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大殿對峙罪難逃(1 / 2)

我被這陣勢嚇得腿軟。腦子嗡得炸開了鍋,明朝細作……這是努/爾哈赤下的緝拿令,他怎麼會知道我在遼陽?難道說,有知情人泄露了我的行蹤?

皇太極牢牢將我護在身後,緊握我的手,沒有絲毫的讓步,質疑道:“汗王之命?方才在朝堂上,汗王怎麼對此事隻字未提?”

“這我就不知道了。”阿濟格彆有玩味地看著我,那刀尖是離我越來越近,“四貝勒若是不信,親自跟來瞧一瞧,不就放心了?”

“你不要跟來!”形勢緊急,我連忙掙脫開他的手,“這是我自己的事情,無論有什麼結果,我都要自己承擔。”

“你……”他難以置信地望著我,一聲挽留卡在了喉嚨裡。

阿濟格見狀,一步攔在我和皇太極中間,把刀收了起來。

“汗命難違,阿瑪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四貝勒還是不要令弟弟我難辦得好。”

“阿濟格——”

他有心發作,我卻不能……令他再失態下去了,唯有先聲奪人道:“不要說了,十二阿哥,我跟你走就是了。”

我在遼陽,遇到的熟人一隻手就數得過來,複州之事還沒有敲下來,李延庚和劉興祚沒有道理告發我。而寧完我和武納格,也絲毫不知我此行的來意。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隻有可能是一個人,隻有他——有理由、有動機這麼做。這件事情,本就和皇太極無關,事關通敵,我絕對、絕對不能把他牽連進來。這樣隻會害了他。這趟渾水,我要自己蹚,連累了他,隻會正如了這些好整以暇看熱鬨的人的意。

我邁向前一步,已然做好了接受審判的準備。

“十二阿哥,我跟你走就是了。”

阿濟格令那侍從把我的手腳用鐵鏈給拷了起來。全程,豪格和塔爾瑪皆噤若寒蟬,而皇太極……隻是陰著一張臉,一言不發。

臨行,阿濟格還不忘耀武揚威一番,“四貝勒,我也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了。”

去汗殿的一路,我的手腳上皆掛著十多斤重的鐵鏈,根本是寸步難行。阿濟格卻沒有半分憐憫,任由我磨破了手腕腳腕,亦是連眉毛都沒抬一下。他是阿巴亥的大兒子,皇太極與阿巴亥之間的恩怨,他心裡一定有數。從方才的劍拔弩張看,彆說他隻是對四貝勒不敬了,那神情態度,更多的是不屑與仇視。阿巴亥被休一事,且不說皇太極是否從中作梗,就單是皇太極如今位高權重的地位,也惹人眼紅。代善的勢力弱了,阿巴亥無從投靠,一定會扶持她自己的兒子上位。如今□□哈赤念及舊情,又重新讓阿巴亥重坐大妃之位,大福晉富察氏已斃,唯剩阿巴亥一枝獨秀,統領後宮。這個阿濟格,雖未封貝勒,但氣焰囂張也是自然的。

然而身體上的疼痛,不及我心中的憂慮之深。

隻有一個人可能告發我,那就是——李永芳。他出此下策,無非隻有兩個理由。一是他想借此機會,想□□哈赤表忠心,加封進爵;二是他想拉李延庚一把,李永芳清楚,若他不站出來阻止此事,隻怕日後李延庚會越走越深,惹來殺身之禍,甚至牽連到李家滿門。

李永芳一定向努/爾哈赤全盤托出了他所知曉的事情,努/爾哈赤才會下令以“明朝細作”的罪名緝拿我。這種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即便是李延庚和劉興祚有心救我,隻怕也力不從心了。他們若在此時站出來替我開脫,那便逃不了是同黨合謀的猜忌,到時更是百口莫辯。

我意識到,從始至終,我都隻是一枚棋子而已。必要的時候,唯有棄卒保車。事情隻要敗露,除了我自己外,不會有人來救我了。

又是絕境!就像那些民國的諜戰劇裡的間諜,無論招或是不招,我都是死路一條。

來大明十數年,我從沒有過這樣的絕望。喝下鴆酒的時候沒有,離開赫圖阿拉的時候沒有,李如柏自縊的時候亦沒有……而此刻的我,卻仿佛依稀能看見這條路的終點,這個跨越四百年,迎接著我的結局。我自怨自艾地看了一眼隨身帶著的那塊隕石,卻是沒有任何征兆……這一次,到底會是大凶、還是大吉?

汗宮大殿的四周都布滿了正黃旗的衛兵,戒備森嚴,早就等候多時了。我的腳踝已經被那鐵鏈磨破了皮,血跡模糊,每走一步都是鑽心的疼。入殿前,一個衛兵將我攔了下來,上上下下地搜查我身上有沒有攜帶凶器。我不經意地打量了他一眼,隻覺得此人有幾分眼熟,分明是在哪兒見過的。

那衛兵最後看了一眼我的腳,於是對阿濟格的部下說道:“給她把腳拷解開吧,這樣進殿,不何體統。”

阿濟格覺得沒什麼不妥,沒有多慮,便命人將我的腳拷解開了。

“換上吧。”那衛兵又拿了一雙新的鞋襪給我換上,“把手銬也給解了。”

阿濟格斥道:“有這個必要嗎?”

那衛兵卻毫不讓步,“她一個女人,有我們上百號人盯著呢,十二阿哥還不放心嗎?”

“你一個小校,哪裡來的這麼多事?”阿濟格有些不耐煩。

“回十二阿哥,小人奉命維護汗宮秩序。囚犯入殿,不負拷鏈,由我等押送,這是汗宮的禮製。”

說著,那衛兵便給我賜了座。我一時間受寵若驚,作為一個犯人,能得到這樣的對待,心中的委屈酸楚湧上來,熱淚盈眶。

“謝謝。”我感激道。

“不用客氣。”他對我低語了一聲,我抬頭再看他的臉,腦中劃過一道閃電……那一年征烏拉,他是那個一路跟我作伴的正白旗小將——薩木哈圖!

我又驚又喜,愣愣地望著他。薩木哈圖倒是和多年前一樣,一臉耿直,如今看他的模樣裝束,多半是升了職。前塵往事一下子湧上心頭,死到臨頭了才發現,原來……有這麼多人記掛我。

阿濟格在一旁繞手等著,“哼——弄好了嗎?好了就隨我進去。”

我忍著疼,吃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薩木哈圖想要扶我一把,被我給推卻了。

“走吧。”我視死如歸地邁入了汗宮大殿。

果不其然,空蕩蕩的殿中,除了汗座上的□□哈赤外,隻有李永芳一人。

阿濟格單膝跪地,“汗王,我把這個明朝細作給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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