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內一片寂靜,人剛走進去,便是聞到一陣龍涎香。薑玉堂目不暇視的走上前,直到走在大殿中央才停下行禮。
“臣叩見陛下。”
帝王坐在龍椅之上,頭頂的朝珠垂下來,半張臉隱在光影之中。帝王今年快五十,但因常年吃丹藥之物,麵上顯得年輕不少。
“起來吧。”
他伸出手,看向下麵的目光倒是帶著幾分慈祥。
“前段時日聽說你身子不適,如今可好些了?”永昌侯世子在府中暈倒,這點兒自然逃不過帝王的眼睛。
“多謝陛下關心,如今已無礙。”
薑玉堂站在大殿之中,玄色的長袍襯的人長身如玉。帝王坐在最上方,看下去的眼神卻是出了神。
他目光落在薑玉堂臉上良久,微微歎了口氣:“你這張臉,生的與你舅舅一模一樣。”
薑玉堂身子未動,唯獨臉抬了起來。
十九歲的薑玉堂,一張臉生的灼灼其華,五官與麵容都是一等一的好,眉眼精致卻是不輸半點疏朗之氣。
“當年,少卿離京時也如你這般大。”
帝王語氣裡帶著歎息,光聽聲音而言,還帶著些許的遺憾。可唯獨薑玉堂,漆黑的眼簾之中幽深一片。
沈少卿離開京都那年,十九歲,跟現在的他一個年紀。
當年他才八歲,他的舅舅卻已經是需要所有人仰望的程度了。那時,整個盛京無人不知曉兩位公子的名號。
一位,是那位自幼便溫潤儒雅,玉潔鬆貞的前太子陳琅。
再有一位,便是光風霽月,深人雅致的沈家兒郎,沈少卿。
兩位鮮衣怒馬的少年郎,打馬在長安街的街頭。杏黃色的初陽下,薄薄的春衫隨風飄揚。
世人稱其為連珠合璧,頂盛之時足已與太陽爭輝。
隻是後來,一位在七年前,死在了這冰冷的宮牆之下。另外一位,去往南疆十一年,從未歸京。
他放下了詩書,卸去了傲骨,在沙場之上爬模滾打十餘年,最後落的個那般下場。
薑玉堂袖子裡的手,拳頭握緊。他抬起頭,目光涼涼的,語氣平淡:“陛下怕是忘了,一年前,沈少卿早已戰死南疆。”
高位上那人許久未曾動作,過了好長時間後,才像是歎了口氣。
“是啊!”陛下點了點頭,也許這個時候他也覺得可惜,隻是那微妙的遺憾沒一會兒就消失了。
他看著底下,眼眸之中裡全是帝王的威嚴:“南疆大勝,將士們要歸京了。”那雙看下來的眼神冰冷的,目光帶著壓迫。
“到時,由你去城門口迎接。”
薑玉堂閉上眼簾,深深地往下彎著,喉嚨滾了滾,到底還是道:“是。”
帝王揮了揮手,不再看他。
出了宮門,外麵天已經快黑了。薑玉堂坐在馬車之上,眼眸之中一片黑沉。
一年前,沈少卿帶兵攻打漠北,他打仗素來求穩,又常以騎兵取勝。當時,他攜帶一萬精兵夜襲。本以為是必勝之局麵,卻未曾想連人帶兵死在那場戰役之中。
一萬精兵無一幸存,沈少卿一死,漠北軍順勢攻上,掠下數十座城池,死傷無數,沈少卿首級至今未歸。
他在南疆十餘年,大大小小的戰爭不下幾十場,被南疆百姓奉為天神,卻因這場戰役,多年的根基毀於一旦。
無人在意,他之前做了多少,打了多少場勝戰。
隻因輸了這一場,他成了整個南疆的罪人。
馬車在漆黑的夜裡停了下來,外間,趙祿握著馬鞭:“世子,到了。”馬車內,薑玉堂的眼簾一瞬間睜開。
他伸出手,掀開車簾,永昌侯府的燈籠在黛青色的屋簷之下,泛著昏黃的光。
“掉頭。”
腦子裡,那淡青色長袍的聲影一閃而過。薑玉堂放下簾子,歎了口氣:“去竹苑。”
薑玉堂在京都的私宅頗多,竹苑隻是其中一個。如今正是夏日,竹林深深,天氣涼爽。他又特意躲著沈清雲,一連好幾日都住在外頭,未曾回府。
老夫人見不到人,著急,一連派人來請了三四回。薑玉堂才抽空回了一趟。
下午的天,帶著幾絲微風,難得的涼爽。
薑玉堂回了侯府,就直奔老太太的壽安堂。去了正院除了兩個打簾的丫鬟在,屋子裡卻是空無一人。
薑玉堂撲了個空,將給祖母帶的禮物斜抱在懷中,問:“祖母人呢?”
世子生的俊朗,聲音又清透。小丫鬟瞧著他單手捧著幾株盛開的蓮花,一張臉比懷中的花還要耀眼。臉頰微微紅了:“老夫人等人在是後花園呢,一群人在那作畫。”
薑玉堂沒細想,抬腳就跟了上去。
壽安堂離後花園近的很,沒幾步就聽見了說話聲兒。遠遠兒的瞧過去,一群人圍在一起,也瞧不清楚誰是誰。
薑玉堂隻跨著步子上前,人才剛靠近,便喊了一聲:“祖母。”
鶯鶯燕燕的一群人,聽見這兒立馬就尋著聲兒轉過頭。薑玉堂抬起眼,恰好就瞧見一群花花綠綠的衣裳裡,一身梅子青的的沈清雲。
她站在老夫人身側,被一群女子圍著。梅子青的長袍襯的她像是一團白玉,麵上粉黛未施,卻是光彩奪目。
一群女子間,打眼一瞧倒是她最是亮眼。
當真兒是天生麗質,難掩姿色,薑玉堂垂下眼簾,壓住眼眸中的神色。
“快……快些過來。”老夫人瞧見人,高興極了,招著手連忙要薑玉堂上前:“這些都是你的表妹,你過來認認。”
薑玉堂開始頭疼,瞧見這場麵,恨不得拔腳就走。
難怪老夫人見天兒的派人來催,原來在這兒等著他。一群人麵前,薑玉堂不敢不給老夫人麵子,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祖母。”
剛靠近,鼻間便是湧來一陣濃鬱的脂粉香。四周還有時不時的打量的眼神。
這麼些年,京都裡的少年郎哪家出彩,大家都看在眼中。永昌侯世子薑玉堂,家室顯赫,年少有為,更是生的一副好相貌。
惦記上他的人不知多久,能入永昌侯府,是不少京都女子的美夢。
如今人就在眼前,少年一身雪白色的長衫,身姿挺拔如玉,眉眼精致俊美,他單手抱著幾株蓮花站在中央,實在是奪目。
這比外麵的傳聞,還要令人向往。
幾個年紀小的,趕緊用帕子捂住臉。隻瞧了那麼一眼,臉上早已燒的慌。
“這是你林家表妹。”
老夫人瞧見這一幕,滿意的很,她往四周尋了一圈,最後拎出個女子上前:“林靜婉。”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一身淺紅色襦裙的女子走上前,蓮步輕移,姿態溫婉。她麵對著薑玉堂,落落大方的行了個禮:“靜婉見過薑表哥。”
薑玉堂沒回。
他掀開眼皮,透過這位表小姐看向她身後的沈清雲。
自打她那一句薑表哥後,再聽見人說這三個字,他就覺得牙疼。胡亂的點了個頭,他甚至都沒瞧清楚來人是何模樣,就挪開了眼睛。
林靜婉由著身後的丫鬟扶著起身,麵上一陣失落。
隻那表情片刻間又掩了過去,她抬起頭,臉上又帶上了恰到好處的笑,對著薑玉堂道:“薑表哥來的正好,我們剛剛正在作畫。”
她背後的丫鬟手中拿著毛筆,的確是一副作畫的模樣。
林靜婉的目光從薑玉堂臉上,又落入了他懷中,笑著道:“既然薑表哥拿了花來,我們就重新做一副畫,再比一場,讓表哥定勝負如何?”
薑玉堂懷中的蓮花嬌豔欲滴,開的正好。
林靜婉安安靜靜的,眼神卻是勢在必得,她師從大家,做得一手好畫,此舉為的自然是在薑玉堂麵前大出風頭。
在場的人,無人不知曉她的心思。
薑玉堂還未點頭,倒是身後老夫人拍手說了一聲好:“畫吧,你們都畫,誰要是畫的好,今日這蓮花便是彩頭。”
歎了口氣,薑玉堂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這花是他拿來討祖母開心的,再說了,男子送花給女子,這寓意……
他一句話還未開口,背後,一道清冷的聲音就堵住了他的嘴:“算我一個。”
沈清雲身著一身梅子青的長衫,走到他身側。
淡雅的玉沉香衝淡了四周的脂粉味。
薑玉堂垂下眼簾,便見身側沈清雲看著他的臉,道:“這蓮花含苞待放,我也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抽三十個紅包!!!
薑玉堂老寫成薑魚塘,救命!!他真的不懂養魚!!女主好主動,我喜歡哈哈哈哈!!!感謝在2021-08-07 21:13:27~2021-08-09 23:10: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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