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警告(1 / 2)

陳寶兒素來不怯場,尤其是準備手撕狐狸精了,距離對方越近,她越是難掩興奮。

她坐在擺渡船的船頭,故意擋住蘇煙的大半個身子。

從遠處看過來,隻能依稀看到陳寶兒的身後,有一道婀娜的身姿。

文人的遊船上,陳子文一眼就看到擺渡船上的陳寶兒。

陳子文:“寶兒姐,這邊!”

陳子文是陳寶兒的堂弟,年歲比陳寶兒小些,尚在讀國子監。

今個上午,陳子文收到陳寶兒的手信,說是想在江畔飲茶賞月。

陳子文不知道,所謂“陳寶兒的手信”實則是蘇煙代寫的;

蘇煙還以陳寶兒的名義送給陳子文一本書。

陳子文當下就組了局,邀上三朋四友小聚。

友人多是國子監的同窗。

陳子文的確提過可否邀到蘇煙一起?

放眼整個上京,尋常這種友人小聚,能請得動蘇煙的唯恐隻有陳寶兒。

而蘇煙是整個國子監的驕傲,雖早已完業,卻依舊是各位夫子常掛在嘴邊稱讚的驚世才女。

又有哪個學弟學妹不想一睹其風姿呢?

可惜,今晚她怕是不會來了......

陡然,陳子文眼前一亮:“蘇小姐......學姐!您慢些!等船家停穩了再起身。小心,小心腳下的僵繩!”

甲板上的其他同窗自然也看見了,皆是一怔,紛紛湧到船頭,暗搓搓捶了兩下陳子文的肩,又不敢過於張揚,拘謹又欣喜地和蘇煙打招呼。

被拋在一邊的狐狸精丁婉兒哪裡見過這種陣仗?

這些國子監的才子,有學情有家世,長相舉止都不俗,哪個不是閨中女子最喜結交的男兒?

他們方才還君子自持、談笑妍妍......一見到蘇煙就......

狐狸精翻了個白眼,嘀咕道,“......她怎麼來了?”,卻在和蘇煙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心虛垂下眸子。

蘇煙被迎到上座。

這是個八寶矮桌,大家依次坐在蒲團上。

陳寶兒坐在蘇煙的左側,狐狸精坐在蘇煙的斜對麵。

狐狸精緊挨著一位身形頎長的少年,兩人似是親密。

一番客套寒暄後,蘇煙問陳子文:“你們先前在聊什麼呢?我在岸邊遠遠瞧著,你們似乎發現了好東西。”

陳子文笑道:“是丁小姐新作的半首詩,頗有魏晉風範,我們都覺得不錯,念給學姐聽聽。”

陳子文隨即念出兩句詩詞,請蘇煙作評析。

蘇煙很認真地聽完,微微頷首。

“構詞工整、意境深遠,是不可多得的上乘之作,但是我總覺得......哎,算了,不說,”

蘇煙頓了頓,莞爾一笑,撫了撫發緊的額頭,“許是這兩日我在書房呆久了,悶得慌,記錯了。”

陳寶兒接過話茬,“阿姐是覺得這兩句詩似曾相識麼?我也有同樣的想法。不過,抄襲是文人最不恥的,想來丁小姐不會做這種事。對吧?”

丁婉兒溫婉地笑著,聲音卻細得可憐。

“怎麼......怎麼會呢?天下間相似的詩詞有好多,應該,應該是巧合。”

在座的幾位,除了丁婉兒外,剩下的全都是國子監的。

文人嘛,最在乎的就是名節,哪怕一生也寫不出流芳百世的佳作,也不願冒著被人戳脊梁骨的罵名,去抄襲旁人的。

這是文人最基本的底線。

沒有誰會懷疑丁婉兒在說假話。

眾人開始玩行酒令,遊戲規則是聽令輪流說詩詞。

輪到丁婉兒的時候,有好幾回都答不上來,似是心不在焉、憂心忡忡的樣子,而她身旁的少年總會巧妙地替其解圍。

該蘇煙作答了。

蘇煙卻愣住,半晌沒有反應。

陳子文:“學姐?學姐?”

“嗯?”蘇煙似是回了神,很抱歉地笑,“不好意思,剛才我想起一本書,叫《春華寄語》。寶兒,你還有印象麼?”

“當然有呀,”陳寶兒磕了顆瓜子,“那本書的意境很好,阿姐很是推崇。我不僅自個買了,還送了一本給子文。”

陳子文趕忙道謝,拿出一本裝訂精美的小冊子,暫停行酒令。

“寶兒姐今個上午送的,我還沒來得及看......等我挑一首,我們共同賞析。”

小冊子中間有一道被折過的痕跡,很容易翻到。

陳子文輕聲念了出來......

片刻後。

“丁小姐,這裡麵怎麼有兩句和你剛才的詩詞一模一樣?”

嚴格意義上說,人家寫的是一整首南北調,共十三句,而丁婉兒的“自創佳作”恰好就是其中的兩句。

眾人麵色大變,尤其是挨著丁婉兒的少年更是不信,一把奪過陳子文手中的《春華寄語》,急切地翻閱。

少年越看臉色越僵,索性將小冊子砸在丁婉兒麵前,質問道。

“怎麼回事?你不是說這是你自創的麼?!”

丁婉兒解釋不清,想胡編亂造找個理由搪塞,可物證都在了,容不得她狡辯。

她適才清醒,昨個她“順”來的“半首詩詞”,原是蘇煙故意設的套。

真是狡詐!

她心中憤憤難平,麵上卻裝得無辜又可憐,擠出幾滴委屈巴巴的眼淚,直勾勾地盯著少年,一句話也說不出。

陳寶兒適時地解圍,“彆生氣彆生氣!丁小姐年紀小,不懂事,就抄了兩句嘛,不算多。隻要不是偷來的,以後改了就行。”

少年:“......偷的?”

“抄襲”尚可勉強說她虛榮,可若是“偷”來的,那就是人品有大問題。

這樣的女子,縱然她長得再美豔、再攝人心魄,也不是大戶人家的男兒會正眼相看的。

丁婉兒仰頭,淚眼婆娑道,“絕無可能!寧郎......你信我!”

少年名叫王寧,是丁婉兒物色好久的“待嫁人選”。

她苦心接近,好不容易攀得機會和他同遊,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個的詩詞是偷來的。

少年:“那你倒是說說,你從哪得的這兩句詩?你若是看過這本書,定然記得旁的內容!”

哪怕丁婉兒隻能說出一句呢,少年也會信了她。

畢竟人是他帶過來的,如今鬨了這一出,他簡直顏麵儘失!豈能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