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也好快速地眨眨眼睛,將這點不合時宜的動容壓回心底。想著此刻還在視頻拍攝的過程中,又收回視線,稍稍調整了情緒後,才神色如常地接著開口,切入正題。
【便如這首,就展現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杜甫形象。】
那光幕上的小姐可不管他是否認出詩聖,隻自顧自地往下說著:
【雨水第三首:《春夜喜雨》】
“哦……是這首。”也是難為唐伯虎,頂著昏昏沉沉的腦袋,還能迅速將詩歌在心頭默誦一遍。
因詩歌節奏明朗,文也好的聲音也透著溢於言表的輕快: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一眨眼,光幕上的小姐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緩緩展開的水墨畫卷:
冬去春來,農家事忙,一場春雨便這樣悄然落了下來。這場春雨似是知道耕作者的心聲般,這樣恰逢其時地降臨了。
唐伯虎看出幾分趣味,興致勃勃地點評起來,“這位小姐,作畫功底倒是不俗。”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隨著詩句變換,光幕上的畫卷亦隨之變化:恰逢其時的春雨,是無數侍農之人翹首以盼的財富,可它卻來得無聲無息。既不曾大張旗鼓地宣揚,又不曾耀武揚威地施舍,隻是伴著夜幕降臨,春風化雨。
“從前隻見過戲文中的幕布流轉,難道畫卷也能麼?”唐伯虎見這畫卷收放自如,自歎弗如。若說先前還存了好奇逗樂之心,眼下便隻剩了探究與自愧。
文也好自然不知他這點微妙的心理活動,接著念起了詩歌的第三句:
【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
誕生在夜裡的春雨,不僅撒向農田,同樣撒向彆處。昏暗黑沉的夜晚,籠罩在天地間,帶得兩旁小道與江麵俱是漆黑一團。好在舟上零星一點漁火,倔強地在暗夜裡散著光芒。照得人心頭一暖,就好似已經看到了家中為自己而留的那一盞油燈一般。
“這倒有幾分像現下的雲。”唐伯虎往左望望天,又往右望望光幕,來回比對了幾番。
“哎喲喲,我是不能看了!”還沒分出個子醜寅卯,倒把自己本就昏沉的腦袋晃得愈發頭疼,他忙不迭箍著脖頸,不敢再亂動。
【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
畫麵再轉,即便唐伯虎已經逐漸習慣光幕變幻之力,卻難免有幾分少見多怪的驚訝。方才還黑黢黢的光幕,眨眼就是一片花紅柳綠,如何不叫人稱奇?
若擱在秋日,這必是一幅雨打殘花的衰敗景象。可在春日溫和的雨水滋潤下,不拘是盛放的花朵,還是含羞的花苞,都顯出蓬勃生機。紅花綠葉,得了春雨的映襯,隻餘萬紫千紅的鮮活。
“潤物細無聲……花重錦官城……”唐伯虎不自覺地跟著念了幾聲,複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大笑出聲,“好一場悄無聲息、萬物歡喜的春雨!”
他這動靜突如其來,將原本路旁的行人嚇了一跳,詫異的目光當即投過來。
“瞧著斯斯文文的一位公子,偏偏醉在十六樓旁,真是……”說著,又往另一側的牆壁挪了挪,生怕他突然耍起酒瘋似的。
“我笑杜子美詩作的好,你不曾看見麼?”即便醉了,也絲毫不影響唐伯虎聽話,他抬眼看過去,緊跟著舉起手,點了點天上的光幕。
那路人不明所以,原指望有什麼稀罕物,便順著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一路往上,卻隻看見了灰撲撲的天,正毫不留情地往下墜雨點子。
冷不防被雨珠砸了個正著,他渾身一激靈,揉揉眼睛,待緩過神來,啐了唐伯虎一口,“真真是鬼迷心竅了,我竟還聽信你一個醉鬼的話!”
“哎——!”
“吾本是好意分享,你倒好,還啐我。”唐伯虎委屈地癟癟嘴,嘟囔幾句,目送那行人逐漸走遠,但旋即又意識到不對,“莫非他……看不見這光幕?”
這個認識,讓唐伯虎陡然清醒了幾分。他掙紮著起身,倚著牆垣而坐,忽然生了想一探究竟的衝動。
本性使然,在冒出這個念頭的同時,他的手已經向上夠了夠。隻是這回與方才指給路人觀看不同,唐伯虎化指為掌,儼然一個觸摸再到抓握的姿勢。
一時間,小姐的聲音也好,流動的畫麵也罷,竟統統從光幕上消失了!唐伯虎迷茫地睜著眼,與定格的畫卷麵麵相覷。
“叮!”
耳旁傳來清脆一聲響動,唐伯虎正左右張望著,便聽見下一句接踵而至:
【恭喜您!成功綁定百代成詩!】
“百代成詩……這又是個什麼?”唐伯虎搖搖腦袋,竭力讓自己保持著清醒。卻見適才還遠在天邊的光幕,眨眼便湊到眼前來,縮成了方寸大小的一塊光幕。他迷迷蒙蒙地叉掉光幕的彈窗,“看來今日是真喝多了。”唐伯虎正要起身,又見彈窗執著地在眼前重現:
【請為自己取個用戶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