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皇太極急迫地追問:“你可願跟我和葉布舒,一同回盛京?”
她鼻子一酸,“傻瓜,我還能去哪裡?”
袁崇煥死,祖大壽降。她能做的,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這些恩怨,她已經無心再糾纏其中了。
從今往後,這所剩無幾的時光,她隻想好好守著他和孩子過一輩子。
皇太極是長舒一口氣,終於撂下了心頭壓著的石頭,將她攬入懷中,抱得緊緊的,感慨道:“走了這麼多冤枉路,你終於是肯回家了……”
皇太極攬著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今夕伊人憔悴,令他分外憐惜,“我若能早些知道你和孩子在大淩河……就不必這樣大費周章了。”
她一回想起大淩河城中噩夢般的一幕幕,整個身子都在發抖:“城裡的人,都瘋了……”
“是我不好……”
她這一去,桃花落儘,滄海桑田,望不儘天涯路;這一彆,是長恨遠山,千千萬萬重,道不清離愁苦。
而今,完成了命運付諸於她的使命後,她終於……如願以償地回來了。
她伏在他肩頭,呢喃著:“我再也不走了……就是你趕我走,我也不走了。”
他捧著她的臉,從額頭吻到眉眼、鼻尖……一路吻到她的朱唇……
正因是失而複得,他才覺得彌足珍貴;正因是曆經磨難,他才更知此情之堅深。
歲月朝逝,浮生若夢,幸好,是將她尋了回來。
許久沒有與他這樣眷眷旖旎,海蘭珠雙頰微熱,臉埋在懷裡問道:“其他人呢……”
“你放心,大淩河剩餘的一萬士卒,我都妥善安置了。”
皇太極將她摟得緊緊的,一刻也不想鬆開,“那日在遵化城同你道彆後,莫名心絞痛了一整夜……我這四十年來不曾生過大病,更從未這樣難受過。”
她正依靠在他心口,聽著一聲聲鏗鏘有力的心跳聲,黯然自責。
“不許再說訣彆的話了,我們立過誓,要白首共偕老,生死與共的……”
“我在遵化說的那些話,不過是希望你能擱下牽掛,專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死心嗎?”他輕撫著她的臉頰,含情脈脈,“這二十多年來,我的心一刻都不曾變過……我曾想,或許是老天恩賜於我太多,所以才剝奪了我們長相廝守的願望……但即便如此,我此生也無法愛上彆人,無非是孤獨終老罷了。”
海蘭珠既是感動,又是自艾道:“這樣癡傻,也獨你一人。”
“謀算了一輩子,能為一人糊塗,又算得了什麼?”
皇太極從懷中拿出那枚戒指,他隨身帶了五年,為的便是有一日,能重新再為她戴上。
“待祖大壽替我奪下了錦州城,咱們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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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葉布舒玩累了,癱坐在河灘邊上,癟著嘴對範文程說道:“叔叔,我困了,我要回去找娘親——”
範文程將他托高坐在肩頭,往營地走著,“今晚就跟叔叔睡吧,好不好?”
“不要,我要跟娘親睡。”
葉布舒拒絕得相當果斷。
“你霸占著禦帳,害得大汗要借叔叔的營帳休息,知不知道?聽話,今晚就乖乖跟叔叔睡吧——”
“那娘親跟誰睡?”
範文程捏了捏他的耳朵,“傻孩子,娘親當然要跟爹爹睡了。”
葉布舒猶豫道:“我……我還是想跟娘親睡。”
“這可不行。”範文程故意嚇唬他道:“你可知道大汗若是生氣了,是什麼後果嗎?”
葉布舒有些害怕。
“我爹爹……是很尊貴的人嗎?”
範文程笑著答:“你覺得世上最尊貴的人是誰?”
葉布舒想了想:“皇上?”
“大汗跟皇上一樣尊貴。”
“可祖伯伯說過,沒人能跟皇上比肩。”
“不久之後,這天下,就會有兩個皇上了……等你爹爹做了皇帝,你可就是皇子了,知道嗎?”
葉布舒滿臉疑惑,好奇地問:“皇子能做什麼?”
“皇子能當皇帝。”
“皇帝又能做什麼?”
“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那我什麼時候能長大?”
範文程被問得抓耳撓腮,“你的問題都太深奧了,叔叔回答不了你……”
“娘親睡前會給我唱歌,叔叔會嗎?”
“不會……”
葉布舒乾脆地說道:“那我還是要跟娘親睡。”
範文程有幾分無奈,“大汗會生氣的。”
“爹爹會聽娘親的,娘親會聽我的。”
“你怎麼這麼聰明?”
範文程敗下陣來,真不愧是他們兩人的孩子,這伶牙俐齒,簡直了。
“嘿嘿——”
葉布舒狡黠地從他肩頭跳下來,就往禦帳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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