袒護(1 / 2)

陸行之去了乾德宮。

紅牆黃瓦的暖閣裡,厚重精致的帷幔掀起一角,絲絲春寒伴著臘梅花香在簷下輕蕩。

窗畔,縷縷青煙從金色的八角爐鼎緩緩升起。

永康帝側坐在華貴的龍椅中,瞥一眼執著的陸行之。

“你確定不是在坑朕?”

“太傅的性子你最了解,他能在朕的耳邊磨出繭來。朕可不想在他出公差的時候,將他女兒直接嫁入定國公府。”

太傅是永康帝的教導先生,自永康帝幼時便輔佐在側。

先不論太傅是朝中重臣,且單單這層關係,永康帝在處理陸行之和蘇煙的婚事時,也會格外謹慎。

陸行之眸色微暗,緩緩放下琉璃茶盞。

“那我去找皇祖母。”

“......少來這套。”永康帝攔下佯裝起身的陸行之,頓了頓,“三年都等了,多等不了兩個月?”

陸行之徐徐望向窗外。

他緊抿著單薄的唇線、微蹙著眉頭,斂下慵懶又散漫的姿態,正色道。

“皇兄知曉我在意的不是此事。”

“朕明白,”

某些事情無法說得太直白。

永康帝不好明講,乾脆借著此話題,語重心長地勸說。

“既然你如此在意、如此想出人頭地揚名立萬,為何不願做大司馬?早日實現當初的抱負不好麼?”

陸行之:“......”

繞來繞去逃不開“大司馬”這件事,偏生他不想提。

“看來,我還得去趟皇祖母那兒。”

陸行之話落徑直往門外走,恰在這時,一道慈睦且中氣十足的老者聲音在門外響起。

“是哀家的乖孫在說話麼?哀家不請自來了。”

是太皇太後的聲音。

永康帝一怔,似是沒料到,低聲問旁側的陸行之。

“你故意的?”

陸行之,“冤枉。”

眾人將太皇太後迎進來。

年近古稀的老人,雖已兩鬢斑白,身子依舊健朗、精神矍鑠。

她看向永康帝。

“行之和煙兒的婚事按照原定的日子舉行,三月初八,不改了。趁哀家這把老骨頭還能動,就讓哀家操持這樁婚事。”

永康帝料定皇祖母為了此事而來,卻沒料到皇祖母如此乾脆利落。

他很是為難。

“皇祖母願意操持婚事,孫兒自是求之不得,這也是兩位新人的福氣。可太傅大人尚未歸京......”

“沒什麼可是的,”

太皇太後打斷永康帝,“有任何問題儘管往哀家身上推。你若是不好說,讓太傅來找哀家!”

太皇太後的身份和地位擺著那兒,便是和蘇家結為親家,那也是太傅大人的長輩。

太傅縱有千萬個不滿意,礙於情麵也隻能悶聲往肚裡吞。

永康帝適才放下心,“全聽皇祖母的。”

陸行之拱手行禮,“多謝皇祖母。”

太皇太後笑著,簡單交待幾句後,拉著陸行之往後花園走,說是臘梅園的臘梅花就快謝了,再不賞可得等來年。

花影浮動、暗香寥寥,朵朵瘦萼垂於枝條。

臘梅園裡,太皇太後握著陸行之的手,細細打量邊疆風沙在他眼角落下的痕跡。

她的語氣多少帶了幾分怨氣。

“你這孩子,回京了也不來看望哀家。遠沒你爹有孝心!”

不遠處蜿蜒曲折的石徑上,陸仁忠的身影從迎春花藤蔓下一晃而過。

從他行走的方向上判斷,他應是剛從太皇太後的長樂宮出來,打算出宮門。

陸行之恍然間意識到什麼,卻也沒點破,笑道。

“孫兒該罰,請皇祖母莫要手軟。”

說著彎下腰來,將後腦勺送到太皇太後跟前。

寬闊挺拔的男兒,做起此事來,還是兒時沒臉沒皮的模樣。

太皇太後笑著拍了他一下,哪裡舍得真打?

她話鋒一轉,提起先前的事。

“還是你說得對,衛所製由祖上製定,要想廢除實在困難。”

“既然廢不了,就先給將士們尋些切身的利益,也不枉為穩定軍心的一種方式。”

陸行之頷首,“此事多虧皇祖母周旋。”

太皇太後笑著,“是你媳婦兒聰明,一點就通!”,想了想,又道,“怎的沒見你和她一道入宮?些許日子不見,哀家怪想她的。”

陸行之沉默著,忽地就不說話了。

太皇太後畢竟是過來人,總是看得格外透徹,能將小年輕的那點心思猜個大概。

“還在為四年前的事生氣?”

“那時煙兒還小,不過一個黃毛丫頭,哪懂什麼情情愛愛愛?多半是你誤會了。”

陸行之劍眉緊蹙,沒否認內心的想法,隻說。

“她現在有皇祖母和太後撐腰,在家的地位也比我高,我哪敢生她的氣?”

太皇太後笑著瞪他一眼,“就你貧嘴!”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