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逢春(1 / 2)

春啼嫋嫋,紅痣在即,他的指尖將觸未觸時,見她唇瓣翕動,輕喃,“仲宜哥哥。”

癡妄消散。

陸時宴的眸光重覆清明淡漠,欲起身將手縮回,卻在瞬間被一股柔軟裹緊,蘇之瑾纖臂勾纏住他的脖頸,委屈喁喁,“宜哥哥,為何負我?”

語氣帶著惺忪的迷糊,像在撒嬌。

他的背脊滾過顫麻,僵著不知該如何動彈,如山闕般在她麵前靜止沉默。

但轉瞬,蘇之瑾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仲宜哥哥的肩沒這麼寬,她輕輕捏了捏,臂彎也不似這般遒勁有力。

她忙推開了他,因被他擋著光,蘇之瑾緩了一緩,墨發半傾垂在肩胛上,眼尾繾著潮膩的紅,方看清來人,她愣了下。

“小公爺?”

蘇之瑾忙起身見禮,從簫姨一事後,她便沒睡安穩過,今日倒是睡得昏沉,隻聞夢中有蓮子酒香在襲近,一片清影落下,她以為是仲宜哥哥,雖未聞熟悉書墨氣,還以為是被衣袂浮動的酒氣覆蓋了。

見他要離開時,才舉措大膽摟住他,誰曾想竟認錯了。

她抬眼撞上那雙清霜般的眸,歉意連連,“是小女睡迷瞪了,多有冒犯,小公爺莫怪罪。”

語調已無半點熱切,清清冷冷。

陸時宴有些不太痛快,輕哂,“你倒是好睡。”

他抬步往石柱外走,卻未聽到她跟上的腳步聲,轉頭見她窘促為難,“小公爺,容我稍作整理。”

陸時宴心中愈發不爽利,坐於外邊的梅花石凳,垂首瞧石柱後的倩影將自己從頭到尾捯飭了一遍,褙上綴的珍珠被風拂到柱壁,發出清脆之音,散在他耳裡,卻顯得極刺,他輕哼,若是來的是柳仲宜,怕她也不講何禮教了。

她抱男人倒是很自然......可想他們私下有多親密!

陸時宴的臉色逐漸凍結,等蘇之瑾理外褙,整褶袖,重梳鬢發,碎步輕移站在他麵前時,她就察覺到了。

她睇他麵色多有不虞,想他對這場莫名其妙的相約也是失語的,畢竟除了此地,換成旁處,他們二人絕不會同坐一室。

她也很訝異,仲宜是沒瞧見她的畫麼?怎是小公爺來了?

但按下疑慮不提,眼下他們正在進行一場荒唐的相會,該有的禮還是得講,蘇之瑾欠身,“鄙女蘇員外小女,蘇之瑾。”

“嗯,坐吧。”

陸時宴審度了她一眼,見其拆了烏雲金釵,徒留一玉簪綰發,隨意閒閒,益發來氣,怎要見柳仲宜就梳妝娉婷,一看是他便寡成道姑?

他瀹茶淡呷一口,又澀又苦,不是滋味。

這實屬冤枉了蘇之瑾,她是個手拙的,對鏡方可梳個簡易發髻,身邊無篦子,簪釵已歪斜,她隻能草草紮個圓髻,這已是最大能耐了。

她偷睇一眼,凝他麵色比方才更沉,想是他這樣的世家公子平日裡見慣了淑女,未瞧過姑娘家在外呼呼酣眠,怕是嚇到了。

她想自辯,可又不知如何說起,他寡言,她也不便多話,兩人隻顧吃茶,你一蠱,我一蠱,喝得肚皮圓碌碌,她才作罷。

困人天色,醉人花氣,午夢扶頭【1】。蘇之瑾隻覺時辰過得忒慢,搞不明白為何女使還不搖鈴,她餘光輕掃,也不見焚香計時。

“陸時宴,京城守備。”

忽而,一道泠泠之音入耳,蘇之瑾發了會懵方反應過來,雖說按條貫,她自報家門後,他也理應尊禮紹介自己,但誰人不知他小公爺?

他這麼兀突突的自報家門,倒讓她如驚弓之鳥,忙轉嬌靨,應道,“是,小公爺。”

他未以鎮國公府嫡子身份相壓,隻言了當下職務,像極了尋常首次相會的小兒女。

總歸是他先啟了口,她也得識趣,淡淡閒聊,“我不擅工筆,畫技潦草,倒是讓小公爺見笑了。隻怕今日娘子們的翰墨丹青均在我之上,不知小公爺為何單單挑了這麼一副拙作?”

“墨鴉也算難得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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