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逢春(1 / 2)

金烏凋零,石洞漸寒。

蘇之瑾轉念一想他們母子倆上晌的種種古怪,似是摸到了點頭緒,“你們想要商戶女入府?”

陸時宴凝她,不知是冷還是被嚇到,鼻尖泛紅,肩胛瑟抖,可明明一副嬌柔憐軟相,眼神卻是清醒的倔強。

他倒是佩服她在當下混沌中還能猜到這一點。

“小公爺能否同國公夫人對好口徑?”

蘇之瑾見他遲疑,便知自己預料無錯,隻是不知鎮國公府因何緣由要急急定個商戶親家,她們這種門戶得勳爵青眼,也就隻剩下點錢能瞧上了罷。

她恨恨緊盯他的眼,“國公夫人早間誠然同我閒話了幾句,但她看好得是皇商王氏,並非是我這個小小街市商戶,您找錯人了。”

她使勁掙脫,卻被陸時宴愈箍愈緊。

他靜靜地望她一瞬,不作任何解釋,聲色辯不出喜怒,“我隻是知會你。”

“休想!”

“過不了半月整個北直隸都會知悉。”

陸時宴將她拽到身前,感受她暴怒的火氣起伏,頸側的玉肌因惱怒燃起了紅,像在滾燙的灼燒。

他隻要稍稍低頭便能含吮。

陸時宴垂首,眸色淡淡,“你我成婚,總得讓你第一個知道。”

言訖便鬆了手,不再看她,撚撚指腹,其上還殘留她的甜氣,他隱在袖子,闊步往外走。

可他的隻言片語對她而言卻是狂轟亂炸。

他一離開,蘇之瑾便泄了勁,在杌凳上呆坐了片刻,隻覺滿目荒唐。

她就這樣要嫁給他了?為何、憑何?他曲曲幾言就可判她餘生?

理不清頭緒,也辯不出他說的是真是假,垂眸瞧見掉在地上的帕子,雪白的料沾了點橘汁,在這淒寒的石洞裡被餘輝放大,像個猙獰的汙點,昭明方才她確實在這同他靜默相坐,頓覺惡心透了。

簡直是荒誕無稽!

憑何她要聽信他的胡言?

蘇之瑾暗暗踩了帕子一腳,理裙快步奔出,山門外的女使早已不知去向,她跨重重花門,道道棧橋,走馬觀花地過,不知跑往了何處時,被一雙軟手猛得拉回,“怎這般驚惶?”

“姑母。”

蘇之瑾心有餘悸地吐了口氣,腮靨紅撲。

蘇氏把她的散發彆在耳後,見她紮了個圓髻,彎眼笑,“倒是清爽.....怎睡這般久?”

蘇之瑾柳眉微蹙,不知所意,又聽蘇氏續道,“瞧你迷糊的,還沒睡夠?我本想去尋你,可這□□實在太大,找了幾處都不見你人影,恰好有個女使過來說你乏了,連午膳都拒了,在客房休憩。”

這定是陸時宴遣人編的謬詞!

可她知姑母一向看好那人,怕閒扯出更多話頭,她又不得不順他的瞎謅往下接,“相親真是個累活,這幾日也沒睡好,醒來後瞧天色竟暗了。”

蘇氏挽她纖臂,掃她神色比來時還頹唐,難免心疼,“也是,應酬本就耗心神,你也從未與人單獨相看過,難免慌張倦怠,不過......那是哪個府上的公子?”

這話本欲試探蘇之瑾,因午宴時,女席缺了她與王茹,男席少了小公爺和幾位清秀才子,蘇氏一琢磨,天賜福祉,沒準阿瑾真能同小公爺碰上了。

哪知蘇之瑾氣不打一處來,“不過是流痞之輩,麵目羅刹,上來灌了我滿肚子茶水不提,開口便說要娶我為妻,也不知在唱什麼大戲。”

她呼了口濁氣,擺擺手,“罷了罷了,說多了怕汙了姑母的耳。”

蘇氏倒是大驚,想不到名流雅集竟還有如此宵小之輩,且聽話頭,樣貌青麵獠牙,可怕粗鄙,定與那清冷貴胄的小公爺不相乾了。

“這相親若是不知根知底,就沒譜兒,下回再辦甚狗屁流觴,我定頭個跳腳。”

蘇氏替她委屈,牽蘇之瑾往外走,又想著小公爺怕是和王茹相見了,心裡更是不如意,頂天暗罵,“那人怕是誰家的破落親戚,不懂禮,哪有見麵就給姑娘灌茶水的,上不了台麵的殺才。”

蘇之瑾未再接話,蘇氏隻管她是被氣壞了,吩咐車夫快快把家趕,趕緊離了晦氣之地。

馬車在青石板路上左搖右晃,將蘇之瑾的心也震蕩地顛來簸去,連同之後多日都惴惴不安,唯恐稍有不慎,就有驚天暴雷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