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薩爾滸役定乾坤(1 / 2)

萬曆四十六年歲末。時蚩尤旗長竟天,彗見東方,星隕地震,識者以為敗征。大學士方從哲、兵部尚書黃嘉善、兵科給事中趙興邦等皆以師久餉匱,催發紅旗,督促楊鎬發兵。

古人迷信,這彗星劃過東邊,乃是敗兵之兆。然而這四路雲集的兵馬,多耗一天,就要多吃一天的糧餉,朝廷自然希望速速發兵,以緩餉銀的空缺。

萬曆四十七年,正月。努/爾哈赤親率大軍攻葉赫部。掠得村寨二十餘個,後開原明軍前去支援,金兵才退回了赫圖阿拉。楊鎬派使者去赫圖阿拉商議罷兵,與金止戰,然□□哈赤回書拒絕。

見和談不行,朝廷施加的壓力也與日俱增。在這多方勢力的作用下,二月,楊鎬會總督汪可受,與巡撫、巡按等定議,於二月十日誓師,二十一日出塞。屆時會兵分四道,由總兵官馬林出開原攻北,杜鬆出撫順攻西,李如柏從鴉鶻關出趨清河攻南,東南則以劉鋌出寬奠,由涼馬佃搗後,而以朝鮮兵助之,號大兵四十七萬。然未可知的是,原定出兵之日突遇天降大雪,士兵不前,遂發師之期泄露。隻好改為同月二十五日再征。

此戰明軍號稱四十七萬大軍,實際據我所知,兵力在十萬上下。其中還有一萬餘人乃是葉赫、朝鮮派來的援兵。

李如柏出征前的那一日,正好是滿天星隕,天有異象,連帶我隨手的那串隕石墜子,都異常地開始散著青色的幽光。這串墜子跟隨我身側這幾年,一直都隻是塊尋常無奇的石頭,這次伴隨著天象而生異變,讓我發自內心地覺得不對勁。

仿佛是一種征兆,然而我無法知曉,這征兆到底是什麼。

難道真的預兆著此戰必敗?還是……在預兆我在這明朝的時日已無多了?

我憂心愈重。因為這串隕石是六夫人留下的,或許當日她所做的預言,皆是以此石而斷論的。這個青光,一定預告著什麼。

兩軍交戰,總有一方要落敗,然而我卻在為我的前路擔憂。李如柏親自領兵出征,若是遭遇不測,我便真的再無人可依,隻能背負著四處流落的命運了。於是前思後想,還是連夜去找了李如柏,把我心中的擔心一五一十地告訴他。

“此番出征,皇上調集了四海精兵,還有戰無不勝杜太師——杜鬆,還有攻無不克的劉大刀——劉鋌坐鎮,就算沒有十全的勝算,也該有七成吧?”

“從眼下的兵力對峙來說,確實如此,隻是……無論李總兵信不信,天象是敗兵之兆,此石是當年六夫人留下的遺物,也因此天象發出異常的青光,隻怕……”

我不敢說出“大敗”二字,但是我必須讓李如柏明白此戰的凶險,而不是一味輕敵,冒死陷陣。

“這算是忠告嗎?”

我神情肅然地點點頭,“我自然希望李總兵能凱旋而歸。隻是萬一,雙方激戰,勢不能敵,當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這是我唯一能給他的忠告了,李如柏活到這個年紀,應是看遍了生死一念,前有李如鬆戰死蒙古,後有李如樟卒於寧夏……命沒了,就真的什麼都沒了。他對六夫人的箴言深信不疑,希望我的忠告,他也能記在心上吧!

這既是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李家。李氏一脈,為大明做得已儘夠,不能就這麼亡了。

楊鎬出兵前,上奏“擒奴賞格”,經兵部尚書黃嘉善複奏,神宗批準,頒示天下。賞格規定:若軍中有人能擒斬奴酋者賞銀一萬兩,並升都指揮使;擒斬八大貝勒者賞銀兩千兩,升指揮使;且放眼李永芳、趙一鶴、佟養性等叛將,若能俘獻奴酋,可以免死叛國之罪。又詔令葉赫貝勒金台石、布揚古若能擒斬奴酋首級,將給與建州敕書並封龍虎將軍、散階正二品。若擒斬其餘奴酋的十二親屬伯叔弟侄,及其中軍、前鋒、領兵大頭目、親信領兵中外用事小頭目等,一律重賞並且封授世職。此擒賞令一下,大振人心,尤以總兵杜鬆為甚,立誓斬得奴酋首級,否則無顏麵聖。

楊鎬的計劃是兵分四路出擊,直搗金兵老巢赫圖阿拉。這四路分彆是開原總兵馬林親率的一萬五千兵馬,出開原,經三岔兒堡而入渾河上遊,從北麵進攻;山海關總兵杜鬆親率三萬主力大軍,為主攻,由沈陽出撫順關入蘇子河穀,由西麵進攻;遼東總兵李如柏親率兩萬五千兵馬,由西南麵進攻;遼陽總兵劉鋌則親率一萬餘兵馬,東去會合朝鮮、葉赫援軍,總計兩萬兵馬,經寬甸沿董家江北上,而由南麵進攻。

得到清河、撫順孤立無援的教訓後。楊鎬又另設總兵祁秉忠及遼將張承基、柴國柱等部駐守遼陽,作為機動增援部隊;另一位遼東總兵李光榮,則駐守廣寧,坐鎮後方,副總兵竇承武駐前屯監視蒙古各部;以管屯都司王紹勳總管運輸糧草輜重。楊鎬本人則坐鎮沈陽,居中指揮。

從明軍的部署來看,這可謂曠世空前的一戰,確實是做到了萬事俱備,萬全之策,焉有戰敗的道理?

然而我手中的隕石卻青光愈盛……成也楊鎬、敗也楊鎬,大明是否能扭轉遼東之亂,便看此戰見分曉了。

赫圖阿拉,我一彆經年的赫圖阿拉,那個命運指引我來到的地方……真的能抵過這一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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