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二月,為籌督堂年禮,交漢人羅山沙銀100兩,令其購買蟒緞、珍珠。今年四月,又支銀130兩。十二月二十一日,交羅山沙純金10 兩、上等妝緞1匹,由我親率從人霍世勒送去。五月初三日,我王備禦於我的上房、北屋,交給羅山沙銀350兩,並告訴羅說:“沈陽、甜水站無官,爾以此銀送王督堂,詢之彼處可否賞給我?”吳善送佟額駙馬1匹、蟒緞衣服1件。趙山奎說佟鎮國銀80兩,送李代成金2兩、銀瓢1個、粗布20匹、細布2匹、棉花2包、黃馬1匹,送畢誌賽金10兩、銀瓢1個,送佟都司騾1頭,送朱永成花馬1匹。
永寧監備禦李殿魁向大貝勒代善上告說:天命七年八月十九日,“督堂取我李殿魁之金二十兩,王遊擊知之”。十月初九日,“督堂烏爾古岱以狐肫皮襖一件,給銀十兩,由王遊擊取去。十二日,塔爾虎取青馬八匹、驢一頭、白馬一匹,送督堂。十二月十五日,王遊擊取狼皮肫子一件,送與督堂。王遊擊帶去鐵匠一人,
名馬二,皮匠二人,名張九、李配,留在督堂處”。
此案交眾審事官及諸貝勒審判。烏爾古岱回答說:“所謂黃金,前李殿魁曾拿黃金十兩,言係愛塔送來。送來後,我想,愛塔與我有仇,恐乃欲加誣告而誘惑之,遂出金以示四貝勒。四貝勒曰:誠是愛塔所送,又有何益?不如暫留此金,以待事發。此事德格類阿哥、濟爾哈朗阿哥、嶽托阿哥皆知,原金仍在。至於其他十兩之金,則不知也。”李殿魁說:“一日之內,先送十兩,後送十兩,皆受之。
塔爾虎知之。”塔爾虎回答說:先送之10兩,“叔父受之”,後送之10兩,“叔父未曾受之”。烏爾古岱又說:我未曾受狐肫皮襖,“此襖係由嶽托阿哥給價取去”。
“僅此而已,其他一概不知”。問塔爾虎。塔爾虎供稱:“馬係給價受之。狼皮肫子確曾送來,然嗣後又令拿回。”李殿魁說:“皮肫子即在爾家。”遂往觀之,果有皮肫子。“經如此審訊,俱實”。
眾審事官斷決說:當阿敦阿哥被判罪時,爾烏爾古岱故充忠良,跪在汗的麵前,令眾大臣皆跪於後。爾曰:“不懲殺此奸逆,烏爾古岱今後何以治國?以示爾之忠心,然爾所報答汗者,實乃內藏禍心,外以巧言而取信也。爾烏爾古岱之罪,與額爾德尼巴克什之罪無異,以治彼之法治爾可也。至於四貝勒、德格類阿哥、濟爾哈朗阿哥、嶽托阿哥,爾等皆知前額爾德尼東珠之事,其他貝勒為何不知?後來此金之事,又係爾四貝勒知之,其他貝勒不知。故擬參劾諸貝勒之罪,請汗審斷,並擬烏爾古岱死罪。告於汗。”汗曰:我曾令烏爾古岱招認之,為漢人財物之故,能將爾何如?雖經再三訓誡,彼均未招認。今此案皆已屬實無誤。
然為漢人財物之故,即應治烏爾古岱以死罪乎?著免此議,停審烏爾古岱,革其督堂之職,授予牛錄備禦之職……至於漢人所饋送之物,皆令其繳納之。此案即如此了結之。漢人饋送烏爾古岱之金銀,皆由四貝勒償還。
這個案件的出現及其審理和裁決,都不得不使人感到質疑。首先,為什麼複州複禦王炳、永寧監備禦李殿魁要告狀?須知,烏爾古岱是英明汗愛如心肝之皇女的丈夫,尊稱額駙,貴為第一督堂和總兵官,還曾是海西女真四部之一的哈達部國主,哈達部歸並入女真國、後金國之後,許多原哈達部的人員當上了備禦、遊擊、參將和副將,乃至還有任至總兵官者,對其故主不能說沒有一點點的懷念和尊敬之情,對於這樣後台粗、權勢大的金國第一的高級將官,小小的漢人備禦,怎能有此熊心豹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對其控告?難道他倆不怕告不準,被對方打擊報複?而且,王炳、李殿魁的“告狀”,事實上也是告自己,告自己是如何想方設法孝敬督堂,獻送貢物,博其歡心,企圖升官晉職。他二人怎能不知道這樣做的危險下場?金國汗多次訓諭降金漢官,要他們儘革前明陋習,不要饋贈上官禮物科索民財,違者將被嚴懲。這次王炳、李殿魁講了行賄之事,王炳還交代了希望得到沈陽、甜水站的官職,這樣做是違法的,是要被汗懲處的,他倆怎會明知有險,偏要告狀,自找麻煩,自投羅網呢?這兩個人如此行動,到底是為了什麼?有無“能人”、“貴人”在後主使策劃?其次,此案的審理,也很奇怪。
首告人王炳、李殿魁堅持是送了賄銀賄物,被告烏爾古岱卻全部否認,力言並無其事,且舉出四位貝勒作為證人。可是,眾審事官絕不相信烏爾古岱的辯解,竟硬性斷定受賄是實。這個結論,證據不足,難以成立,但偏偏就成了定論。
再次,此案的結局,也不平常。眾審事官將這不可靠的結論,當作鐵證如山的定論,並據此延伸,把收取漢官銀物數量不多的一般貪汙,比擬為阿敦之敗政亂國十 惡不赦的大罪,要將烏爾古岱定成額爾德尼一樣的“奸臣”,同樣懲治,判處烏爾古岱死刑。努/爾哈赤覺得定的太重,不能因為烏爾古岱收受漢官財物而將其斬殺,改為免死,革督堂職,從總兵官降為備禦。但是,漢人送與烏爾古岱的金銀,由四貝勒償還。為什麼眾審事官要無限上綱,將烏爾古岱與額爾德尼相提並論,定為大奸,嚴酷斬殺?為什麼□□哈赤隻講烏爾古岱不應接收漢人財物,隻字不提審事官加在督堂身上的大罪而免死,從輕發落?看來,努/爾哈赤也很可能知道這是怪案,內中蹊蹺,耐人尋味,眾審事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而,努/爾哈赤不重懲烏爾古岱,而嚴厲訓斥四貝勒皇太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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