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2 / 2)

“沒呢,”如意撥弄著罩燈裡的燈芯,“喜林堂那邊規矩得很,沒啥事幾乎人人都在院子裡歇著,狐狸精也安分了好多......”

如意的話頭忽地一頓,似是想到什麼,看向如薇。

兩個丫鬟瞬間耳尖泛紅,哀怨的底氣便弱了三分。

喜林堂是蘇二爺一家居住的院子。

自打太傅大人外出後,喜林堂禁了一切需要花銷的娛樂活動。

平日裡用膳也沒幾個菜,還多是素菜,難得見到一回肉渣子。

就連墨蘭苑的丫鬟們也比喜林堂那邊吃的好。

如意如薇不得不承認,“相比起來,蘇二嬸對自個院子裡的人更加嚴苛,對我們墨蘭苑算好的。”

蘇煙就笑,兩個丫鬟總算想透徹了些。

狐狸精安分可不關喜林堂的事,是蘇煙上次的“點撥”起了效果。

至於蘇二嬸......

“二嬸並非苛待我,而是以前過多了窮日子,哪怕手頭有錢,也要一分掰成兩分花,尤其是爹爹外出、賬上隻出不進,她著急。”

“ 二嬸心地不壞,隻是過於節省罷了。”

如意如薇想了想,覺得小姐說得在理。

“是奴們淺薄了。”

蘇煙拿起賬本再次翻閱。

她查看的是太傅府近年來所有的進賬和開銷,其中有一筆錢數額不小,每年按時按點由管家彙出。

蘇煙:“管家可有解釋這筆銀子用往何處?”

如意,“奴下午去取賬本的時候,管家說過,這筆錢是老爺的私事。”

既然是私事,那就問不得。

可是......爹爹為何會固定往彆處彙錢?

蘇煙想不通,暗自記下銀子彙出的錢莊名字。

她又從鎖著的抽屜裡拿出一串銀錢,不多,買點便宜的胭脂水粉、零嘴小吃還是夠的。

若是節約點,尋常的三口之家能用上一個月。

“這點錢送去給那對母女。”

那對母女是父親的近身侍衛帶回來的,按照父親的意思安置在偏院。

由於父親沒有表態,管家便沒安排,打理後院的蘇二嬸自然不會傻到主動給偏院送銀子。

如意愣住:“......可是小姐,那對母女來曆不明,而且府上風言風語的,您沒必要待她們好。”

蘇煙,“如果她們過得好,那母親不至於穿得如此寒酸,那女兒更不至於撿你丟棄的半截瓜條。”

“去吧。既然來了我們蘇府,還沒有叫人餓死的理。”

蘇煙安排妥當後,清點了她抽屜裡用來應急的銀錢。

那是她的秘密小金庫。

哎,如今也剩得不多了。

蘇煙喝了杯牛乳茶,揉了揉發緊的額頭,索性不想了,沐浴後準備熄燭睡覺。

無意中瞥到對門定國公府上的燈還亮著,看位置是藏香閣,姚姨居住的院子。

蘇煙,“怎的姚姨還沒睡?快亥時了,陸行之還沒回來麼?”

如薇搖頭,“沒。聽說在軍營裡喝酒,昨日就約好的。”

“又喝酒?”

蘇煙轉身的步伐匆匆,穩了穩,自嘲般冷笑一聲。

她吩咐丫鬟們重新為她梳妝打扮:“備馬車,我要去軍營。”

*

軍營裡,陸行之和將士們正在喝酒。

他總感覺自個忘了什麼,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可究竟是什麼事,他偏生想不起來。

有將士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

“陸將軍咋了?今個晚上一直不在狀態啊。難道您和我們這些成了家的漢子一樣,怕回家晚了被婆娘訓話?彆怕,早著呢!”

紀沐塵忍不住笑,提了一壺酒歪在陸行之身上。

“陸哥才不怕老婆!陸哥最怕的,是抄—寫—佛—經!”

陸行之是個學渣,在國子監讀書的時候,最怕的不是打架鬥毆被夫子訓話、也不是被陸仁忠抽藤條,而是抄佛經。

也不知是哪個混蛋向祭酒貢獻的餿主意,每每祭酒被陸行之氣到沒轍的時候,就讓陸行之跪在學堂抄佛經。

那密密麻麻的字,歪來拐去的,跟鬼畫符似的,他一個也不認識!

更彆說抄了。

能要他半條命!!

往事不堪,陸行之實在不願提,隨口問道。

“什麼時辰了?”

霍修染:“亥時剛過。再來一壇?”

“亥時”兩個字如劈人的雷,讓陸行之刹那間想起“極其重要的事”。

就在這時,他看見蘇煙從軍營的大門處走來,身後跟著四個婢女和殷切陪同的兩個值守將士。

蘇煙的神色很淡,臉上瞧不出什麼表情。

她冷冷地走到他跟前,用了最平靜的語調。

——“我說過,每晚亥時前,必須歸家。”

“若是有推不掉的應酬,需得讓下人傳話,提前說明情況。”

“你既沒有按時回家,也沒有提前給府上捎信。”

言罷,蘇煙拿出一本折疊整齊的佛經,鋪陳在他麵前。

“抄吧,十遍。不抄完不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