一刻,褚澤忽然生出一種極為強烈的,來自靈魂深處的牽引感。

他立刻換了一隻手。

那種牽引感同時消失了。

褚澤眯了眯眼,又用左手握住卡牌。

果然。

那種拉扯靈魂的感覺,隻有在他左手握住卡牌的時候才會產生。

“你對星辰啟示很感興趣?”

叢意百無聊賴地看著烏南解密,然後眼皮一掃,看到了褚澤正左手右手切換著擺弄卡牌。

褚澤:“有些好奇。”

他摩挲著卡牌的表麵,說:“在宇宙中負有盛名的占卜牌,但我實際沒有真正接觸過幾次。”

叢意了然地點頭:“正常。畢竟這種玩意,隻有占卜愛好者或者與之有關的異能者喜歡玩。”

“你收著吧。”

叢意抬了一下下巴,與其隨意道:“除了謎題,這就是個普通卡牌,放在這也沒什麼用。”

褚澤從善如流收起了卡牌,並注意沒放在左側的口袋裡。

在烏南沉迷解密的時候,叢意忽然說:“我們這種異能者,其實對彆人的注視,有著很敏銳的感受。”

褚澤聞言微微一怔。

叢意銀發很短,但身上的氣質,在褚澤看來,這一瞬間,有一種和珀斯重合的即視感。

如同黑夜中目睹銀河,是在無儘的黑暗中看到星火,是獨屬於這些與命運有關異能者的神秘氣質。

看上去神秘而危險,眼睛總是帶著看透一切的通透。

“我身上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嗎?”

叢意饒有興致地說:“還是,我親筆寫下的邀請函,讓你忍不住注意我?”

他混不吝一樣,嬉笑著說:“那可不行,你的小男朋友會吃醋的。”

“……不。”

褚澤啞然一笑,他看著叢意淡金色的眼睛,“隻是你和一個人長得很像。”

“有多像?”叢意從衣服兜裡摸出一根棒棒糖塞進嘴裡,含糊著說。

“除了氣質,”褚澤說:“長相幾乎沒有區彆。”

叢意嗦著糖,一鼓一鼓的臉頰停了一秒。

他眯著眼睛,“我的長相可很難與人一樣。”話音一頓,他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麼,眉緊緊地擰在了一起。

“等等……也說不定。”

他自言自語說:“這有點巧合了。”

褚澤平靜站在一旁,他看著叢意的表情,意識到叢意似乎對此不算一無所知。

僅僅從褚澤簡單的話語中,就似乎推測出了某種可能。

叢意抬起頭說:“感謝告知。我得回家確認一下,以後大概要經常叨擾了。”

褚澤微微頷首:“樂意之至。”

*

韓亭熙無聊地擺弄著掌心的木雕。

他這個學期的選修課程,其中一節是精神力的精細操控。

這枚木雕就是他用精神力刻的。

現在,他就在課堂之上。

身邊少了褚澤。

因為褚澤的境界給普通學校上課都綽綽有餘了,來到這裡也沒什麼進修的必要。

木屑簌簌落下,不一會兒,一個有鼻子有眼但看不出是誰的人形出來了。

韓亭熙皺著眉,盯著這枚木雕。

嘖了一聲。

感覺也不太像褚澤?

他又添了幾筆,給人形的左手挖了個坑,勉強看出是個菱形。

然後又在左眼刻了條豎線。

但他左看右看,緊皺的眉還是沒鬆開。

小人的臉完全沒有褚澤那種深邃鋒利的輪廓線條,連是男是女都看不清。

起碼得是個男的吧?

韓亭熙想。

怎麼體現出這一點?

他目光緩緩下移,落在小人臍下三寸的位置。

腦子裡回憶了一下,韓亭熙神色認真地刻了起來。

“亭熙……你這是啥啊?”

金筠有點一言難儘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送給褚澤的。”

韓亭熙補充說:“小褚澤。”

金筠默了一會兒,說:“是不大。我感覺澤哥不至於這樣。”

韓亭熙沒理他,專注自己的雕刻事業。

金筠沒人理也不寂寞,就自顧自說話:“明天眠樹文明的使團就來了。你們好像假期在那裡待了挺長時間?那個大使你認識嗎?好像叫什麼什麼薩。”

“浦維薩。”

韓亭熙慢慢說。

“咦?”金筠嗅覺靈敏的從韓亭熙的語氣裡捕捉到了什麼。

“你好像對他還挺熟悉的?”

韓亭熙:“……嗯,印象深刻。”

“據說他以後就常駐大使星了,我還打聽到,他帶來的人,以後會來曙光大學學習……”

“我還是頭一回見到迎接使團的新聞,我出生之前其他文明早就在帝國大使館待很久了。”

“他來的這麼巧,說不定瓊洛·卡藍正好會邀請他參加宴會。”

韓亭熙倒是有些意外,浦維薩作為第二執政官,竟然會親自來耀銀帝國。

——眠樹文明態度確實很好。

但是,如果出使耀銀帝國的,是第二執政官。

那麼出使洛塔利亞爾的,又該是誰?

韓亭熙不由得想起了一張美麗到靡麗的臉。

……如果是藍,這就不是邦交,而是挑釁了吧?

怎麼感覺,眠樹文明對耀銀帝國確實更加親近?

韓亭熙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

但這是為什麼?

他想了一下就放下了。

這種事輪不到他操心,相比他能發現的東西,當權者隻會更敏銳。

他打開終端給褚澤發過去消息。

【哥是神話】:給你準備了個禮物。[貓咪打滾.jpg]

韓亭熙忍著羞恥發過去一個賣萌的表情包。

發過去之後立刻關了終端,耳朵尖卻還泛著熱意。

他暗自點頭,按照洛傾的指南來。

每日撒嬌,完成。

抵達

第113章

晚間的風帶著清爽的氣息, 驅散了白日裡的悶熱。

褚澤從博思學會出來的時候,天際的金紅如油畫般絢爛。他從傳送點走出來的時候,終端裡的特彆提醒響了起來。

褚澤的特彆提醒隻設置了一個人。

他打開韓亭熙發來的消息, 眉眼在不太清晰的黃昏中顯得溫和繾綣。

目光在韓亭熙發來的表情包上停留了一會兒, 褚澤沒忍住笑出了聲。

韓亭熙一句話之後, 那個貓貓表情像是臨時想起來,然後生硬補上去的一樣。

褚澤隻是看著這個表情, 就好像看到了韓亭熙微紅的耳廓和強裝鎮定的臉。

那一定是薄紅而讓人心間發癢的。

看了一下時間, 大概在韓亭熙發完這條消息之後,下課的時間就到了。

褚澤罕見地升起一種迫不及待的心情。

一天未見, 他有些想要看到韓亭熙了。

於是他停在了原地,站在傳送點開闊的空間銘文之上,含著笑容,看向韓亭熙可能出現的位置。

韓亭熙和金筠從傳送點出來, 耳邊是金筠不停地聲音:“明天要不要和我去見見世麵, 我還是頭一回看見新誕生的二級文明,也挺想看看眠樹文明的大使長什麼樣。”

“不去。”韓亭熙乾脆道。

去看圍觀那個乾什麼?那種嚴肅正式的場合,也沒什麼時間和浦維薩許久。

忽然,他想起了什麼。

問道:“艾薇兒明天會去?”

金筠點了點頭:“宴會她是肯定會去的, 畢竟是第一繼承人。”

他說完, 就聽到韓亭熙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

金筠:“?”

他怎麼感覺韓亭熙懂了什麼自己不懂的東西。

就在兩人短暫的交流之後, 韓亭熙在不遠處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肩寬腰窄腿長, 十分優越的比例讓他在不清晰的光線中,也格外突出。

韓亭熙下意識摸了摸兜裡的木雕, 快步往前走去。

在這時, 褚澤也將視線看了過來,然後露出了笑容。

“等我?”韓亭熙走到他身邊, 揚起唇角問。

“接你回家。”

褚澤伸手搭在他的肩上,將人攬了過來,同時呼吸落在了韓亭熙臉側。

褚澤語氣慵懶地問:“我的禮物呢?”

韓亭熙眉梢揚了起來,他從兜裡拿出雕刻好的木雕,輕咳一聲:“這個。小褚澤。”

褚澤目光從韓亭熙清透而明亮的眼睛上挪開,落在了這個木雕上。

他沉默了一會兒。

視線凝滯一樣,停在韓亭熙手中的木雕上。

從麵目模糊的頭,緩緩下移,最後落在了某個部位。

那裡被韓亭熙似乎格外關照過,似乎想憑借自己的技術,成功雕刻出一種藏在褲子中的玄機的感覺。

結果精神力控製不太精細,削去的部位越來越多,最後隻有個豆丁大小的凹痕。

十分明顯,像是□□上起了個包。

褚澤接了過來,就這麼看著韓亭熙。

韓亭熙似乎心虛了一下,然後又遮掩什麼地說:“這種木雕,在乎的是神似而不是形似。”

褚澤:“行。”

他似笑非笑,道:“回去之後你親自量一量,是小褚澤還是大褚澤。”

褚澤想著韓亭熙剛才拿出木雕時候說的話,勾唇笑了笑。

韓亭熙隨著褚澤的話,不自覺往下看。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呼吸緊了一下。

在昏暗的環境裡,他的眼角唰得紅了,緊張地往左右看了看,見到沒人,才罵了一聲:“你注意點場合。”

褚澤不置可否,把木雕揣在了兜裡,捏著韓亭熙下巴親了一口,笑著說:“走吧,回去驗貨。”

韓亭熙耳廓泛著紅,被他勾著脖子走向異能學院住宿區的方向。

邊走邊小聲說:“小心眼。”

而在他們身後,孤零零一個金筠惆悵地歎了口氣。

他形單影隻,看上去十分孤獨。

他望著那兩個親密的身影,自己安慰自己:“我習慣了,真的。”

“真正的男人是要學會承擔寂寞的。”

*

星輝璀璨之中,浦維薩再又一次躍遷之後,看到了耀銀帝國的兩顆首都星。

他立在星艦的觀賞平台上,神色平靜,讓人看不出他的任何思想。

此時距離眠樹文明已不知多少光年,他已經遠離了那片他從記事起就不曾離開過的故土。

在他身後,加靈好奇地看向宇宙中的那兩顆星辰。

“好漂亮的兩顆星星啊。”

銀星在宇宙看去,是淡藍和玫紅交織,呈現一種瑰麗的視覺效果。

“我們以後就住在這裡嗎?”

浦維薩看著這片陌生的星空微微出神,聽到加靈的話後,才說:“你以後會在曙光大學。”

浦維薩指了指銀星:“就在這兒。”

“那你們呢?”加靈有些不高興,“我們不在一起嗎?”

“你該上學了。”浦維薩回身,拍了拍加靈的腦袋,“去學學知識,彆成天不用腦子。”

加靈哼了一聲,但也沒反駁浦維薩的話。

第二執政官大人,她才惹不起。

“我和使團則會去大使星。”浦維薩還是給加靈解釋了一下。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兩顆星辰已經變得無比巨大,懸浮在星辰之上的太空停機坪也進入了視線。

在重力之下,星艦穩穩停在了預期位置。

艙門打開,來自眠樹之地的護衛率先出來,然後列成兩隊,等在一旁。

浦維薩帶著加靈,出現在了早已等候多時的帝國高官的眼中。

他穿著剪裁得當的正式服裝,不帶有眠樹文明的特色,而是更貼合主流的審美。

在他出現的一瞬間,候在不原處的媒體已經開始拍照,並迅速撰寫通稿。

【……眠樹文明與我國正式建交,駐我國大使已於六月十一日耀星標準時間10:34:35抵達耀星停機坪……】

韓亭熙趴在床上,被子隻蓋在腰間,露出了背上的咬痕和細密曖·昧的紅。

他翻了個身,露出了更加不堪的胸口。

他打了個哈欠,踹掉被子,就這麼坦蕩蕩地裸著,然後看著推送的新聞報道。

他點開,就看見了浦維薩,以及他與平時不甚相同的親和的笑容。

韓亭熙忍不住哼笑一聲。

他見到浦維薩這張臉,就忍不住想起曾經看到的蜜色屁股。

現在看到浦維薩虛假的表情,也覺得有幾分反差的好笑。

褚澤端著牛奶和早餐走進來,就看到韓亭熙大大咧咧□□的樣子。

他挑了挑眉,又看向韓亭熙一晚過後還泛著微紅的腿根,輕輕舔了舔牙根。

他又有點想咬點什麼了。

但他麵色不變,隻是又重新拿被子把韓亭熙蓋住,低頭說:“笑什麼呢?”

褚澤把早餐放在床頭,旁邊被重新裹起來的韓亭熙,從被子裡伸出一隻胳膊,拍了拍身側:“有浦維薩的直播。”

“直播裡看上去倒是挺正經的。”韓亭熙嘖嘖兩聲。

褚澤視線倒沒放在浦維薩身上,他在韓亭熙看著的直播旁邊,看到了另一個新聞。

但如同錯覺一樣,出現就消失了。

但褚澤還是看到了這則新聞的內容:

“耀星某會所被發現經營非法交易,發現大量違禁藥品,並在一處包廂中發現七位死者,為四男三女,已死亡七天以上……經核對身份,這七人為幾名貴族子弟……”

褚澤看到新聞的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六月三日,帶著致幻劑和血腥味的叢意。

正義的使者?

褚澤在心中笑了一下。

不用認真了解,他都能猜到這七個死者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些私人會所會提供違法交易的渠道,這七人大概也是在那裡聚眾玩樂。

直播已經進行到了尾聲。

韓亭熙關掉了直播,調出了剛才他就看到的新聞。

“感覺今天怎麼發生了不少事。”

他懶洋洋地為褚澤總結新聞內容:“火種征兵成功了,有不少不知道什麼成分的人,通過雇傭兵係統和火種聯係上了。”

韓亭熙不太理解地說:“正常人都知道火種是個什麼東西吧?”

褚澤將韓亭熙攬了過來,讓他靠在自己肩上。

他聽到韓亭熙的話,隻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利益打動人的話,不在乎底線而為非作歹的人還少嗎?”

韓亭熙從鼻腔裡發出不屑的哼聲:“助紂為虐。”

“對了。”

韓亭熙忽然記起了什麼:“之前在眠樹之地,紀薇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們怎麼處理的。”

“怎麼這麼操心。”

褚澤摸了把他的頭發說:“等以後可以向艾薇兒要浦維薩的聯係方式,和他了解一下。”

韓亭熙懶散道:“軍策老師怎麼說的?了解敵人和了解自己一樣重要。”

他眉宇間又輕狂又自信地說:“以後我在軍部,一定要針對這群傻逼。”

褚澤低頭看著他,過了半晌,語氣輕歎著說:“確實。”

隻有褚澤清楚,韓亭熙日後確實踐行了這句話。

火種的重要乾員,都要被韓亭熙殺個精光。

褚澤輕吻他的頭頂。

在晨光落入窗欞的時候,他像是說給自己聽:“你會做到的。”

白骨與儀式

第114章

從床上艱難起來之後, 韓亭熙去了戰神協會,他們每日都要到那裡訓練。

而褚澤再次去拜訪了盧敬瑜。

他的右側口袋裡放著那副從博思學會而來的星辰啟示牌,有關在博思學會的發現, 褚澤需要和盧敬瑜探討一下。

研究員依舊靜謐和森嚴, 在通過生物驗證以及出示臨時出入證明後, 褚澤走過乾淨寂靜的大廳,穿過走廊進入了盧敬瑜的實驗室。

今天盧敬瑜似乎在忙什麼, 並沒有在辦公室內。

褚澤走進去的時候, 就看到熟悉的麵孔。

顧均和盧敬瑜在實驗室內,模擬著能量波動, 正在智腦輔助下推算著什麼。

“來了。”

盧敬瑜背對著褚澤,麵容嚴肅認真,正一眨不眨望著屏幕上的數據。

褚澤看著他們,沒有打擾, 而是走到旁邊, 拿起放在顧均身邊的資料翻看。

這些資料夾雜著報告、照片以及各種分析。

褚澤看著這打資料緩緩擰緊了眉。

“顧司長,這是那個基地的最新進展?”

褚澤沒打擾盧敬瑜,而是問在一旁抱著胳膊的顧均。

作為事件的中心,帝國對那裡的發現和進展資料, 對褚澤來講是完全開放的。

所以顧均也沒有什麼顧忌:“對。明淵少將在那裡發現了被遮蔽住的空間, 那裡存在三十二具白骨, 根據智腦進行的基因匹配, 發現這些白骨都來自二十九年前曙光大學的學生。”

顧均麵色很是沉凝,在曙光大學這種級彆的院校內部, 竟然存在被掩蓋了二十九年的秘密。

帝國培養人才並不容易, 尤其是頂尖的異能者。

作為考上曙光大學的異能者學生,每一個都代表著帝國的未來, 他們無一例外的優秀,也必然會在將來的某一天,稱為帝國的中流砥柱。

——但二十九年前,這樣優秀的學生同時死去,被砌於陰冷的山壁中,最後隻餘下累累白骨。

隻是想到這一點,顧均就忍不住氣悶。

他掌管異能司這麼多年以來,竟然還能在兩顆首都星上,他大本營的周圍發生這種事。

若非褚澤出事,這種辛密,就有可能被從此掩蓋下去,死去的三十二人的屍骨也不會再有重見天日的機會。

顧均看著褚澤,半晌,歎了口氣。

“少將當時就封鎖了那裡,隻有調查人員在,然後就發現,這些白骨之上殘餘著一些能量。但他們研究計算,分析不出來,就讓我拿這些資料給盧教授。”

褚澤手指摩挲著紙頁,目光停留在這些照片之上。

——因為從山壁中被挖掘而出,這些白骨已經出現了風化和破敗的跡象。

褚澤沉默不語,心中緩慢地升起一種並不陌生的情緒。

那是對這一切的造成者的極致厭惡和憤怒。

沒有誰是不會死的,但不應該如此屈辱的死去。

褚澤聲音像是凝著一層寒霜,緩緩落在空氣中:“我來找盧教授也是因為這件事。”

在他說完的同時,盧敬瑜摘下了眼鏡,揉了揉眉心,轉過身看向二人。

盧敬瑜麵色並不好看,隱隱似乎籠罩了某種陰霾。

他聽到褚澤的話之後,伸出手示意他們兩人坐下。

“你發現了什麼?”

盧敬瑜問道。

坐在實驗室略顯冰涼的金屬椅子之上,褚澤指尖敲了敲桌麵,將右口袋裡的星辰啟示卡牌拿了出來。

“這是在博思學會得到的東西。”

盧敬瑜和顧均一人拿了幾張,拿在手裡看了看。

顧均反複看了幾遍,遲疑道:“這有什麼特殊的?”

在他眼中,這就是一種普通的啟示牌,沒有任何能量波動,也沒有特殊的信息。

他將卡牌一張張看完,試圖找到不一樣的地方,來做個比對。

但如他所見,這就是一副普普通通,在宇宙中最常見的卡牌。

盧敬瑜卻微微蹙起了眉,他作為五階異能者,能夠觀察到規則的存在。

在此時,他若有若無,在這副卡牌中看到了一絲熟悉的,來自於規則源域的氣息。

他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這是一種宇宙瑰寶。

而宇宙瑰寶往往會遮掩自身的異常之處,看上去如同宇宙中最尋常的事物。

非五階以上不能辨彆。

盧敬瑜將精神力探入這副卡牌之中,但卻如同觸碰到了某種阻隔。

那種阻隔,溫和而堅定的拒絕了精神力的探查。

盧敬瑜察覺到了什麼,他問褚澤:“你是怎麼發現的?”

“我的左手。”

褚澤等到盧敬瑜查看完,將左手的手套摘下來,露出了手背上的碧綠寶石。

“當我的左手碰到這副卡牌的時候,就會有一種吸引力。”

褚澤看了一眼顧均,略微思量,便繼續說:“之前我曾被眠樹文明的世界樹帶去過規則源域,這次我也在那種吸引中,感覺到規則源域的氣息。”

顧均顯得有些驚訝。

他似乎沒想到,褚澤還有這種機遇。

被宇宙瑰寶拉去規則源域,然後現在又通過一副卡牌再次接觸到那裡。

他心裡忍不住感覺一絲微妙。

還有隱隱約約,對這小子的好運的羨慕。

——他已經在四階卡了好多年,就是遲遲不能感受到自己異能所對應的規則。

但轉念一想。

褚澤的好運之上,還有更深的厄運。

顧均搖了搖頭,看著這幅卡牌,心中卻想的是,大概有的人天生處在風浪中心,讓人豔羨的機遇也往往伴隨著恐怖的危機。

“隻有你的左手接觸,你才會感受到吸引力?”

盧敬瑜沉思片刻問道。

他蔚藍的眼睛看向褚澤,然後看著他的左手,有了一絲猜測。

“是的。”

盧敬瑜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後,伸手將這些卡牌整理好,遞給褚澤。

“這副卡牌隻有你能運用。”他敲了敲桌麵,卻繼續說:“但應該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你遇到了什麼?”

褚澤倒是不詫異盧敬瑜的敏銳,作為一位活了兩百多歲的人,他具備足夠的閱曆和經驗,能夠從細微之處看到原因。

褚澤拿出紙筆,落筆的字跡清俊飄逸,在彎折之處能夠窺探到鋒銳之氣。

他並未口述,而是選擇用筆寫下完完整整的,那封來自二十九年前的信。

當盧敬瑜看完這幾段話之後,看著這些語句,很久沒有出聲。

最後,隻有一聲歎息——

“可惜。”

可惜什麼?

褚澤十分清楚。

能夠在二十九年之前,布置下這一切,用如此強大的命運遮掩一切,並在最後預言了褚澤的存在。

在二十九年之前,在未被抹去痕跡的時代,這一定是一位驚才絕豔,光芒奪目的天才。

然而,卻用生命和靈魂,昭告後人,隻為尋一線生機。

至今無人知曉他究竟是誰。

因為宇宙已經不再有他的任何信息,他的一切已被自己掩蓋,如同從未出現在時光的痕跡中。

但盧敬瑜早已見慣生死,目睹無數天才的崛起和隕落。

他隻是輕歎一聲,然後便重新進入了正題。

“這封信中提到的東西,與我的分析一致。”

他緩慢地說:“二十九年前,這三十二具白骨,是某種儀式的祭品。”

宇宙中有著很多觸及規則,而指向規則,從而獲取能力的儀式。所有智慧種族至今還在不停探索著不同儀式,而宇宙中每天都會有很多很多或者無用或者奇異的儀式被發掘。

盧敬瑜目光沉凝,頓了頓,才繼續說:“從他們身上汲取能量,在他們的骨骼中刻上銘文,然後在他們有生命的時候砌入牆裡,從而達成一種求得規則力量的儀式。”

他打開共享屏幕,上麵是分析出的能量數據和信息。

“在有記載儀式以來,這種儀式曾出現過。”

盧敬瑜伸手指向那些數據:“但與這個不同的是,其中的銘文和能量有著極其巨大的差異,從而導致了兩種完全不同的結果。”

他語氣沉緩:“這個儀式的最後指向,是我從未見過的某種規則,造成的結果,是讓這種規則以一種具體化的形式,出現在世界上。”

褚澤聽到這裡,眉心輕輕跳了一下。

他從這句話中,一瞬間獲知了某種極為可能的猜想。

褚澤看著盧敬瑜如淵海的眼鏡,一字一句道:“是‘陰影’。”

這是世界樹曾與他提到的,那位神靈的稱呼。

這個儀式的實在太過巧合。

若是將他們所希望的結果,認為是“陰影”的降臨,這一切就變得清晰起來。

甚至,二十九年前,留下這封信的那個人,就是作為“陰影”的降生容器,而被稱作“最完美的容器”。

“陰影”就是某種規則。

而如今,時隔二十九年,他再一次,將褚澤作為了降生的容器。

褚澤有些諷刺地想,他大概會比二十九年前的更加完美。

是祂連對抗規則到出現危機,也不肯放過的容器。

“這是唯一與之相關的可能。”

盧敬瑜點了點頭。

話音落下,話題就此終止。

他們了解了一切的前因後果,但仍找不到任何對抗的方案。

除了——

三人的目光同時落向了那副卡牌。

過了一會兒,盧敬瑜說:“如果它與規則源域有關……”

他像是在思考什麼,然後抬起頭看了一眼顧均。

在顧均求知欲的眼神中,顧均瞬間失去了聽覺和視覺。

顧均:“??”

他忍不住想罵一聲,但意識到是盧敬瑜做的之後,硬生生吞回了肚子裡。

整張臉的表情,充滿了一種憋屈之感。

而盧敬瑜封住了顧均的聽覺和視覺之後,他看著褚澤繼續說:“你的異能——”

他頓了頓,但褚澤卻在他這個停頓中,察覺到了盧敬瑜未說之語。

他的異能,盧敬瑜也早就察覺到了端倪。

但一直沒有揭穿褚澤。

“如果你可以在規則源域感受到規則之力……

盧敬瑜聲音認真而嚴肅,他說出了一個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或許你可以提前接觸到五階的力量。”

“在五階之後,同為利用規則的領域,你或許可以與祂進行抗衡。”

他一字一頓:

“——甚至,你可以壓製他的異化,最終徹底擺脫祂的注視。”

宴會前奏

第115章

規則源域, 至今恐怕隻有六階的異能者才能窺其一二。

但褚澤手中這副卡牌,卻可以直接將他帶到規則源域,直麵世界的規則。

規則源域是什麼樣子呢?

在世界樹紮根的地方, 那裡的中心是一棵晶瑩剔透的藍色小樹。

但此刻, 在褚澤眼中。

這是無垠的星海。

萬千星子散發著明亮的光芒, 如同失手打落的沙漏,無數星鬥交彙成壯闊瑰麗的宇宙。

褚澤的意識, 又或者說是靈魂, 被星辰啟示卡牌的吸引力帶來了這裡。

這裡依舊如曾經所感受到的,沒有方向, 沒有實體,思維高懸於這裡,又並無實體。

褚澤思維轉瞬可以抵達這片星海的任何位置。

無數規則化為流星滑過,又被褚澤輕而易舉捕捉。

不同的事物所對應的規則源域是不同的, 而不同的規則源域都各自擁有這裡的核心。

一個淡淡的光團十分不起眼, 但在無數星鬥裡去如同黑夜中的明燈。

醒目、耀眼、奪目。

褚澤的思維停留在了光團的旁邊。

他凝視著光團。

這是一個影子。

一個模糊不清,讓人無看清麵容的人影。

他似乎對著褚澤輕輕笑了。

一瞬間,一種讓人驚愕的猜想,浮現在了腦海之中。

“你來了。”

沒有任何聲音響起, 但褚澤在這一刻卻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種悵然卻平和的情緒。

“——你是誰?”

褚澤心中有著猜測, 但他仍問了出來。

“一個不存在的人。”

光團中的人影輕輕動了一下。

宇宙中的流星忽然變得繁密, 一顆顆拖著長長的尾焰, 衝入了光團周圍。

然後靜靜停泊。

“我也忘記自己的名字了。”

人影輕輕地說:“隻有規則源域能夠記錄我的存在,是刻在宇宙的記憶裡。而你生存的地方, 應該早就沒有我的痕跡了吧。”

“我通過一副宇宙瑰寶的卡牌而來。”褚澤此刻能夠感覺到, 他與這個宇宙有著某種緊密的聯係,似乎其中的規則流星將順從自己的思想, 而來到自己的身旁。

“啊……”人影似乎想起了什麼:“我變成了一副卡牌嗎?”

他似乎在笑。

“……變成卡牌?”

褚澤有一刹的怔愣。

“嗯是的。”人影平靜地說:“我在命運的啟示裡,知道在我死後,我的一切會化為宇宙瑰寶,然後在命運的遮掩下,等待下一個與我相同命運的人。”

褚澤聽著他的話,思維有了輕微的波動。

人……可以變成宇宙瑰寶嗎?

這副卡牌,就是這道人影死後所變成的東西。

褚澤從未聽說這種事,也許是他接觸的層麵不夠,無法得知這些關乎宇宙瑰寶奧秘的秘密。

“好了。”人影說:“感受規則吧。我的規則與命運有關。”

話語說完,懸浮在他身旁的流星化為了無形物質的東西,撞入了褚澤的思維。

命運……

褚澤感受到了一種浩渺而神秘的氣息。

他思維沉浸入其中,一點點感受著這些屬於命運的規則。

*

張一元為褚澤批了一個月的假,這一個月他都可以不用上課。

褚澤在卡牌世界,與異能司之間來回輾轉。

在直接接觸到規則源域後,他對於世界本質的理解,每一天都在變得深刻。

直觀的反映就在於,他對於【終末】的複製比曾經所預計的更加快速。

褚澤有一種預感,在一個月之後,說不定,他可以完完整整將終末複製下來。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他在厄運的陰霾中,看到了生的希望。

而這種希望,與日俱增。

6月14日。

褚澤從異能司走出,就看到了門口停泊著的幾輛價值不菲的限量版飛車。

其中一個有著熒光綠的外漆,車窗緩緩落下,露出了金筠俊朗的五官。

在他旁邊,韓亭熙手臂搭在操控台上,對著褚澤勾唇而笑。

看上去像兩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褚澤在心裡笑了。

“上車。”

韓亭熙從空中下來,操控著飛車一個漂亮的甩尾,然後精準停到了褚澤眼前。

“之前就給你們量過尺寸了,現在去我家換衣服,然後去參加宴會——看神離!”

金筠大手一揮就包攬了兩位好兄弟的宴會穿著,他帶著點迫不及待的心情。

似乎馬上就能見到神離了,臉上都泛著蕩漾的春波。

韓亭熙立刻把操控飛車的任務交給金筠,“你來開你來開。”

說完他就坐到了後麵,和褚澤挨著小聲說話。

金筠還沒笑完,就看到好兄弟離自己而去了。

他孤零零坐在了前排,心中又升起了一種淒楚。

看著韓亭熙和褚澤迅速握緊的雙手,以及頭挨著頭,似乎下一秒都能親上的距離。

金筠感覺自己好像路過的一條狗,然後還被踹了一腳。

宴會的禮服,韓亭熙和褚澤的身材差距不大,隻是韓亭熙看上去更加瘦,腰也十分纖細。

褚澤看著韓亭熙的背影,看著他細瘦的腰,似乎仍能感受到單手將他的腰扣住時的觸感。

兩人的禮服也極為相似,隻是在細節之處稍作改動。

它們從客房走出來的時候,在外界等候的傭人,在這一刻不由自主怔愣了很久。

他們平時很少穿的如此正式。

當從屋內走出來的時候,室內忽然好像明亮起來。

年輕一些的女傭在他們看過來的時候,就帶著幾分緊張和羞澀的低下頭。

“帥啊!”

金筠大呼小叫,既而長籲短歎。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又對著鏡子看看自己的穿著。

然後沉重地轉過了身子。

韓亭熙身形勁瘦,曾經他喜歡穿著寬鬆的衣服,而顯得身形不明顯。

如今裹在了緊貼著身體的禮服中,勾勒出了他近乎完美,漂亮至極的輪廓。

他眉眼恣意明亮,單手扯著領口的樣子,看上去充滿了不羈的意味。

隻是看著就想要摟進懷裡肆意玩弄。

褚澤滿意地為他將胸針帶上,手指蹭過他的胸口,然後低垂著眼看著韓亭熙,笑聲透著不掩飾的某種意味:“回家也穿給我看好嗎?”

在韓亭熙穿著的時候,褚澤就想要一層一層把他撥開,看他眼尾濕紅,半張著唇流露出壓抑的喘息。

這時他的禮服會半敞開,整個人又漂亮,又性感。

韓亭熙遮掩地抓住褚澤亂摸的手,耳朵尖有一點紅:“回去再說。”

“好了好了,彆互相欣賞了。”

金筠及時打斷他們之間莫名其妙又出現的曖昧氣氛,一手推開一個,自己站在中間,一臉正直地說:“走走走,看神離。”

褚澤挑眉笑了笑,隔著一個金筠和韓亭熙對視一眼,坐上了司機開的飛車中。

方向是駛向鳳京的郊外,那裡有一大片卡藍家族的莊園。

在浮空軌道上向下看,這片莊園占地麵積極廣,其中修建的建築連綿而錯落,道路交錯之間,是繁茂而美麗的樹木花草。

在莊園的後方,還有一大片湖泊,上麵修建了湖中島,而宴會,就是在湖中島中舉行的。

這次宴會對外的說法是為神離接風洗塵。

但在聽到艾薇兒之前所說的消息之後,他們三人都清楚,這背後是卡藍家族對於娛樂領域的一次商業規劃。

但值得一提的是。

在三日之前,尚通集團的二公子,也就是尚汝成,來到了鳳京。

他的到來,讓瓊洛·卡藍不得不邀請這個商業上的對手來參加神離的接風宴。

他們知道之後,隻覺得今天的宴會有好戲看了。

就是不知道,神離來的時候,會不會處在一個尷尬的位置。

“對了。”

金筠作為一個神離的鐵粉,突然說:“我記得神離是尚家從小培養起來的,後來進了他們的家旗下的娛樂公司。”

“為什麼突然要離開呢?”

金筠有點疑惑。

這種從小耗費金錢和時間,精心培養出來的四階異能者,為什麼會在羽翼漸豐的時候,要與尚家決裂?

褚澤倒是知道。

原書中那有一掃而過的劇情,就知道對於這些貴族來講,馴服四階異能者大概是更有成就感的事情。

——尤其在這個四階異能者長得不錯的時候。

褚澤視線平靜地看著車子停泊在湖水中,在落下的時候,車身兩翼張開,激起一陣水浪。

從車子裡走出來的時候,褚澤仍在想。

被從小養著長大的神離,有著一張堪稱藝術品的臉。

她的成長,是否如外界所想的,是被精心培養的呢?

遞上了請帖,核查好之後,他們穿過花門,進入了室內。

金筠剛一露麵,就有幾個人從一旁走了過來。

為首的是一個神色矜驕,而顯得有些傲慢的少女。

她看到金筠之後,眼睛就亮了起來。

而金筠,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差。

“怎麼了?”

韓亭熙在旁邊問。

“我的……”金筠吞吞吐吐,過了好久,才從嗓子眼裡,小聲擠出不情不願的聲音:“未婚妻。”

韓亭熙:“臥槽?”

他眼鏡一下張大,看著濃眉大眼的金筠露出震驚的神色。

“……對。”

金筠語氣十分勉強,臉色並不好看。

在他未婚妻走來的時候,才牽出一個笑容。

而聲音落在了韓亭熙耳朵裡:“是卡藍家族的女兒。”

褚澤聞言抬頭打量了一下那個少女。

卡藍家族都有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睛,剔透而漂亮,是他們家族的標誌。

這個少女也不例外,眼睛如同上好的紫水晶,在大廳內的燈光之下,閃爍著瑰麗的色澤。

金筠被她拉著走到了一邊。

少女的聲音帶著嬌蠻,挽著金筠的看上去像個被寵壞了的公主。

韓亭熙和褚澤找了個座位坐下,他此時聲音還帶著震驚:“他怎麼一直沒說過?”

韓亭熙琢磨著金筠的表情 :“感覺他不太喜歡這個未婚妻。”

“有一部分。”褚澤從侍者的托盤中拿了兩杯酒,與韓亭熙杯口輕輕相碰後,嘗了一口。

“什麼一部分?”

韓亭熙抬眸問。

“金家世代混跡軍中,在軍中權利的權利是其他家族很難比擬的。”

褚澤看著金筠和他身邊的卡藍小姐,慢慢說:“卡藍家族產業遍布宇宙,財力斐然。他們兩家,一個缺商界門路,一個缺軍政權利。”

韓亭熙嘖了一聲:“是聯姻啊。”

他還以為這種級彆的大貴族,不需要聯姻呢。

沒想到金筠也逃不掉這種利益和權力的往來。

他們簡單交流的時候。

宴會正式開始的時間到了。

禮樂在一旁奏起,而瓊洛·卡藍,則不知何時,款款站在了宴會廳之前,露出溫和有禮的表情,紫羅蘭色的眼睛輕輕彎起,聲音如泉水流過。

褚澤和韓亭熙停下了話語,抬頭看向宴會廳正前方。

“……為歡迎神離小姐來到鳳京做客,當儘地主之誼,為她接風洗塵……”

在瓊洛·卡藍聲音結束的時候,神離穿著精美的禮服,站在了他的身邊。

神離臉上的表情很冷淡,五官帶著驚心動魄的美,她站在前方,就薈萃了宴會廳中的光芒。

碾碎她的自尊

第116章

衣香鬢影, 觥籌交錯。

人們低聲交談,舉止有度,穿著華貴的衣服, 佩戴著奢侈的裝飾。

空氣裡飄來食物的氣息, 混雜著各種不知名的香水味。

宴會廳內鋪滿柔和的黃光, 在兩側有兩扇門,連接著兩條走廊, 一條通向小一點的會客廳, 那裡有著為客人安排的起居室;另一條通向觀景區,直到外界。

此時, 神離在露了一麵,簡單說了幾句話之後,就去換了一件簡單輕便的禮服,不似之前那般隆重。

她挽著瓊落·卡藍的手臂, 臉上的笑容如同某種麵具, 一雙眼睛美極,卻讓人窺探不到絲毫的情緒。

金筠不知用什麼方法暫時擺脫了他的未婚妻,現在正大步流星,向在角落坐著的韓亭熙和褚澤兩人走過來。

他鬢角有著細碎的汗, 正拿著手帕輕輕點按。

之前他帶著未婚妻四處打招呼, 在人越來越多的宴會廳裡, 被悶出了一身的汗。

“呼——”

金筠湊近, 就得救一樣長呼一口氣。

在韓亭熙和褚澤略帶揶揄的視線裡,金筠渾身僵硬, 像是被抓住了小辮子:“這麼看我乾什麼?”

“和卡藍小姐相處愉快?”褚澤抿了一口酒, 眼神帶著明顯的調侃。

“沒想到你濃眉大眼年紀輕輕的,就已經訂婚了。”韓亭熙在旁彆接上。

“嘖嘖嘖。”

金筠:“……”

他臉憋紅了:“……不是你們想的那回事。”

褚澤半挑著眉毛, 沒再接著說。

“哎。”金筠坐在他倆對麵,拿著酒杯長歎口氣。

話語間有幾分憋悶。

他拿著酒杯的手,抬向最前方交談的幾人。

“這宴會裡邀請的,差不多都是同輩人。”

褚澤在宴會開始的時候就發現了,這裡所有人的身體信息都十分年輕,最大年齡差不過十幾歲。

“但是啊。”

金筠俊朗的臉難得顯得有些落寞,他看向自己指的那幾個人:“也就那麼幾個,能不受家族的掣肘。”

褚澤順著看過去。

交談的幾人,看上去十分年輕,一身貴氣。

身體信息在三十歲上下。

“我看你平時不也混的挺好。”

獨生子女,且家庭關係簡單的韓亭熙,聞言有點詫異。

“那不一樣。”

金筠對他們兩人倒是知無不言,家族內部的事情簡單地融為一句話:“我在金家同代人裡,太年輕了。”

這代表著,他沒有那麼多的權力,也不像比他年長的同輩人那麼自由。

而偏偏,他又出身嫡係,金家需要他用婚姻為紐帶,達成和卡藍家族之間的利益往來。

彆看對金蘭這麼不屑,但從金蘭當初可以在波塔星調動家族勢力,而他並不行,就能看出來巨大的差異。

褚澤晃了晃酒杯,姿態隨意而閒散,下頜清俊鋒利,淡淡垂著眼睛,看上去似乎與宴會廳中的喧鬨隔絕開,而彆具氣韻。

他聽著,隻是抬眸瞥了一眼正在惆悵的金筠。

對他這種擔憂根本不會感同身受。

隻覺得有趣。

因為書中的金筠,作為韓亭熙的幾乎情同手足的兄弟,他的勢力已經不隻是一個金家。

所以,褚澤隻是帶著一種,了然一切的旁觀者的角度,緩緩輕笑。

“哦?”他慢悠悠地說。

“澤哥你這個態度我可傷心了啊。”金筠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淚。

“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麵。”褚澤安慰了他一下。

金筠摸了摸下巴,總覺得褚澤這話聽上去奇奇怪怪。

在這時,突然外界的一聲尖銳的,空氣被摩擦而出的音爆,傳到了宴會廳裡。

是那種飛車刺破空氣,而留下的聲音。

室內忽然安靜了一刹那。

瓊洛·卡藍神色不變,但仔細觀察,他唇角微微放下了幾分。

隨後,他麵帶笑容,帶著東道主的熱情,快步走向正門。

正門被侍者打開。

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一個人走了進來。

他十分英俊,灰綠色的頭發打理整齊,手上戴著一層白色手套,身上的白色定製禮服沒有一絲褶皺。

他不緊不慢環視四周,看到瓊洛·卡藍的時候,臉上端起了一絲微笑。

“嘖。”韓亭熙忽然出聲。

褚澤看向他。

“這人給我的感覺不舒服。”

韓亭熙皺著眉。

他的直覺敏銳如同荒原上遊獵的野獸,對待危機和鮮血,有著最直觀的嗅覺。

褚澤再次將目光落在了來人身上。

此刻他已經和瓊洛·卡藍交談著,漫步走向神離所在的位置。

他眼型狹長而微微下垂,一條深刻的弧度從眼皮之上劃過,形成一種漫不經心,又有幾分危險的氣質。

在他一步步走向神離的時候,褚澤敏銳注視到,神離肩膀上的肌肉慢慢繃緊。

像是遇到了某種讓她感到危險的東西,而不自覺地泛起恐懼。

褚澤垂下眼,晃了晃酒杯。

“是尚汝成?”

他姿態悠然地問金筠。

金筠點了點頭,說:“尚通集團二公子,也是實際的他們家族的掌權人。”

褚澤看了他一眼,有些詫異:“掌權人?”

這倒是有趣。

從尚汝成的身體信息,褚澤能夠看到,他不過三階異能者,身體年齡是三十五歲。

而這個年紀,對於異能者的壽命來講,是極為年輕的。

在他之上,他的父輩理應有更為強大的異能者,而年歲也必然未達到讓權的地步。

“手段通天。”

金筠歎了口氣說。

這也是作為同輩人,他從小聽起繭子的東西。

每當做出錯誤的決定或判斷,他們都會逃不開一個名字。

那就是尚汝成。

他似乎從未出現過任何錯誤,完美至極,每一個決策,都讓他向著自己的目的更進一步。

至今從未行錯一步。

“他來這裡,找神離?”

韓亭熙愣了一下,忍不住說:“這麼大麵子?他們尚家還缺四階異能者或者大明星?”

褚澤看了韓亭熙一眼,挑著眉說:“必然不缺。”

褚澤語氣不明地說:“隻是不允許超出他掌控範圍外的東西存在罷了。”

他現在感覺到了一絲有趣——這樣一個控製欲和掌控欲極強,從小到大從未有過脫離掌控的東西的人,是怎麼讓神離背著他與瓊洛·卡藍達成合作的?

又或者……

神離的舉動,也在他的掌控當中?

室內的光線明黃,將一切似乎鍍上了曖·昧而堂皇的顏色。

褚澤安靜飲著酒,精神力卻肆無忌憚蔓延開來。

這裡的人,除神離之外最大不超過三階。

而在宇宙中的異能者鐵律,就是三階異能者所能達到的精神力程度,在a級和s級之間。

而唯一的四階異能者,神離的精神力開發程度是公開的數據。

是四階的基礎精神力等級:s級。

宴會廳中還沒有誰能夠比褚澤對於精神力的控製更加精微。

【原初】的基本能力,就是凡事褚澤能夠感知到的,他就會獲知。

所以當精神力化為細絲,慢慢纏繞在瓊洛·卡藍的酒杯之上。

酒杯搖搖晃晃,被瓊洛持著,穿過悶熱的宴會廳,走到了簾幕遮擋的陽台之上。

二人交談的聲音也漸漸響了起來。

“……不知二公子要與我私下談什麼?”這是瓊洛的聲音。

他語氣平和,聽上去如微風輕拂。

褚澤感受到尚汝成似乎輕笑了一聲,笑聲透著一絲寵溺:“神離在卡藍先生這裡叨擾許久,汝成自然應該親自感謝您的照顧。”

瓊洛沉默了一刹,接著說:“二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他依舊溫和道:“神離早已與我們簽訂契約,二公子不必感謝,這是卡藍家族對待自己人的方式。”

他話語輕柔,但語意並不客氣,字字句句在說尚汝成不要自作多情、插手神離的契約。

“嗬。”這是尚汝成的笑聲,他依舊不緊不慢的語氣和態度,隻是低聲說:“神離與我鬨了些彆扭,玩鬨之事怎麼當真?”

瓊洛的態度明顯冷了下來:“二公子你我都是聰明人,不必用這些話術。”

尚汝成終於朗聲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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