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臉(1 / 2)

太傅府、墨蘭苑。

蘇煙收到了父親蘇德懷的來信。

來信洋洋灑灑幾大篇,從古州的霧蒙山水到武夷山的雄I偉磅礴,全是他路上的所見所聞。

蘇煙斜倚在窗邊的貴妃榻上,左手拿著信件,右手撚了塊桂花糕。

讀到趣處,她低頭莞爾一笑,卻在看到信件的末尾內容後,麵色一僵,眸底漸漸染上憂思。

恰好如意從院外進來,細碎的步伐匆匆,眉間隱有不安。

蘇煙將信件折好,問如意。

“怎麼了?是送過去的甜點不合姚姨口味?”

如意搖頭,說姚夫人壓根沒起。

如意不好久留,將蘇煙親手做的桂圓蓮子羹交給了伺候姚夫人的麽麽。

眼下巳時已過,濃烈的金輝給二月的初春渡了層暖意。

換作尋常,姚夫人早起了,不是在臘梅園裡賞花就是約人出門看戲。

蘇煙:“姚姨為何起得如此晚?身子不舒服?”

如意說不是,是因為昨晚陸小將軍回來得晚,姚夫人等太久、睡得晚,故而今早起不來。

母親思兒,尤其是麵對離彆三年的兒子,心頭的那份思念自然熱切。

可到底兒子大了,當母親的也不便過問兒子的私事,隻好化作無言的關心。

若是兒子心有體諒尚好,若是大大咧咧毫無察覺......

蘇煙:“知道他昨晚乾什麼去了?”

如意:“聽說是和將士們在外喝酒。”

蘇煙眉心微蹙,忍了忍,將剩下的話吞進肚裡。

又問,“給寶兒的口信遞到了麼?”

如意:“遞到了。表小姐說她會去麗水茶樓等您,老位置。”

*

麗水茶樓的二樓、廊角儘頭的雅室裡,陳寶兒早早候著了。

江畔碧水遙遙、晚風輕蕩,夕陽的餘暉灑在木質的雕花窗。

透過微漾的半透明淡藍色簾幔,能看到遠處金黃色的天幕下起伏的山巒。

臨江的雅室不好找,尤其是這種位置極佳、能將江畔美景儘收眼底的,不是單單有錢就夠的,還得有足夠尊貴的身份和不尋常的關係。

而這件雅室,是店老板專程為蘇煙留的。

半盞茶的功夫後,蘇煙進來。

陳寶兒起身笑道:“阿姐,你叫我來這裡作甚?”

蘇煙從袖子裡拿出一封折好的信件,遞給陳寶兒。

正是白日裡父親蘇德懷寄來的那封。

陳寶兒快速看完,愣道,“......就這樣?沒了?”

信裡除了表述一個父親的思女之情外,就在結尾象征性地提了句——婚禮的細節他會和陸叔商量。

僅此而已。

陳寶兒:“我記得阿姐和陸哥的婚期是在三月初八,恰好在春闈之前?”

蘇煙解下鵝黃色的披風,纖纖玉指輕搭在溫熱的茶盞上。

茶水熱氣縈繞,拂在她精致的麵容上,不多時氤氳了她卷翹的長睫。

她的聲音嗡嗡的:“嗯,三年前定下的日子,大概率是不會變的。”

陳寶兒想了想,終究還是問出了口。

“那阿姐......真的要嫁嗎?”

蘇煙想起昨日陸行之將她抵扣在長廊的拐角處,他那副居高臨下、咄咄逼人的架勢,還有近乎嫌棄的眼神。

她低頭飲茶,將煩悶悉數掩下。

太傅府和定國公府交情頗深,在蘇煙隻有五歲的時候,兩家就結下娃娃親。

三年前,皇上更是下旨,親自為蘇煙和陸行之賜婚。

退婚,意味著抗旨。

無論是為了明麵上兩家人多年的交情、還是背後深藏的家族利益,都容不得她不嫁。

蘇煙的沉默便是答案。

陳寶兒又問。

“那陸哥的意思呢?”

蘇煙握著茶盞的手狠狠一頓。

窗外,黃昏的餘暉散去後,皎潔的月漸上枝頭。

千百年間,金日朗朗、明月皓皓,雖是交替不斷,卻此消彼長、難共天幕。

而她和他,相逢幼時、青梅竹馬,本該是彼此最親近的人,卻活成了兩相生厭。

明明誰都不願意湊合,卻又固執地誰也不提。

蘇煙:“婚姻不是兒戲。大家都不小了,有些話不需要說得太明白。”

“我會等他先開口。”

蘇煙緩緩起身,行至外間,斜倚在憑欄上,任憑瑟意的晚風吹亂她額間的碎發。

*

許是這樣的話題過於沉重,陳寶兒開始扯哈哈。

一會兒說陸行之要是敢負蘇煙,她第一個不饒他;一會兒又說估計陸行之沒這膽,因為往往混得沒邊的男兒,多是怕老婆的。

蘇煙就笑,輕輕掐了把陳寶兒肉鼓鼓的腮。

陳寶兒,“對了,阿姐,這都二月中旬了,距離婚期沒有多遠了。舅舅能趕得回來麼?”

每年過完元宵,蘇德懷會向皇上請旨,去往淮州考察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