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葉赫圍獵一(1 / 2)

六月癸亥,孔有德、耿仲明入盛京城覲見, 皇太極沒有食言,本著懷敵附遠、禮賢下士的原則, 以大禮厚賚之。:樂:文: 3.並賜封孔有德為都元帥, 耿仲明為總兵官, 賜敕印。其後, 皇太極又頒一道諭旨, 嚴令八旗將士毋侵擾遼東新附人民, 違者孥戮之。

說巧不巧, 這孔有德原是鐵嶺礦工出身,其父曾在廣寧軍任遊擊,還在鐵嶺大舉攢動遼民反抗建州,被鎮壓後才四處流亡。至天啟元年, 遼陽失陷後, 孔有德遂和同其兄孔有性及耿仲明、耿仲裕兄弟, 經金國南複州四衛逃去東江投奔毛文龍。

當時,暗中遣送他們前往皮島的人, 正是劉興祚。

如今看來, 這倒真像個反譏。

不知劉興祚若泉下有知,知曉孔有德這幫人不僅發動了吳橋兵變,率領叛軍入登州與明抗衡,最後還落敗降金,又會作何感想呢?

亂世之下,守得一份氣節的人實不乏之,但相比之下,這份氣節所帶來的下場,實在太過淒涼了。

杜度回城後,皇太極又照舊派人去他的府邸監視,每日來稟他們二人的動向。

這日說杜度從蓋州給她帶了不少禮物回來,那日又說兩人去陽魯山踏青……總之日子過得比他舒坦多了。

偏偏這一年,這邊又是明將來降,那邊是是朝鮮背約,雖有六部各司其職,也還在應作階段,政事堆積成了山,皇太極是捉襟見肘,無暇分心。

丙寅,對於朝鮮三番五次的違背信約,朝秦暮楚之事,皇太極親筆作書一封致與朝鮮國王。

在信中,皇太極也並未再閃爍其詞,一針見血地言明利害道:“往之借糧,貴國國王以孔有德等人昔日隸屬毛文龍,無輸糧養敵之理為由相拒。今孔有德等已歸附大金,糧已足給。惟兵卒守船,輓運維艱,近距貴國,以糧給之甚便。本汗深思熟慮過,以為朝鮮國王視明為父,視本汗為兄,父兄相爭數年,而爾王坐觀成敗,是外有父兄之名,而內懷幸禍之意。若是力為解勸,息兵成好,我兩國自當太平共處,互不相犯。若爾仍兩麵三刀,以兵助明,合而禦我,則構兵實自王始,後果自負。”

不久,前去送信的使節英俄爾岱便回信說,朝鮮國用明人計,借兵倭國,又於義州南嶺築城備金軍入犯。

皇太極料想到了朝鮮朝三暮四,懷有二心之意,卻沒想過會這般不自量力。遂當即集諸貝勒大臣議征朝鮮一事,並定興國的大計。

早朝上,皇太極端坐於汗位,朗聲問群臣:“諸位以為,朝鮮、察哈爾、明朝三地,當征何處為先?”

底下的貝勒們各執一詞,但大抵都意在伐明為先。

杜度才從沿海巡防回來,遂出列諫言道:“朝鮮小國兵力薄弱,已儘在掌握之中,何時討伐皆可,不如先緩;察哈爾若敢逼近,再出兵征討也不遲;眼下宜取大同邊地,秣馬乘機深入伐明。”

皇太極瞥了堂下的杜度一眼,雖知其所言中肯,但還是挑刺兒道:“伐明?倒也說出個怎麼伐的計劃來——”

杜度一時啞然。

豪格見狀,上疏解圍道:“父汗,兒臣以為,若當下征明,如徒得錦州,而其餘城池則堅壁不下,隻會曠日持久,勞師疲眾。不如沿襲舊道,從蒙古繞道進入明朝,並沿路曉諭各屯寨,我等舉兵入,皆因崇禎帝不肯議和所致,明人便會對崇禎帝心生怨恨。再用更番法,待馬肥,加以漢兵巨炮作輔,一路軍出寧遠,一路軍出蒙古舊道,夾攻山海關。若仍是不得,則在附近屯兵,並招諭流賊,駐師通州,待明軍懈怠時,再出而擊之。如此一來,朝鮮、察哈爾且緩圖焉。”

豪格堂上一言,得到了多爾袞、嶽托等人的支持。

皇太極見他能有這樣宏略的見解,很是驚喜,不免讚許有加。其後又問了幾位貝勒,都眾口一致地說要伐明為先,皇太極遂聽眾臣所言,暫且將出兵朝鮮一事擱置了下來。

於是,伐明一事再度被提上了議程。皇太極用計四麵撒網,欲蓋彌彰。先派嶽托、德格類率右翼兵,及石廷柱、孔有德、耿仲明將兵攻取明旅順口。又派阿巴泰、阿濟格、薩哈廉、豪格等略明山海關外,以迷惑明軍,讓其不知他真正的意圖。

八月庚申朔,英俄爾岱等自朝鮮還朝,朝鮮王複書允糧,接濟金國守船軍士。

九月庚子,嶽托等攻克旅順而歸,阿巴泰等亦從山海關還師。

皇太極親自出城迎勞,得知阿巴泰略山海關,僅俘得數千人,便退兵還師。

阿濟格尚要辯解,“我欲息馬候糧,唯恐諸貝勒不從,才不得已退兵——”

皇太極訓斥道:“你若堅持不走,諸貝勒難道會丟棄你而自行離去嗎?我不親征,你們就可以自作主張,懈怠瞞混了嗎?”

皇太極心裡端著一杆秤,孰是孰非,他自要不偏不倚,公正裁斷。治國,亦要治人心。無功而退一事,他原本很是不悅,又知道阿濟格性情剛烈,念及莽古爾泰方才離世,才沒有追究其罪責,隻口頭責備阿巴泰、阿濟格二人不驅兵深入,徒勞兵馬跋涉。

冬十月壬戌,皇太極遣使外藩蒙古各部,宣布金國法令。並於丙寅,大行閱兵,發帑賚八旗步兵。

這冬至之後行大圍,是建州的慣例,他心裡一直算著日子,原想閱兵以後,便大舉行圍。誰知,這不閱倒好,親閱一番後,倒是閱出了不少問題來,於是又詔了六部貝勒訓誡。

崇政殿中,皇太極言近旨遠道:“自設六部以來,吏、戶、兵三部辦事儘善,但刑部訊獄稽延,罔得實情,禮部、工部皆有缺失。濟爾哈朗,本汗令你執掌刑部,是看你一向做事嚴謹。明人大興冤獄,攪得朝局烏煙瘴氣,是什麼下場,應引以為戒。本汗設啟心郎一職,擇賢良為官,便是為了讓其能隨事規諫,啟乃心也。法司乃是立國之本,當以謹慎處置。”

濟爾哈朗自知刑部的事情有所紕漏,並未處理得儘善儘美,請罪道:“大汗所言極是,刑部之事,我日後定當自勉勤之。”

皇太極也理解刑部政務繁重,遂未責罰濟爾哈朗,而是加派了人手幫襯。其餘五位貝勒也皆領旨反省。

癸未,明廣鹿島副將尚可喜遣使來約降。

尚可喜與孔有德、耿仲明同被稱作“山東三礦徒”,皆在皮島毛文龍麾下,曾官至廣鹿島副將。

袁崇煥斬殺了毛文龍後,朝廷複受命黃龍往鎮東江,充總兵官。黃龍在皮島誅叛黨,擊叛軍,移駐旅順後精心治軍,於金兵大至時,兵敗自刎。而後沈世奎繼黃龍接管了皮島,並誑尚可喜至皮島,意圖誣以罪名,加以謀害。尚可喜部下偵知,於是才有了反叛投金之心。

皇太極同樣十分看重尚可喜此將,賜以貂皮於使臣,並令派將士偵查尚可喜如今蹤跡,暗中相助。

十一月甲辰,英俄爾岱複賚書往朝鮮,責以違約十事。

到了十五日這天夜裡,納納合與布木布泰前後誕下六女、七女。

皇太極皆未有賜名,而是將手上堆積的政事都處理完畢後,忙不迭就要動身去葉赫行獵。

這一次大張旗鼓的出圍行獵,皇太極不僅指名了幾位貝勒同行,還特意準許了偕同女眷。明眼人皆知,這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貝勒府上,杜度欲言又止道:“這次去葉赫圍獵,大汗下了令,要偕女眷同行……”

海蘭珠當即明了,“要我一並隨行,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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