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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動他

第121章

韓亭熙累極了。

從被法裡昂劫持, 到被褚澤擺出各種姿勢緩解藥劑的作用。

他的精神難以抑製地陷入沉眠。

褚澤抱著他一點點洗乾淨,然後從衣櫃裡拿了一些衣服,為韓亭熙穿上。

他指尖碰到韓亭熙布滿星星點點痕跡的身體, 像是雪裡的紅梅, 糜麗嬌豔。

褚澤手腕蹭了蹭他熟睡的臉頰, 此刻那不健康的紅已經消去,而變成了劇烈運動後的健康顏色。

看著韓亭熙安靜的麵孔, 褚澤的心也歸於平靜。

法裡昂臨死之前的話, 並不是警告,而是事實。

他一個平民, 殺死了帝國上校,且這名上校還是一名貴族。

褚澤清楚,自己一定會被送上軍事法庭。

但他心裡也沒什麼太大的波動。

比起異化了一半的身體,比起被一名神靈降臨取代的危機, 軍事法庭所帶來的困擾, 就不值一提了。

他為韓亭熙掖好被角,在他額頭上烙下輕輕一吻。

眼瞳內,是如深流的感情。

褚澤想,大概不會有第二個人如韓亭熙這樣了。

是他的全部熱情和唯一的愛。

褚澤坐在書桌之前, 從密封的黑色盒子裡拿出那枚異能種子碎片。

流光溢彩的顏色, 倒映著昔日那位大帝的影子。

曾經晦澀難明的信息, 此刻竟然有近乎大半, 都能夠被褚澤輕易理解了。

體內的異化已經不能夠被輕易製止,從他左手背上湧入的陌生能量, 已經如同奔騰的河流, 無時無刻不在衝刷自己的一切。

單憑自己的力量,無法阻止這種程度的能量了。

褚澤索性不再理會他無法阻止的事情, 而是將心力放在其他一切有希望的事情上。

褚澤不確定,自己在軍事法庭中能獲得的判決。

有可能他會被關押起來,再也不能接觸【終末】。

所以他要利用有限的時間,配合星辰啟示卡牌,儘可能的完整將這些信息解析出來。

——就算不能完成複刻,他也要儘力。

這是他唯一能夠掌握的,更高層次的力量。

褚澤在韓亭熙睡著之後,就將燈光關上,異能者在黑暗中,借助一點光亮就可以視物,他借助柔和的黃色桌燈,沉入了解析的世界。

隨著越使用這副卡牌,褚澤就越感覺到它的價值。

宇宙瑰寶嚴格意義上講,不劃分各個等級。

但實際上,宇宙瑰寶的強弱也十分直觀。

他得到的這副卡牌,雖然沒有任何戰鬥力或者直觀的輔助能力,甚至隻能讓褚澤一個人使用。

但能夠讓人的靈魂,直接進入規則源域,這種功能絕對十分罕見。

這是可以直接造神的能力。

隨著在規則源域的時間越久,褚澤對於規則的理解也越深刻,同時反饋出來,就是表現在對【終末】的複刻速度上,也越來越快。

韓亭熙睡了大概一天一夜,才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他微微活動四肢,沒有睡著之前那種精疲力竭的感覺,身上的異樣也消失殆儘。

異能者的恢複速度是很驚人的,那種高強度的做/愛,普通人可能直接能進醫院,但放在韓亭熙身上,也就睡一覺的功夫,就恢複如初了。

他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翻了一麵,趴著側過頭看著桌前的褚澤。

他聲音還帶著幾分啞:“褚澤。”

柔黃色的燈光,將褚澤的發絲鍍上金色,他深刻清晰的側臉,在光影交錯下,顯得更加俊美。

他放下手上那枚碎片,輕輕應了一聲:“有沒有不舒服?”

韓亭熙看著他,唇角一直翹起,他伸出一根食指,輕輕晃了晃:“沒有。很爽。”

褚澤啞然,他看著韓亭熙挑著眉頭,桃花眼閃爍著星光,懶散地說:“小韓被小褚服務的很舒服。”

“那小韓需要小褚再努力服務嗎?”褚澤側過身,雙腿交疊,胳膊支在桌麵上,笑著說。

韓亭熙看著他,支著下巴,輕輕說:“我喜歡你。”

他在朦朧中說出了藏在心裡的表白,那種衝破土壤而發芽的感情,迎來了他想象中的回答。

他聽到了褚澤說:“我愛你。”

韓亭熙覺得自己很貪心,但又心裡暖融融的,想要再聽一遍。

於是他得償所願了。

褚澤膝蓋抵在床上,親吻他花瓣一樣的唇,唇齒間是褚澤再一次的表白:“我愛你,就像小韓喜歡小褚一樣。”

之後就是一發不可收拾。

韓亭熙剛恢複的腰,又泛起了酸意,他張著水潤的眼睛,抱著褚澤,感覺到了無比的安心。

像是兩個大小不一致的齒輪,卻嚴絲合縫的卡在一起。

褚澤撫摸他的黑發,將汗水擦去。

韓亭熙在起伏之中,看到了褚澤抿緊的唇,以及輕蹙著的眉。

看上去性·感極了,也英俊極了。

在結束後,褚澤想要俯下身抱住他的那一刻。

韓亭熙卻忽然看到褚澤的麵容有一瞬間的變化。

那一點綠光,忽然亮得耀眼。

褚澤捂住了眼睛,臉色難看的可怕。

他深深看了一眼韓亭熙,輕聲說:“彆擔心。”

然後走進了盥洗室,緊緊合上了門。

褚澤手支在洗漱台前,閉上了眼睛。

左眼的刺痛直入靈魂,痛得頭皮似乎被某種鉤子吊起來。

在這種疼痛中,他臉色發白。

他抬起頭,看向了光潔的鏡子。

如同一體雙麵。

左眼的綠光占據了整個眼球,而以鼻梁為分割線,呈現出兩種麵孔。

左邊詭異地笑著,右臉則是讓人心驚的寒意。

難辨男女的聲音從褚澤的口中響起:“這是你的愛人?”

褚澤的右半邊臉,依舊麵無表情。

十分滑稽的,明明是同一張臉,而左側和右側卻迥然不同。

那道聲音繼續響起:“真是有趣……”

“你說,以後他和你做的時候,能夠分清到底是誰嗎?”

褚澤臉寒得可怕,胸口的怒意,在祂提到韓亭熙的時候,達到了頂點。

“嘩啦”一聲。

拳頭砸在了鏡麵之上,細密的白色裂痕以拳頭中心向外擴散,一層層如同蛛網。

又在蔓延至鏡子邊框時,一片片碎裂掉落。

還掛在牆壁上的鏡子,倒映著無數張屬於褚澤的臉。

那點綠芒如同無窮儘,在無數鏡子中,顯得更加吊詭。

褚澤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不、要、動、他。”

左臉似乎想要擴大笑容。

但緊接著,那笑容凝滯住。

祂看到了青年麵無表情的臉,而他說出的話,帶著讓人心驚膽顫的決然:

“你可以試試,你是否能壓製住我用靈魂做籌碼,自戕後的結局。”

祂很想笑,褚澤的靈魂早已有一半屬於了自己,他想要自戕?

但祂看著青年平靜的臉,卻遲遲沒有說出這聲嘲弄。

“——曾經的失敗,沒有給你教訓嗎?”

褚澤終於緩緩勾起了唇角,輕輕的嗤笑,好似麵對的不是神靈,而是一個讓他發笑的東西罷了。

——曾經的失敗。

神明忽然失去了聲音。

能夠對抗規則的侵蝕的“陰影”,祂的記憶未曾被掩蓋。

祂永遠記得,二十九年前,那次讓他自以為穩操勝券後,所麵臨的慘痛失敗。

如今與規則的對抗更加艱難。

祂不能再失去這個完美的容器。

綠芒緩緩消退,褚澤重新恢複了自己身體的完全使用權。

他閉上眼,向後靠在了牆壁上,冰冷的牆壁讓他慢慢恢複了冷靜。

而他也看見了,一隻站在一門之隔外,安靜靠著門框等待的身影。

他打開門。

一隻纖瘦修長的手,伸到了褚澤的麵前。

韓亭熙半垂著頭,眼睛看著地下,單手插著兜,一隻腳抵在牆壁上。

褚澤靜了兩秒,伸出手握住,然後微微用力,將韓亭熙抱在了懷裡。

他將頭埋在韓亭熙的肩頸上,吸了一口氣,聞到了韓亭熙的味道。

他聲音有些啞:“你愛的,永遠隻是褚澤。”

永遠,不會是其他任何人。

褚澤在這一秒,這一瞬間,一個早已成型的計劃,終於被他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

而現在,他需要將【終末】複刻成功。

室內的寂靜並沒有持續很久,褚澤和韓亭熙從來都是向前看,而不是向後看的人。

褚澤坐在書桌前沉入規則的世界,韓亭熙則盤腿坐在旁邊,倚著桌腳懶洋洋翻看著學習資料。

在這段時間內,外界的紛亂隔絕在他們的小空間之外。

他們沒有人去關注,星網之上,忽然炸開的言論。

#曙光大學學生虐殺帝國上校#

這一標題久居高位,遲遲不降。

輿論喧囂,討伐聲、唾罵聲成為一股席卷的潮流。

在這短短幾天之內,在幕後卡藍以及法裡昂的家族的操縱下,在星網之上,痛罵和侮辱褚澤,已經成為一種正確的言論。

與之相對的一切質疑、對此事隱秘的懷疑者,無一例外,都會成為群起而攻的對象。

而這一切的導火索——褚澤和韓亭熙,此刻正打開門,見到了等候在門外的軍官。

明淵少將。

他高大挺拔,眸如鷹隼,周身充斥一種戰火磨練出的硝煙味。

異能司此時已經戒嚴,直到明淵帶走褚澤,才會解開禁令。

明淵站在門口,就這樣注視著褚澤。

麵前的青年,看上去並不畏懼,也不惶恐。

……明淵心中自嘲地笑了,能夠麵不改色,在卡藍家族地盤上虐殺一名與之交好的貴族子弟,更是一名帝國上校。

他的膽子確實很大。

明淵麵上沒有任何波動,他微微頷首:“我的名字是明淵。請跟我走一趟吧。”

“去哪裡?”

韓亭熙在看到明淵的少將軍銜時,心中就升起了不妙的預感。

直到聽到他的話,心中的不安達到了頂點。

明淵沉默了一下,他知道這位是誰。

也是褚澤之所以虐殺法裡昂的導火索。

“刑拘所。”明淵簡潔說。

在看到韓亭熙清亮的眼睛時,他補充了一句:“褚澤作為被告人,在三日後,將會被押送軍事法庭。”

韓亭熙心猛地沉下。

他看向褚澤,而在這時,褚澤正看著他。

褚澤的神色是安定的:“確實如此。”

韓亭熙迅速整理情緒,頭腦中反複整理原因和結果。

他盯著明淵說:“那我也應該作為證人和受害人一起離開。”

明淵垂下了眼睫,他頓了頓,緩慢地說:“這次軍事法庭的案件,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韓亭熙愕然,“法裡昂這個雜碎正是因為想要對我……”

明淵喉結微動,最終說:“所有的調查記錄中,沒有與你有關的任何線索。”

“好了,走吧。”

明淵沒有再繼續和韓亭熙交流。

或許是怕泄露機密……又或許,隻是怕流露出更多不應該有的情緒。

他背影如一杆筆直的槍,在此刻,卻好像有了微微的彎折。

是非黑白

第122章

刑拘所內部的監牢裡, 連光都很微弱。

褚澤靠在金屬牆壁上,身後是冰冷的觸感,他的手搭在支起來的膝蓋上, 另一條腿伸平。

指尖在空中輕輕滑動, 從滑動方向以及隱約的筆畫, 可以看出他似乎在進行著某種計算。

明淵在外麵看了他很久。

而他眼中這個青年,即使將進入軍事法庭, 被貴族聯合判處行刑, 他依舊很自在隨意。

並不是裝出來的。

明淵能夠年紀輕輕升到上將,靠的不隻是軍功, 還有那敏銳的洞察力。

他能夠看出褚澤是真的,對軍事法庭不在意。

半晌,在靜謐的室內,他突然冷聲道:“衝動。”

聲音落下, 褚澤眼皮輕輕掀起, 左眼的綠此刻在晦暗的室內,顯得更加妖異和明亮。

明淵在他眼睛上頓了頓,看著褚澤,冷硬地說:“你本來可以直接殺了他。”

褚澤垂下眼, 輕笑一聲, 搖了搖頭。

“將法裡昂的肉一片片切下來, 然後又剖開他的身體, 挑出他的內臟……”

明淵聲音有些焦躁:“這都是確鑿的把柄,甚至可以憑此煽動輿論——”

他其實說的有些多了, 作為一名軍部的人, 褚澤殺了軍部的上校,他們的立場本應該是對立的。

“明淵少將。”

褚澤打斷了他話, 聲音很輕,似乎隻是疑惑:“您有愛人嗎?”

明淵下意識用拇指觸碰自己無名指的指根,那裡有一個玫瑰金顏色的戒指。

褚澤看著他的表情,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哂笑了一聲:“您結婚了。”

他的表情平靜,是那種最為堅定者的冷漠。

“在你的愛人被劫掠、被虐打、甚至將要遭受強·暴的時候——”

“——你可以忍受嗎?”

明淵沉默了。

他沒有經曆過褚澤口中的事情,所以他無權對褚澤的所作所為,作出站在至高點的評判。

過了很久,褚澤仰著頭看向屋頂掛著的那盞昏暗的燈,“您說這麼多,是因為良心不安嗎?”

明淵唇抿成一道直線,顯得五官極為冷峻。

他沒有應聲,片刻後說:“軍事法庭上有關你的罪名已經擬好。”

褚澤漫不經心:“嗯。”

這是顯而易見的。

沒有當場逮捕他,就是因為當場逮捕證據確鑿,對褚澤反而有利。

而過了幾天之後,所有證據都被銷毀,連韓亭熙作為“受害人”和“證人”的身份都被抹去——可見其背後必然有貴族的手筆。

明淵默了默:“法官分為兩個派係,但你的案件被暗中運作,最終由貴族派係的法官占據主導,而陪審團成員為三十六人……由大法官柯音齊運用宇宙瑰寶【審判庭】在帝國範圍內隨機抽取。”

“——所以,如果你的辯護律師能夠讓陪審團相信你無罪……”

褚澤笑了,他看向明淵:“少將還抱有這樣天真的想法嗎?能夠有資格為軍事法庭辯護的律師,會不了解內幕嗎?”

他輕笑著說:“貴族派係的律師不會為我辯護,而平民派係的律師有多少敢公然違抗貴族?就算有敢為我辯護的人……恐怕,在出庭之前,就消失了吧。”

褚澤說:“所以,我不需要無辜者來為我的所作所為付出。”

“我一個人就可以。”

明淵如一塊沉默的礁石,立在監牢之外,挺拔的身背蒙上了一層陰影。

褚澤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懶散地抬起眼問明淵:“少將,您應該了解我的情況吧?”

明淵怔了一下,看到褚澤食指點在左眼眼尾,他微微點頭:“我的級彆可以查看你的檔案。”

“帝國除貴族之外的政權勢力,看來是對我的遭遇喜聞樂見。”

明淵看著他:“在審判庭中你沒有被審判,在大法官的注視下,按照律法,除非你做出違法的事,否則不會再對你動手。”

褚澤意味不明道:“所以現在就是個再次動手的好機會。”

“我的命,倒是很吸引人。”

審判庭中有二十六票反對,這二十六票所代表的背後勢力,必然對褚澤存在相邀銷毀的欲望。

這次軍事法庭的判決,必然會有他們暗中運作。

褚澤輕歎一聲。

清淺的歎息回蕩在室內,讓人難以品味出其中蘊含的情緒。

“幫我個忙吧。”褚澤平靜地說。

“什麼事?”

“把我的終端給我。”

在進入刑拘所之後,他的終端就被收了起來,也換上了囚服。

在明淵沒有開口之前,褚澤笑著說:“可以屏蔽這裡的星網和信號,我隻是想錄一些日記。”

明淵轉身離開。

但過了很短的時間,他的身影再次出現。

腳步聲如他本人一樣穩重而矯健,一步步的落下的間隔都是相同的。

一枚指環從空中劃過一道銀線。

褚澤抬手握住,“謝了。”

明淵看著他,打了一個響指。

這裡的空間被封鎖。

褚澤有些驚訝,聽到明淵的聲音:“一個宇宙時,這片空間裡的任何訊息不會傳出去,而同時,你也不能收到任何信息。”

他的聲音消失後,褚澤點開了終端裡的錄音係統。

*

韓亭熙站在異能司前,麵色冷沉,看向司法部的方向。

天空不知何時鉛雲密布,濃稠的暗色遮蔽了天光,夾著雨水的腥味的風,倏地刮過,道路兩旁的樹木被風掠過而發出尖嘯聲。

在走出一兩步,就會離開異能司的範圍。

但韓亭熙遲遲沒動。

他近乎野獸的直覺,讓他感覺到了一種悚然的危機。

目光逡巡異能司之外的街道,開闊的路麵上陸地車輛很少,行人也很少。

看上去十分平靜而安然。

但這不對。

韓亭熙的異能,對待空間有著遠超普通二階的敏銳性。

前方的空間似乎被遮蔽、模糊,藏著什麼東西。

他向前邁了一步。

後背的悚然感驟然升級,他猛地後撤。

前方的空間似乎躁動了一秒,但又轉而歸為平靜。

——沒有褚澤,他在異能司就沒有出入權限,可前方的危險,讓他隻能調頭。

韓亭熙擰著眉停在原地,視線裡前方的空間忽然開始波動起來。

一道男聲沉厚地,突然響在韓亭熙身後。

“藏頭露尾。”

話語落下,血霧彌漫,空間中傳出陣陣哀嚎慘叫。

伴隨著那道殺意盎然的話:“異能司前埋伏,意欲謀亂,當死!”

然後一隻大手落在了韓亭熙的肩膀,帶著他向異能司裡走去。

韓亭熙側過頭,看見了顧均的側臉。

“軍事法庭開庭那天,我會親自帶著你去。”

韓亭熙唇輕輕翕動:“他們想要綁架我?”

“顯而易見。”顧均說:“讓你消失,是消除最後一丁點兒翻案的可能。”

牙齒咬緊,韓亭熙能聽見自己拳頭握緊而發出的咯吱聲。

“——他們就這麼不顧帝國法律?”

他眼角泛起了紅,隻要想到褚澤被栽贓陷害,被潑上莫須有的汙水,他心中的怒火就越燃越烈。

“你們這些高官在乾什麼?!”

韓亭熙目光如刀鋒一樣,讓顧均指尖顫抖,下意識移開了視線。

年輕人的眼神如同洶湧的火焰,透著不管不顧、永不妥協的銳利。

即使眼前的人,是帝國異能司的司長,在剛才還為他擋去了危機。

即便如此,韓亭熙仍沒有一絲麵對位高者的敬畏,隻有對他們屍位素餐的唾棄。

顧均沉默著,複雜地看著韓亭熙。

有時候他會羨慕這種單純的莽撞,但這種莽撞,在沒有絕對實力之下,是會將自己置於危機之中,讓無數人恨不能除之而後快的。

但有厭惡而恨的人,也有為其所吸引,不自覺喜愛他的人。

——他顧均,大概就是羨慕他的人。

顧均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

他沒什麼可說的。

他身為異能司司長,確實沒有做到讓真相暴露於人前,也沒有阻止暗中操作的貴族。

他將韓亭熙帶到褚澤常住的屋子裡,轉身離開。

“三餐會按時送達,開庭之日我會來找你。”

韓亭熙氣得伸出腳踹了一下門框。

這種合金堅硬無比,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韓亭熙憋氣地坐到床上,看著自己和褚澤抱在一起睡出的痕跡,他抿著唇,慢慢將頭埋在了被子裡。

被子裡似乎還有著褚澤殘留的味道,是那種好聞的清香,就像褚澤本人一樣矜貴而乾淨。

韓亭熙閉上眼,用被子蹭掉眼角的晶瑩,打開了終端。

之前和褚澤在一起,他對星網上的言論嗤之以鼻。

但現在褚澤離開了自己的身邊,在這種冷清的環境裡,韓亭熙忍不住想打開看看,看看這些貴族操縱輿論,都達成了什麼樣的結果。

#曙光大學學生虐殺帝國上校#

韓亭熙看著這則話題,沉默地點進去。

因為涉及軍事案件,所以話題直接關聯了司法部的官方賬號。

此刻軍事法庭的庭審內容已經被公布出來。

褚澤的名字雖然被模糊化,但網友卻透過細枝末節,扒出了褚澤的身份。

“褚”姓很少,並且有實力殺掉一名帝國上校。

在縮小範圍之後,就會發現隻有褚澤一人。

並且褚澤是曙光大學內部的名人,每天的行蹤都會有人關注。

於是,他受邀參加卡藍家族的宴會這件事,也被輕易發掘了出來。

話題下的回複瘋狂刷新,每一秒都有著上百上千條消息出現。

韓亭熙一條一條看。

“臥槽,原來是褚澤??他在曙光確實很出名,和他戀人總是屠版……不過,他為什麼要殺一名帝國上校?臥槽,上校啊,最少三階異能者,牛逼大發了。”

下方有回複他的。

“彆牛逼了,提到他就惡心,帝國軍人的功績還用細說嗎?守衛延邊星域,維護國家安全,結果被他虐殺?嗬,他全家死了都不夠賠罪的!”

韓亭熙看得額角直跳,牙齒快要咬碎。

他媽的,他們說的是什麼屁話?

法裡昂的軍銜說不定都是買來的,一個在主星區混的上校,那些功績跟他有個屁關係?

“公布了公布了,庭審時間出來了!操,直播庭審過程,真他媽的爽,不過我提個建議,應該直播褚狗的死刑細節好不好?”

“回樓上,辱狗了。”

“是路過的狗都要吐口唾沫,說一聲晦氣的程度。”

“希望抽我當陪審團!!我一定還上校一個公道,讓褚狗不得好死!”

“最好是同樣削成人棍,再淩遲,最後還要剖心挖肺!讓他體驗一遍上校的痛!這種喪儘天良的東西,判都不用判!”

韓亭熙猛地合上了終端,靠著牆麵色陰沉如水,他一拳砸在了牆壁之上。

這次,一個深深的坑洞陷進牆壁裡。

一縷縷血液,沿著坑洞,蜿蜒流下。

室內隻留下韓亭熙顫抖而壓抑的喘息。

選擇

第123章

柯音齊坐在寬敞的辦公室的座椅上, 她麵容一如既往含有一種風情與淡漠交雜的氣質。

小巧的綠植盆栽擺在桌角,為這冰冷的室內添了一分微不足道的色彩,透明的玻璃之外, 是司法部前方的寬闊場地, 行道樹栽種在兩側, 不遠處的正門有一塊橫著的巨大石碑,從右往左用紅金的顏色刻下——司法嚴明, 克己奉公。

柯音齊看著前方的石碑, 微微有些出神。

她任司法部部長,同時兼帝國大法官一職, 是帝國律法最嚴厲的守護者。

目光從石碑的方向收回,柯音齊細長的眉毛卻一直沒有鬆開。

她的桌麵上擺著打印出的紙質案情報告。

厚厚一遝,從現場的攝錄相片、證人筆錄、到屍檢報告、以及與現場有關的所有人員的近日的出行記錄等。

柯音齊已經全部翻看了一遍,每一絲線索都嚴絲合縫。

法律最為嚴苛, 也隻講證據。

柯音齊縱然懷疑其中蹊蹺, 但呈遞上來的一切資料,表明了褚澤惡意殺人、殺害帝國軍官的一係列罪名都成立。

現在,隻要她簽上自己的署名,軍事法庭的召開就可以定下了。

她眉眼沉沉, 手指反複敲打著桌麵, 閱讀了一遍一遍。

過了片刻, 她向自己的秘書發去了訊息。

這是首相的人。

對自己並不忠心, 柯音齊含有一絲疑慮,懷疑秘書是否隱瞞了什麼。

“部長。”秘書恭敬有禮, 在司法部內部他們都稱呼柯音齊為部長, 而外界的人才會稱呼她為大法官。

“這些資料,是你一手整理的?”

柯音齊淡聲說。

“這是根據我方調查後, 總結裝訂的。”秘書解釋道。

柯音齊看著他,巍峨的宮殿虛影,出現在她的身後。

刀劍與鐵鏈發出激烈的錚鳴。

秘書的臉色陡然白了一瞬。

柯音齊的目光直指人心,她似乎能夠看透一切的偽裝和謊言。

室內是柯音齊簡短的詢問,和秘書細微的回應。

“……有沒有貴族插手此事?”

柯音齊最後一個問題問出。

越處高位,所會被欺瞞的事情就越多。

往往因為過於高的目光,而無法得知理所當然的真相。

柯音齊知道一切弊病所在,但盤根錯節的勢力,牽一發而動全身。

帝國若要肅清風氣,必然會迎來政體不穩,所導致的後果,並不是如今越來越緊張的宇宙環境中,帝國所能承受的。

她看著秘書,視線平淡,卻恍若一座大山,沉沉壓在了秘書的身上。

六階異能者的氣勢和能量,隻是泄露出分毫,就讓人幾乎要顫抖著跪下。

——那是直麵死亡危機的恐懼。

秘書吞了口唾沫,在狂亂飛舞的法典之下,頭上懸著審判的利刃,他出口的一切話語,都是最真實的表述。

“……我不清楚,司法部任職的貴族有很多。”

“部、部長,我已經儘最大可能整理了清晰的文件……”

柯音齊閉了閉眼,一切轉瞬消失。

“下去吧。”

聲音冷硬如石。

她抬起筆,簽下了自己的署名,然後蓋上了印章。

而宇宙瑰寶009【審判庭】,在這一刻化為光點,落在了她的手心中。

她想著這次案件的被告人。

他曾在審判庭烈火中淡然處之,用平靜的語氣接受一切宣判的結果。

一種莫名的,因與規則接觸過密,而所誕生的預感,緩緩浮現在心頭。

或許今日,將有人會進入審判庭。

——某些欺上瞞下的貴族,抑或是……

一點碧芒忽然在腦中閃過。

柯音齊的目光再次看向司法部前方的石碑,她神色平淡無波,來自外界的光落在她的半邊側臉上,讓她如同沉默的雕塑。

——司法嚴明,她會儘力而為。

*

“開庭時間六月二十日,耀星標準時間下午兩點三十分。大法官應該已經開始抽選陪審團成員了吧?”

“不是我嗚嗚嗚,不能去製裁那個惡心的東西啊啊啊啊!”

“話說,如果被抽中的人,也不可能在網上發言了吧。公開庭審一般在抽中陪審團成員的時候,就會直接開啟蟲洞將人傳送到司法部,然後同時隔絕一切外界影響因素,直到庭審結束。”

“……其實我覺得這次庭審挺奇怪的,我也在曙光大學讀書,雖然沒接觸過,但傳言中褚澤這個人……完全不是描述中的殘暴變·態……”

“洗白的又來了?‘傳言中’,你自己都不確定的事拿出來說什麼?要我們誇你高智商人才嗎?曙光大學真了不起啊,頂尖大學教書育人,交出個虐殺軍官的好學生呢。”

星網依舊很熱鬨。

在花廳之內,兩個氣質大方明豔的美人,有著極為相似的五官,正相對而坐在藤椅上,她們的麵前擺放著點心和茶飲。

“自以為聰明的人,往往認為除他之外都是愚者。”

眼角眉梢帶著輕微歲月痕跡的年長女人笑著說。

“小艾比,你說呢?”

艾薇兒聽著女人叫她的昵稱,抿著茶露出淺笑:“星網中的人,大多數看起來確實並不聰明。”

“人雲亦雲,當被偽造的事實以合理的方式暴露出來,除非敏銳者,大多不具備獨立思考、抽絲剝繭的能力。”

艾薇兒垂著眼眸,看著自己的蔥白的指尖,輕聲說:“輿論的力量是可怕的。能將人捧上神壇,又能讓他狼狽跌落。”

“你想做什麼?”年長的女人,也是艾薇兒的祖母,曾經被譽為“帝國明珠”的女人,用那雙通透的、飽經歲月痕跡的眼睛,溫柔地看著自己的孫女。

“我該去旁觀庭審了。”艾薇兒看著自己的祖母,略帶俏皮地眨眨眼:“在始作俑者的自傲達到巔峰時,拿出足以致命的證據,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嗎?”

祖母碧綠的眼睛,如同湖水泛起了微波,她歎著笑:“從小到大,看著溫馴,實則你是奧古斯塔最有主意的小家夥。”

艾薇兒拂了拂裙擺的褶皺,站了起來,她微微行了一禮:“祖母會怪我將奧古斯塔拖入渾水嗎?”

“奧古斯塔從不畏懼爭鬥,也從不辜負摯友。”

女人聲音鏗鏘有力,茶杯“當”的一聲,磕在桌麵上,她隻是挺拔的坐著,氣質在這一刻,變得傲然。

“做你想做的事,奧古斯塔就是你背後的後盾。”

*

金筠試探地探出頭,看向房間外麵。

很好,沒有多少人。

他試探性地踮著腳往外走了兩步,聲音幾乎沒有,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神色放鬆了一些。

於是裝作自然地走下樓,去廚房嘗了幾口正在準備的美味食物,裝模作樣點評一番後,支著耳朵聽彆墅之外來往的腳步,以此推測這些守衛輪班的情況。

他端著一盤零食走上樓,關上門,走到了窗邊。

據他觀察,這偌大的彆墅中,監視他的守衛就有三十餘人。

——但也都是二階異能者,是他能夠勉強逃走的程度。

自從褚澤殺了法裡昂那個畜生之後,金筠就被他爺爺以看管的名義軟禁起來。

他理解他爺爺這種老人的思想,無非是不想招惹是非,因為疼愛他,更不想讓他淌這灘渾水。

金筠看著窗外,今天是開庭的日子,他必須離開家裡。

他是當初看到褚澤殺死法裡昂的人裡,唯一能為褚澤作證的人。

可能會讓他爺爺不滿,但……

金筠心下一橫,手摳住窗沿的縫隙,指尖用力。

嘩啦一聲。

窗戶碎裂的聲音響起。

他如同一隻展翅的鳥,手握著紅色的長·槍,在空間的波動下,穿破長空。

他看到守衛張大的雙眼,聽到了他們的驚呼和緊促的腳步。

三十多個二階異能者的阻攔堪稱天羅地網。

但所幸,他的【破空之槍】是空間側+法則側的異能。

槍尖所指之處,一定會穿越空間抵達。

就在他即將躍出金家的大門的這一刻,一種遲滯而窒悶的感覺,忽然席卷而來。

空間被更強大的能量封鎖了。

金筠身體被空間的壓縮擠得發紫,他筆直從空中墜落,狠狠砸入了地麵。

土塵四濺,地麵因為撞擊微微凹陷。

金筠艱難撐起身子,抬頭看向自己前方。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龍行虎步,怒目喝道:“你想去哪?!”

金筠緊緊抿著唇,看著老人的目光卻十分堅定和不屈:“庭審現場。”

“胡鬨!”

老人厲喝一聲,空間震動劇烈,金筠悶哼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

“現在多方勢力都要他死!你還嫌金家不夠難?!”

金家在軍部的有著廣泛的權力,但隨之而來的,也是數不清政敵的攻擊和來自四麵八方的注視——數不清的人想要抓到金家的把柄,然後從中分一杯羹。

金筠清楚他爺爺口中的利害關係。

他更清楚如果他去了,褚澤罪名落實,自己因為與之交好,必然會給金家帶來負麵影響。

他都知道。

但——

生而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

金筠跪在老人身前,一字一句說:“可是在我兒時,您教我識字,所念的第一句話,就是金家第三條家訓。爺爺,你忘了嗎?”

老人怒睜雙目,劇烈喘息,伸手指向他,幾乎帶了些顫抖:“我也教過你變通!”

金筠卻沒有應老人的話,自顧自地說:“家訓第三條就是告誡我們金家人立身處世——”

他眸光堅定而明亮:“正身直行,持節不屈。”

“爺爺,我不懂變通。我隻知道,那是我的兄弟,我要去做我能做的事情。”

他雙腿顫抖,緩緩站了起來,身體因為這種壓力而微微佝僂。

但他隻是轉身向外走,而身後的老人就看著他,一步步遠離。

“……如果你今天走出去,從此以後就與金家無關。”

老人聲音似乎蒼老了一瞬。

金筠腳步頓了一下,繃緊了下頜,踏出了正門。

他的身影漸行漸遠,聲音卻留在了原地:

“我不去,會後悔一輩子。”

“爺爺,保重身體。”

庭審

第124章

褚澤手腕、腳腕以及脖頸處都被帶上了抑製環, 他走出刑拘所的後門,下意識眯了眯眼。

外界正午的陽光十分刺目,此時鳳京所處夏季, 恒星高懸天空, 炙烤大地, 風中的味道都是滾燙的。

褚澤抬起手腕遮了一下太陽,陰影打在他的半張臉上。

旁邊負責看送他的人, 不由得看向他。

想象中的懊悔、畏懼都沒有出現在他的身上, 似乎曾經做出虐殺軍官事件的不是他本人一樣。

整個人顯得格外平靜淡然。

看送他的人眸光不善,對這樣一個不思悔改的惡徒, 喝道:“快走!”

“磨磨蹭蹭!”

褚澤視線輕輕掃過他一眼,那一抹碧綠格外妖冶,含著非人類應有的感情。

看送者下意識躲開褚澤的目光,心臟跳停了一瞬。

這才想起來, 麵前這人, 是連三階異能者——還是曙光大學畢業的異能者,都可以虐殺的人。

他嘴唇動了動,低聲說:“畜生。”

“閣下應該看路。”褚澤冷淡地說:“而不是執著於無謂的憤慨。”

他似笑非笑道:“法裡昂與你有什麼關係?”

那人繃緊了臉,顯然氣得不輕, 但也意識到自己將情緒帶到了工作中, 於是抿著唇一路沒有再開口。

隻是那雙眼睛, 在看褚澤的時候, 有著隱晦的嫌惡。

褚澤並不在乎,但依然有些驚訝。

——這件事情看起來被輿論鬨得很大。

從他走出刑拘所的這一段路上, 他所收到的視線, 都帶著若有若無的惡意。

顯然,這件事情已經成功煽動了民怨。

褚澤垂著眸, 看向自己前方的一小截地麵。

大概是為了影響陪審團的判斷。

在這件事情還未被軍事法庭公布時,就有幕後之人開始著手一點點將這件事頂上星網的話題,不斷炒作、混淆事情真相,引導風向向著他們所預料的方向。

然後,引起所有人的群起而攻。

坐上車,褚澤背靠著車廂閉上眼睛,對待車內的另外幾人視若無睹。

車內十分安靜,隻剩下了細微的呼吸聲。

“你就沒有一點愧疚之情?!”

剛才唯一沒忍住情緒的看送者,此刻終於還是沒忍住,憤怒地看著褚澤。

他不過二十歲出頭,看上去還帶著剛出社會,沒有經過染色的天真。

褚澤安靜看了他一眼。

這種人天真、莽撞、情緒衝動,是最容易被控製、被引導的那種人。

他沒什麼回話的欲·望,但青年死死盯著他,似乎非要看到褚澤露出一絲懺悔的神色,他才會心滿意足。

於是,褚澤緩緩勾唇,直視他的眼睛,不疾不徐道:“蠢、貨。”

青年怒瞪著他,咬牙切齒,身體猛地前傾,手揚了起來。

“周煉!”“坐下!”“你要乾什麼?!”

褚澤半眯著眼看著他的動作,坐姿都沒有變換分毫,看到他被七手八腳地攔住,然後氣衝衝的坐回原地,從鼻腔裡輕嗤一聲。

“暴力執法?”褚澤悠然道:“想必執法記錄儀已經錄進去了,不知這位……周煉?會不會被處罰呢?”

“我就算被處罰!也看不上你殺了英雄還自得的惡心麵孔!”周煉被幾個人按住,扯著脖子,臉通紅地喊。

“英雄。”褚澤將這兩個字含在齒間滾了一圈,他眉目忽然變得一片冷冽。

“那麼請問這位周煉閣下,法裡昂的生平你可了解?他何時何地獲得了什麼功勳?他——憑什麼被稱為英雄?”

褚澤目如利劍:“因為他那身軍皮?還是因為死後被星網捧出來的?你,又仔細研究過案情嗎?”

“還是隻是憑借三言兩語,就將你心目中的英雄捧上神壇?”

周煉結巴了一下:“我、我……”

褚澤厭煩地看了他一眼,“原來你什麼都不了解,連最起碼的求實之心都欠缺……帝國選拔人才確實很有一套。”

這句話讓周煉臉漲得通紅,緊緊攥住拳頭,但終於沒有再說一句話。

室內終於恢複了安靜。

那幾個看送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張了張嘴,然後目光瞟到一臉漠然的褚澤,最終在一種詭異的壓迫感中,一句話都不敢說。

任何庭審,除了審判庭的審判之外,在網上都有直播。

所以當褚澤被扣在被告人席位上時,能看到空中飛著數個小型攝像。

所有人陸續就位之後,法官輕輕敲了一下法槌。

清脆鏗鏘的聲音響起,庭審開始。

與此同時,帝國範圍內,無數人同時湧入了直播界麵。

【這個是褚澤?】

【……不知當講不當講,這顏值逆天了。】

【舔顏的惡不惡心啊,什麼人都能舔?看看他做了什麼還能舔下去哦?】

【等等,剛才攝像畫麵閃過去,我好像看見了艾薇兒·奧古斯塔、瓊洛·卡藍,臥槽,還有那個眠樹文明的大使?……我去,這現場重量級人物有點多啊。】

【法裡昂·庫伯的家族和瓊洛·卡藍的家族世代交好,那個艾薇兒據說和褚澤關係很好,這種天之驕子們也有眼瞎的時候啊。】

【他們不會還期待褚澤翻案吧?笑死了。】

【彆說,我覺得說不定能翻呢……褚澤的殺人動機隻要仔細了解,就立不住啊。】

【確實,因妒殺人,我笑了。但凡在曙光大學的人,都能看出這殺人動機有多可笑。就算把往屆所有畢業生綜合起來看,這個年齡段中,褚澤絕對也是其中翹楚。法裡昂哪值得他嫉妒?憑他十幾年前的格鬥第一?】

【上麵樓層,你媽死了。給褚澤洗白的,祝你早日被人虐殺,嘻嘻。】

無數實時評論,一個接一個都在激烈討論,其中還不乏對褚澤的侮辱、攻擊,偶爾有站在褚澤角度發言的,也被瞬間集火圍攻。

褚澤能感覺到身後的注視,來自他的朋友、他的敵人,以及與他無關之人。

法官等人的聲音鑽入耳朵裡,但褚澤卻顯得有些倦怠。

——這些所有的流程環節,都充滿著可笑和無聊。

他看著一位位證人走出來。

……大都是目睹他將法裡昂頭顱割下的人。

他們的敘述也並沒有問題。

無非是看見褚澤如何動手,法裡昂又是如何淒慘的死去。

隻字不提韓亭熙的存在。

——雖然,就算提及韓亭熙,也隻有人證,一切能夠說明他被法裡昂劫掠並強迫的證據,都不存在。

立在法官背後的屏幕,是各種電子數據和資料。

“被告人褚某,虐殺法裡昂此事是否為真?”

法官高居於案台之後,嚴肅詢問。

褚澤抬起眸,笑著說:“是真的。”

話音一落,他聽到了嘩然之聲。

直播界麵更是炸開了鍋。

【他還在笑???】

【太他媽惡心了!他是不是心裡還在得意??】

【我真的吐了,生平第一次被這種毫無底線的變態殺人犯惡心到。】

“你對上述這些罪行供認不諱?”

“不。”

出乎意料,褚澤否認了。

【垂死掙紮。】

【看看他能說出什麼花來。】

他聲音平穩道:“異能者的律法中,我殺了法裡昂,理應無罪。”

“法裡昂·庫伯濫用藥劑,並采取暴力手段強迫同為異能者的韓亭熙佩戴抑製環,然後實施暴行,我及時阻止,但他死不悔改,並試圖殺死我。”

褚澤陳述道:“所以出於正當防衛,我殺了他。”

“而虐殺……”褚澤笑了笑:“這個是他應得的。”

【……感覺這個殺人動機就合理多了,但法裡昂是軍部的人啊,濫用藥劑、強行佩戴抑製環、實施暴行……如果這是真的,這法裡昂才是人渣啊。】

【聽他花言巧語,連證據都拿不出來,還抹黑帝國上校,惡心透頂了。】

褚澤頓了頓,看向法官,笑著說:“為什麼案情報告裡,沒有提到法裡昂之前做了什麼呢?”

“這不是你提問的環節。”法官冷漠道。

褚澤輕嗤一聲。

他目光落在側邊,眸光暗了暗。

在和韓亭熙到異能司的當日,他抽取了韓亭熙身上的血液,然後保存了一部分。

——但現在這部分證據,卻並沒有呈遞上來。

應該保存在顧均的手上。

可顧均……現在在哪?

異能司高層辦公室,顧均麵色鐵青,看著麵前溫和笑著的老頭。

耀銀帝國實際掌權者,帝國首相——厲深。

此時秘書已經來這裡換了幾次茶了,但首相仍舊不說來這乾什麼。

“年輕人,怎麼這麼心急?”首相笑眯眯地說:“之前那個進審判庭的小家夥,現在又上了軍事法庭?”

顧均在心裡暗罵他揣著明白裝糊塗,麵上卻應道:“如果不是首相來這裡,我會去庭審現場。”

首相像是沒聽懂他說什麼,依舊笑嗬嗬的,話題扯東扯西,就是不讓顧均離開。

舊派的老不死。

顧均咬牙,恨不能當場給他一拳。

這老不死,分明就是代表舊派——貴族占據主要領導地位的派係,來拖住自己的。

他們從當初審判庭開始,就一直想要褚澤死。

不知變通!沉舊腐朽!

他麵色沉沉,從剛開始還有來有回的談話,到後來隻是應那麼一兩聲。

“哎,有的時候啊,你們這些年輕人,就不懂放長遠的目光。”首相意有所指地說:“要心狠一些,將一切危險的苗頭提前扼殺,不留餘地,才是帝國的生存之道啊。”

顧均忍了忍,沒吭聲。

首相還在絮絮叨叨:“你們都覺得帝國有問題,還說問題出在貴族上……那為什麼這幾千年來帝國都欣欣向榮,反倒現在卻出了問題?”

“那是因為貴族不行貴族應儘之義務,反而濫用其權利,欺上瞞下!屍位素餐!”

首相臉拉了下來。

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顧均神色同時放鬆了,他急忙起身,帶著幾分愜意道:“老師,您來了。”

盧敬瑜氣勢巍然,看了著首相,就像看著一塊毫無生氣的朽木,連一絲目光都不再給他。

——整個帝國,也隻有兩位六階和盧敬瑜,有這種不將首相放在眼裡的能力。

顧均將保存有韓亭熙血液的試管和分析遞給他,告訴他帶上韓亭熙。

在盧敬瑜轉身離開之後,顧均笑著回頭:“首相,我們繼續聊。”

火炬

第125章

庭審還在繼續。

褚澤單槍匹馬, 麵對庫伯家族的訴訟代理人的責問,對對方所說的話隻有簡單的幾句。

“我否認。”

“你所說的是建立在證據為真的基礎上,而我反對。”

“不。”

“請勿情緒化發言, 庫伯先生。”

……

褚澤的態度似乎惹惱了對麵, 大概是法裡昂父親的人, 幾乎想要越過桌子,直接對褚澤動手。

褚澤漠然地看著他。

從庫伯的臉上不難看出, 他確實很愛他的兒子。

“安靜。”法官敲了一下, 維持秩序。

褚澤則收回目光。

顧均大概是被故意拖住了,所以沒有帶著韓亭熙, 也沒有帶著證據趕來。

“那麼對此次庭審的判決為……”

在陪審團三十六人,以十比二十六票,同意判處褚澤原罪名的之後,法官即將宣布庭審結果。

艾薇兒眸光微閃, 卻在下一秒, 看向了門口的位置。

在這時。

兩扇閉緊的門,被用力破開,青年的身形出現在門內。

一聲緊促的喊聲,同時響在了室內:“等等!”

瓊洛·卡藍麵色忽然一變, 他身旁庫伯家族的人臉色也不由得難看了起來。

——所有目睹現場的人證, 隻有金筠與其利益完全相悖。

儘管他們之間有著姻親關係。

但這種關係, 想也知道, 並不牢靠。

礙於他的身份,他們並不能對金筠采取強迫手段, 隻能儘可能通過對對方的家族施壓, 然後才能強迫金筠不插手此事。

青年看向瓊洛·卡藍,俊朗的麵孔粲然一笑。

當日在卡藍家族湖底目睹這件事之時, 卡藍莊園內部的星網就被隔斷,金筠的終端向外傳不出任何訊息,在此之後,他又被家族帶走軟禁。

直至今日,他才算能夠正式的、將自己終端中所攝錄的東西,呈遞出來。

這是他必須來庭審現場的原因。

“我有關鍵證據。”金筠目光清亮,手心汗津津的。

他被帶到了證人席。

艾薇兒看著他的背影,彎唇一笑,打開自己的終端,深色輕鬆自然。

「執行計劃A。——艾薇兒·奧古斯塔」

褚澤聽到了金筠的聲音,然後在側邊的證人席看到了灰頭土臉的金筠。

他臉上似乎沾染了泥土和灰塵,整個人像是剛和人打過一架一樣。

法官麵色嚴肅,但在褚澤的視野裡,能夠看到這種嚴肅之下,藏著若有若無的慌亂。

法官的視線掃過旁聽席,在瓊洛等貴族和舊派的人身上看過去。

金筠能出現在這裡,是他們所沒有預料的。

——金家竟然就這麼放他出來了。

他們低估了金家老頭對他孫子的寵愛程度。

在眾多攝像的監視下,在帝國無數人的視線之中,他們隻能看著金筠打開自己的終端,將其中短暫的錄像投射在屏幕之上。

攝像的角度很隱蔽,在整個錄製畫麵裡,能夠看到有一雙手遮掩在上方,似乎在掩蓋彆人的注視。

錄製畫麵之內,從男人的驚怒聲開始的。

——“把你的槍拿開!”

這句話落下的時候,就看到視頻正中央,那個英俊、但卻五官染血,像是籠罩在一層密布陰雲裡的青年,歪了歪頭。

他的左眼碧色濃鬱而發亮,看上去詭異之極。

槍尖在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弧線。

屬於法裡昂的頭顱滾落,一道血線蜿蜒,從頭顱的落地點,蔓延至一雙腳的正前方。

【啊啊!!臥槽臥槽臥槽!!這他媽也太血腥了,媽媽救我啊臥槽!】

【那是人棍嗎??內臟都流出來了……我吐了,嘔……】

【這是什麼洗白的證據?這不就坐實了褚澤是虐殺?】

【在褚澤後麵床上,好像有個人?】

【牛逼兄弟,這麼勁爆的場麵你還能注意到細節。】

在彈幕發瘋的時候,遮遮掩掩的鏡頭偏移了一下。

攝錄的人似乎輕微挪動了腳步,將鏡頭抬高。

這次,清晰的照到了床上那道昏迷的身影。

【……這個人是誰?案情報告裡也沒提啊?】

【我記得之前褚澤的辯詞裡,說是他戀人?】

【有沒有曙光大學的來解釋一下?】

【是韓亭熙,和褚澤並稱為異能學院的雙星,我們校內網上關於他們的親密視頻有一大堆。】

【等等等等……你們看他脖子上?】

【抑製環啊臥槽!這裡不是卡藍莊園嗎?怎麼能戴上抑製環?】

錄製畫麵內,韓亭熙趴在床上,血液星星點點濺在床單上,他的黑發被凝結的血液黏在臉上,臉上傷痕累累,幾乎無法辨認出麵容。

他上半身裸·露,白皙的肌膚上全是擦傷和淤青。

看上去,就像經曆過一場單方麵的虐待一樣。

【……而且他明顯被戴上抑製環之後,進行了暴力對待,我要心痛死了,他才剛十九歲。】

【真的受不了了!為什麼沒有以非法強迫佩戴抑製環的名義將卡藍家族的人逮捕?】

【我感覺要翻案了……】

【貴族真他媽惡心,把褚澤推出來,是因為怕以後褚澤成長起來報複他們?】

【……不止抑製環吧,你們沒發現韓亭熙狀態不對嗎?我是曾經就見過被下了藥的人,就像他這樣。】

星網上的言論,在放出這則視頻之後,驟然一變。

與此同時,艾薇兒輕輕一笑。

星網之上可以操縱輿論走向的,可不止他們那些人。

這種視頻不排除合成和加工的可能,立刻就有相關人員,在警衛的看送下,在庭審當場開始查驗。

艾薇兒看著那些檢查的人裡,有幾個熟悉的麵孔之後,收回了視線,嘴角勾起,掛著淺淺的笑意。

褚澤摩挲著扣在手腕上的抑製環,心中緩緩升起一股暖流。

他從進入刑拘所開始,就意識到了這是舊派貴族的手筆。

金筠身為貴族中的一員,一定會被外界施壓,而難以為自己提供幫助。

——但他還是來了。

用某種褚澤無法猜測到的代價。

而這個幫助,也完全出乎意料。

金筠在關鍵時刻,從不會如平時那樣嘻嘻哈哈。

而是無比機敏。

褚澤看著他,彎著眼睛笑了。

也難怪,書中他是韓亭熙最信任的夥伴,是可以托付後背的戰友和兄弟。

鑒定結果出來了。

法官在聽到鑒定人宣布視頻完全真實之後,鎮定的表情險些維持不住。

法庭內寂靜一片。

場內、場外,無數雙眼睛,齊齊等待法官的宣判。

他翻看自己手中的法典,一滴汗水沒入鬢角。

終於,他緩緩開口:“由於證據線索取得了新的發現,所以本次庭審不做任何判決,本次庭審……”

褚澤看著他,不著痕跡挑眉。

可真夠無恥的。

大概這次庭審結束,就會直接羅列其他的偽造證據,或者研究怎麼轉移風向?

……更極端一些,大概可能會偽造自己畏罪自殺的假象,讓一切變得撲朔迷離?

在法官話音將結束的時候,兩道腳步聲,再次從門外傳來。

伴隨著一聲如驚雷一樣渾厚的聲音:

“結束什麼?怎麼帝國的法官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連基本的判斷都要稍後再議嗎?”

盧敬瑜極具壓迫感的身影,從門外出現。

他的身邊,韓亭熙的目光,第一時間就看向了褚澤。

兩道視線輕輕交錯。

韓亭熙抿緊了唇,心如擂鼓。

盧敬瑜直接坐在了褚澤訴訟辯護人的位置,明明在下位,卻淵渟嶽峙,一種歲月賦予的沉厚和氣勢,讓法官張了張嘴,吃吃說不出否定的話。

——盧敬瑜此人,是即使貴族也不能輕易的得罪的。

他是帝國最傑出的研究者,也是曾經赫赫有名的戰神,再後來,更是桃李滿門,親手培養出無數在帝國擔任要職的學生。

法官陷入沉默,但盧敬瑜沒有。

他將那管保存韓亭熙血液的試管送到鑒定人身前:“這是法裡昂死亡當日,韓亭熙被他強行灌下違禁藥品後抽出的血液。”

然後他手搭在桌麵上,環視四周。

從法官到陪審團,再到證人席和旁觀席。

視線劃過每一個人的麵孔。

“法官先生,我可以為我的學生辯護嗎?”他平靜道。

自從他進入這裡,軍事法庭上的規則,對於他就有了一定程度的讓步。

法官在他如有實質的目光下,隻能點頭。

“好。”盧敬瑜點點頭,接下來的話,平靜卻讓所有人臉色齊齊變化。

“在場的所有人,以及觀看直播的帝國公民們,我將要說的是,這場審判可笑至極。”

他說:“在我來到這裡之前,庫伯的辯護、法官的宣判,都是一堆屁話!”

褚澤微微愕然,轉過頭看向盧敬瑜。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溫和沉穩的教授說臟話。

“盧教授,請你注意言辭!”法官敲著法槌道。

“注意言辭。”盧敬瑜直起身:“如果委婉的語言能讓你們這群東西認真聽我說話,那我可以保持文雅。”

星網上已經一片嘩然。

不光是因為盧敬瑜的身份,更是因為他從進門開始的暴言。

平靜的外表之下,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

憤怒、克製,讓人畏懼。

盧敬瑜看向鑒定人:“出示鑒定結果。”

鑒定人在他的目光下,吞了吞口水。

他已經感受到,這場庭審之後讓人窒息的氣氛。

血液檢測結果投放到了屏幕上。

盧敬瑜手撐在桌麵上,然後站了起來。

“想必這些文字不難看懂。”

“韓亭熙的血液檢測結果,是六天之前,也就是六月十四日,在這一天,他的血液內含有了一種極其惡劣的、含有強烈致幻和催情作用,甚至有強烈成癮性的藥劑。”

“而在這一天,所有的監控之中,他在進入卡藍之前一切正常,隻有在離開之後,最後的蹤跡停留在異能司。”

他語氣已經抬高,手猛地拍在桌麵上。

強烈的怒火噴薄而出,他一個個看過去,最終停留在證人席:“所以,為什麼這些證人——”

他一字一句道:“為什麼你們隱瞞了事實真相?你們是幫凶!從犯!”

他回過身,銳利地目光看著瓊洛·卡藍:“還有這位卡藍先生,在你舉辦宴會的地方,為什麼會出現致幻劑?而卡藍家族的格鬥場,又為什麼單獨為法裡昂·庫伯開放?!”

“盧教授!請尊重法庭秩序!”法官手在抖。

在這種全民直播下,盧敬瑜的每一句話,都同時傳遞在了所有觀看的公民的耳中。

“——而最後,又隻刑拘了褚澤?而對法裡昂·庫伯攜帶違禁藥、強迫佩戴抑製環視而不見?”

法官張了張嘴,剛要開口,盧敬瑜一聲厲喝響在了廳內:“閉上你那顛倒黑白,徇私枉法的嘴!”

法官臉色慘白,他眼神示意警衛上前。

但麵對一個暴怒中的五階異能者,沒有人能夠阻止他。

“我曾經相信帝國的律法是嚴明的。”盧敬瑜說。

“弱者依靠法律的公正保護自己,強者依靠法律的嚴明克製自己。”

“但現在,擅權者玩弄權術,貴族們恣意妄為——是誰給了你們底氣愚弄民眾、陷害他人?!”

“你們殺死了律法的信服力!”盧敬瑜怒喝,他指向旁觀席中的人:“你們無恥、惡心、是帝國的蛀蟲!”

五階異能者的威壓讓所有人,幾乎都艱難地喘不過氣。

盧敬瑜走出桌子後麵。

此刻,整個大廳之內,就好像隻有他一個人的身形,彙聚著光亮。

“你們破壞律法。”盧敬瑜一步步逼近旁觀席。

旁觀席中的貴族和舊派冷汗直流,甚至有人直接雙腿一軟,滑倒了座位之下。

“你們傷害了一個年輕人的熾熱靈魂,然後在這裡上演一出自以為是的審判——你們以為站在權力之上,就可以高枕無憂?”

盧敬瑜忽然牽著唇角笑了一下。

那笑容嗜血而飽含殺意。

“你們破壞了律法的時刻,就應該知道……”盧敬瑜輕輕抬起手:“不止你們可以這樣做。”

盧敬瑜語氣如同凍結的冰:“——我也可以。”

話音落下。

一聲聲慘叫,從旁觀席上響起。

一團團血霧炸開,如同飄在空中的漫天血色花瓣,然後落在旁邊已經呆滯、麵容恐懼到了極點的人的臉上。

鮮血染紅了旁觀席。

盧敬瑜轉過身,看向陪審團。

陪審團中的人,來路複雜,身份各異。但在此刻,無一例外,都幾近顫抖,話都說不出來。

在這一刻。

所有人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溫和的、熱衷研究和科學的盧敬瑜盧教授,曾經是戰場上身披鮮血,讓人聞之色變的殺神。

“法官先生,請進行表決流程吧。”

盧敬瑜平靜坐回了褚澤身邊,看著法官道。

哐啷。

法槌從顫抖的手中跌落。

法官身體抖如篩糠,他爬在椅子上,艱難撿起法槌,然後似乎用儘了力起,敲響了法槌,讓陪審團開始表決。

褚澤側過頭看向盧敬瑜冷硬的側臉,一直以來冷漠旁觀的心,震動了起來。

或許,這個國家已經爛透了。

貴族專權、濫行權利,讓一切喪失公正。

但在腐朽的房屋中,也總有那麼一兩根木頭頑強的立著,承受風雨,從不彎折。

他看向目光明亮,充滿著敬意的韓亭熙。

大概,這也是韓亭熙如此熱愛他的國家的原因。

總有逆行者和反抗者,在搖搖欲墜的黑暗裡,砥礪前行,點亮火把,指引後人的道路。

法官宣判的聲音響起。

陪審團票數三十一比五。

庭審結束。

褚澤,當庭釋放。

六月二十日

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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