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仙君不打工二十(1 / 2)

殷不疑變回凡人後就像走下雪山的高嶺之花,全然不像仙界之人口口相傳的樣子。

休養幾日後,他日日進出書樓,一待就是許久,會時不時挽起袖子撫'弄院子裡長出的野花,還去過一次飯堂虛心向冷明遠學做飯。每日清晨和黃昏,澗山宗的小徑會落下他的腳印,他一襲素淡白袍,如一片朝雲、一團清霧,縹緲清雅。

唐玉斐暗中觀察了好些時日,確認他體內的魔氣確實是清除乾淨了,這才安了心。

隻是,她總覺得殷不疑有心事。

雖然他看著悠閒安然,如往常一般平靜,但唐玉斐好幾次撞見他呆呆地坐著,望著虛空出神。

她知道這肯定跟自己脫不了乾係,或許殷不疑還接受不了自己被人輕薄的事實。

彼時已是夕陽,很快澗山宗就會徹底陷入黑暗。殷不疑手執書卷,踩著餘暉樹影緩緩往小院的方向行去,他的衣擺透出黃昏濃重的金光,揮動起來時如玉石般熠熠生輝。

唐玉斐斂了氣息坐在遠處一棵樹上,殷不疑剛走到小院門口時,有道雪白的影子輕盈竄到他身旁,翹著尾巴繞著他的腳來回走著。

殷不疑彎腰將它抱入懷中,動作輕柔而熟稔,並不在意袖間落下的灰印子。

毛毛很喜歡殷不疑,時常溜到他的小院裡撒嬌翻肚皮,等殷不疑抱起它摸摸它的腦袋,它就很配合地發出一聲呼嚕。為此蕭明珠很吃醋,好幾次向唐玉斐抱怨毛毛偏心,明明是他撿回來的,卻總對他愛答不理。

在殷不疑懷裡蹭了會兒,毛毛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找個舒服的位置安睡了。來澗山宗這些天它已經明顯被喂胖了一圈,連毛發也被靈泉水洗的雪白發亮。

殷不疑沒有回房,他抱著毛毛在竹椅上坐下,似乎又發起了呆。

天色很快徹底黯淡,樹叢間有星星點點的螢火,夜露深重,風中透著層層寒意,殷不疑卻仍是一動不動,眉眼間似籠了些許鬱色。

一件外袍落下來,罩在他肩頭。

殷不疑回過神,身側樹上不知何時坐了個人影,麵目在暗中看不真切。

“怎麼不回屋?”唐玉斐終於還是看不下去,主動開口,“你現在是凡人,著涼會感冒的。”

“一時忘了時間。”殷不疑隻覺已經許久未聽見她的聲音,愣神之後低聲答道。

指尖下意識撫上這件外袍,殷不疑看向唐玉斐的眼神帶著幾縷讀不懂的情緒,他的聲音很輕:“我以為你這幾日不在宗裡。”

唐玉斐有些心虛地乾笑兩聲:“忙著修煉,忙著修煉。”

“是麼。”殷不疑的聲音卻更低了下去,若非唐玉斐聽力好,還真聽不見這後半句。

“不是故意避開我麼。”

知道殷不疑說話向來直接,但這語氣聽著怎麼好像、似乎、隱約,有幾分委屈?唐玉斐訥訥半晌,乾脆從樹上跳下來,走到殷不疑身前。

她有些尷尬,但還是硬著頭皮道:“其實,我確實是有意躲著你。”

自己是臉皮厚沒錯,可她擔心殷不疑見她如見洪水猛獸,考慮到對方的心情,她才想著消失一段時間讓他先緩緩。

唐玉斐咳了聲:“之前......實在是有些冒犯,我這些天已經狠狠反思過自己的行為,你能不能也彆放心上了?”

這些天瞧著人都抑鬱了,唐玉斐實在心虛。

“好。”殷不疑低聲應道,但他眉眼低垂,看著仍是懨懨的。

見效果不對,唐玉斐又小心翼翼地問道:“或者我要怎麼做,你才開心?”

殷不疑黑眸沉沉地望著虛空處:“我......很明顯麼?”

“......”就差把幽怨寫在臉上了。

唐玉斐總覺得殷不疑現在有點像被拋棄在深閨裡的怨婦,那渣男肯定是她。

“總之摸也摸了,要不我讓你摸回來?”唐玉斐心一橫,上前兩步拉起殷不疑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殷不疑的手有些涼,唐玉斐察覺到他的身體有瞬間的緊繃。他的手被按著抽不回來,隻微微彆過頭,耳垂不自覺泛起淺淺的紅。

完了,她現在簡直是深夜調戲良家婦女的采花賊。

兩人一時誰也沒動,倒是殷不疑懷裡的毛毛被驚醒了,喵喵兩聲後從他懷裡跳了下來,悠閒地去撈頭頂的螢火蟲。

“仙尊?”唐玉斐靈機一動,輕聲喚他。

殷不疑的手顫了顫。

“不疑仙尊?”

“彆這麼叫我。”殷不疑的神情仍是平淡疏倦的,但唐玉斐能清晰地看到他耳垂上的紅色愈來愈深,並隱隱有向脖子蔓延的趨勢。

唐玉斐輕嘖了聲,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他不僅對這個稱呼格外敏感,好像多哄哄就會好,就像......就像毛毛一樣,順著毛捋一會兒就開心了。

於是唐玉斐膽子大了,她蹲下'身,抬著黑白分明的眼睛去捉殷不疑的眼神:“仙尊,我知錯了。”

殷不疑現在沒有修為,反抗不了,隻能坐在竹椅上任她由她。唐玉斐一邊在心底小聲唾棄自己的行為,一邊很是興致勃勃地逗著他。

“仙尊,你看看我?”

麵對這樣無賴的舉動,殷不疑終於還是低歎口氣,將臉轉了回來。他的神情裡罕見地露出一絲狼狽,但幾日來一直籠罩著他的鬱氣被這麼一鬨卻悄然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