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沐塵瞥向陳寶兒,“......我為何要告訴你?”
“你故意惹我吧?”
陳寶兒氣鼓鼓揚起巴掌,卻被紀沐塵快速用折扇擋住。
紀沐塵乾咳一聲,示意陳寶兒靠近些。
“霍兄喜歡美人,你是知道的。書坊大廳來了這麼多窈窕淑女,霍兄蠢蠢欲動!可陸兄卻讓他在涼亭裡呆著、彆進來了。”
陳寶兒不解,“為啥呀?”
紀沐塵,“因為有美人被霍兄的長相嚇得腿軟,他這要是再入大廳,書坊老板能同意?”
陳寶兒記起霍修染滿臉的絡腮胡和厚重的嘴唇,又想起同讀國子監時女孩們對霍修染的避之不及,點了點頭,道,“是這麼個理。那美人呢?沒找茬吧?”
紀沐塵,“沒有。好在書坊老板耐心解釋,美人釋懷了。不過......”
紀沐塵頓了頓,尖著嗓子,模仿美人的語氣和聲調,重複美人最後說的話——
——“是我的錯,不該以貌取人。這位軍爺雖長得粗狂,但看得出來很年輕,應該......五十不到吧?”
陳寶兒:“......”
拜托,人家明明才十九,虛歲也不過二十!!!
對不住,她實在沒忍住,就快要笑疝氣了!
窗台旁的蘇煙自然也聽到了,用書冊擋在鼻尖,低頭想掩飾什麼,卻還是憋不住笑了聲。
陡然,陳寶兒一把推開紀沐塵,紅著耳尖叫道,
“你你你?你個色I胚!你居然看這種書!”
紀沐塵:“......我看什麼了?”
陳寶兒指向紀沐塵手中拿著的書冊,憤恨剁一腳。
“《與世子不可言說的三兩事》,還不夠低I俗麼?”,又扭頭問蘇煙,“阿姐,你說是不是?正經男人誰會看這些!”
紀沐塵不承認這本書有問題,說陳寶兒亂給他扣帽子,陳寶兒卻咬定是紀沐塵心思齷齪。
兩個互不妥協的人,誰也不服輸,直吵得蘇煙腦門疼。
蘇煙乾脆放下書冊,去往後院清靜清靜。
陸行之見狀跟了出去。
*
後院的老槐樹下,蘇煙獨自一人站在枯井旁。
午後的陽光斑駁,透過堆疊的樹葉照在她過分白皙的麵容上。
她雙眼有些乾,忍不住抬頭揉了揉眼,揉出一片霧蒙蒙的濕意,打濕她卷翹的長睫。
那模樣,好似傷心難過到不行,正在偷偷抹眼淚。
這一幕正好被趕來的陸行之瞧見。
陸行之想起先前刻意排擠她的幾個貴女。
也是,不管她表麵裝得多麼平靜,她畢竟是個剛滿十七歲的少女,不諳世事、心思單純,哪裡受得這份委屈?
“彆想了。你看我,不管彆人說我什麼,我從來不在乎。”
蘇煙有些莫名其妙,回眸直直地望著他。
她琥珀色的眸底尚有未乾的晶瑩,在陸行之看來就是我見猶憐的示弱。
陸行之,“你要是想哭就哭,我不笑話你。”
蘇煙:“我為何要哭?”
陸行之:“......”
看來真的傷到了。
他往後退了一大步,雙手負在身後,掂量著措辭,“男人都一個德性......我娘說的,”,頓了頓,補充道,“我除外。”
這回蘇煙聽出了些什麼,冷笑道,“你早就知道了?”
陸行之沒有否認。
“也不早,前幾日你爹給我爹寄來的書信裡麵提過。”
“你爹他......不知該如何向你交待,希望你能和她們和睦相處。”
“和睦相處”這四個字像是一道驚雷劈在蘇煙的心尖上,讓她這些日子所有的輾轉反側都似一個笑話。
她揚起的唇角滿是諷刺。
“所以我爹一直拖著不回來參加我的婚禮,是不敢麵對我?同時還要求我對一個突然冒出來和我爭家產的人......好言好語?”
嗬。
或許那些肆起的風言風語並非謠言,而是事實。
至少那對母女的身份被證實了。
“也不全是,蘇伯父確實路上耽擱了......”
剩下的話,陸行之說不出口。安慰人這種事,他素來不擅長,而蘇煙更加清楚,這道坎,唯有她自己邁過去了才叫“釋然”。
片刻的沉默後,蘇煙長籲一口氣,換了個話題。
“先前在大廳的事多謝了。”
陸行之,“嗯?”
蘇煙提起說閒話的貴女們,再次感謝陸行之為她解圍,“不過那個詞語叫‘沆瀣一氣’,而非‘亢瀣一氣’。”
陸行之微愣,蘇煙又道。
“跟我讀,沆,呼忘切。”
“是霧凇沆碭的沆,不是不卑不亢的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