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丁醜下城二(2 / 2)

上百位戰俘齊齊而跪,有不肯屈膝者,便被強擰著下跪。

海蘭珠望著隊伍前頭一位貌美的朝鮮女子,她咬著下唇,發鬢微亂,目中滿是驚恐。

“聽說這是朝鮮國王最寵愛的王妃……”

多爾袞扳過她的臉,仔細端詳了一番,索然無味道:“這姿色也不過如此,還不及上察哈爾的那幾位寡婦呢。”

士兵一陣哄笑,那朝鮮王妃的神態更是懼怕三分,多半是害怕清兵會對她做些什麼……

海蘭珠終於看不下去,低聲嗬斥了一句,“夠了。”

多爾袞瞥見了她,這才收起了那副痞氣,意興闌珊地揮手道:“都押下去,給爺好吃好喝地供著,尤其是那李倧的王妃和王子們。”

多爾袞交代完後,又逮了一位衛兵道:“看牢了,沒到南漢山城之前,不許讓他們死在半路上。”

臨行時,那位朝鮮王妃用一種近乎哀怨的眼神望著海蘭珠。這份哀怨,皆係亡國之恨嗎?卻又不像是。海蘭珠心裡莫名有些難受,因果因果,今日種下的因,誰人知道他日又會結出怎樣的果呢?

海蘭珠質問道:“王爺打算幾時去南漢山複命。”

多爾袞倒不意外她會赴約,而且是單刀赴會,“什麼時候去都是一樣的。”

他利落地上了馬,侍從給他遞上行裝,“若要問皇上,攻下南漢山重要還是為娘娘尋藥重要,皇上想必也會選後者。”

“皇上的心思,王爺還是不要妄自揣得好。”

海蘭珠不卑不亢道:“即便今日我不來,待皇上攻下了南漢山城,不見得會打探不到天山雪蓮的下落。”

多爾袞揚眉,玩味地笑了笑,“那你為何願來?”

海蘭珠望著他,緩緩道:“我是個做母親的人,早一天能尋到這一味藥引,犧牲再多也是值得的。”

多爾袞彆有深意道:“娘娘行事一向滴水不漏,若真是緊張尋藥之事,一定會追問清藥的來路才對。”

言多必失,海蘭珠不願多作解釋,乾脆一路沉默。

乘騎一路行至漢江的入海口,碼頭已有船夫和一位梅勒章京在候著了,他們二人方下馬,隻見那位梅勒章京就趕緊迎了上來,滿臉諂媚道:“恭候多時呐——王爺您可算是到了,小人已經都打點好了,王爺隨小人上船便是。”隨後便用朝鮮語同船夫支會了一句。

多爾袞點頭道:“冷僧機,待本王回了京,自會重重有賞。”

海蘭珠打量了那冷僧機幾眼,一張國字臉上留著兩撇胡須,顴高眼細的,麵相上看著就很狡猾。她雖從沒見過冷僧機,但好歹也聽說了不少他的事跡。原先是莽古濟,這下他又攀附上了多爾袞,當真是會見風使舵。能做出賣主求榮之事的人,想必也非什麼善類。

海蘭珠上了船,冷嘲熱諷了一聲,“睿親王的風頭可真是旺,連正黃旗的人也巴巴地給王爺做事。”

不光因為冷僧機原先為莽古濟做事,她一向對這類趨炎附勢之徒嗤之以鼻,這會兒自然也沒什麼好脾氣。

“大家都是凡夫俗子,到頭來圖的還是榮華富貴。”

多爾袞毫不回避道:“我倒是喜歡貪婪之人,越是圖財,反倒越好控製。”

冷僧機倒也絲毫不覺慚愧,巧舌如簧地對答道:“娘娘有所不知,人言天高皇帝遠,小人雖是正黃旗,可這萬歲爺日理萬機,跟前的人一撥兒又一撥兒的,是人人擠破了頭,哪裡輪得到我這個奴才獻殷勤?”

海蘭珠繼續諷刺道:“皇上一向任賢而用,怕是章京不夠賢能,才入不了皇上的眼罷。”

“娘娘這樣說,小人定當好好反省。”

冷僧機臉上陪著笑,下一句卻道:“不過這吏部管文,兵部管武,娘娘的那一幫漢臣又有幾人是忠心不二的?”

海蘭珠未開口,多爾袞已經撂下臉,先聲道了一句:“冷僧機,不得放肆。”

冷僧機一見狀況,立馬自己掌嘴道:“娘娘千萬彆往心上去,奴才就是嘴巴毒,愛說些放肆的話。”

海蘭珠又豈會不明白他們這一個唱白臉,一個□□臉的戲碼?不過是想給她埋下懷疑的種子。

她身邊的漢臣,無非是在說範文程罷了。範文程是當今朝最受信賴的漢臣,內秘書院大學士隻是個官職,作為皇太極的禦前謀士,其勢絕非是普通臣子得以比擬的。

隻可惜他們打錯了算盤,她對範文程的信任,不是旁人的挑撥離間能夠撼動的。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渡船已經駛到了對岸。

“我們到了。”

多爾袞頷首起身,伸手欲去扶她,海蘭珠拒絕了他的好意,攙著搖晃的船身站了起來。

“你想帶我來的地方,就是這個荒島?”

多爾袞收回手,振聲道:“這裡是喬桐島,朝鮮廢王如今也藏身於此。”

海蘭珠望著眼前荒蕪的島嶼,還海天無際的湛藍水麵,心緒倒也緩和了不少。她雖在遼東這些年,但能看到大海的次數屈指可數。說來可笑,上一次她麵對這樣廣闊的海域,還是在雙島。

“我不信光海君和天山雪蓮,都隻是偶然。”

海蘭珠有些迷惑,迷惑眼前的這個睿親王,到底有是幾句真話幾句是假話。

他神情間流露出的分明是真摯,卻用半帶玩笑的口氣道:“如果我說,我也一直在找天山雪蓮,你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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