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唯一正·版(1 / 2)

餘舟成了起居郎,整件事情發展得太快,他自己甚至沒明白中間發生了什麼。

他隻記得自己緊張得大腦一片空白,恍惚中似乎是聽到裴斯遠走到了他身邊,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這件事情已經成了定局。

直到裴斯遠帶人離開,餘舟才找回了些許理智。

“此番你能去陛下跟前當差,也是你的福分。”張郎中遣散了眾人,朝餘舟語重心長地道:“在陛下麵前不比在這裡,你可要謹言慎行,莫要觸怒了陛下。”

餘舟這會兒整個人都是蒙的,隻能看到張郎中的嘴巴一張一合,表情有點複雜,既像是欣慰,又像是擔心。直到張郎中話音落了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連連應是。

“你三日後正式當值,這兩日我會找人教你在禦前做事的規矩。”張郎中又道:“回頭我讓人帶你去找莊舍人,也讓他多教你一些。”

餘舟忙應是,又在廳內聽了對方一番教誨,這才離開。

他真的成了皇帝的起居郎?

那不就意味著,往後每日他都要和皇帝見麵嗎?

不止是皇帝,說不定他也要和裴斯遠日日見麵!

一想到裴斯遠,餘舟又忍不住有些不安。

他也說不上為什麼自己會那麼怕那個人,大概是因為那晚太疼了?

不對,餘舟忙將滿腦袋雜念拋掉,暗道自己會怕裴斯遠,是擔心對方找自己“興師問罪”,並不是因為彆的亂七八糟的原因。

“行啊你小子!”柳即安從廊下突然竄出來,一把攬住餘舟的肩膀道:“一日之間連升數級,你現在是從六品的起居郎了啊。”

他說著伸手摸了摸餘舟伸手的青色官服,道:“青袍子要換綠袍子了!”

餘舟本想說自己並不想去做這個起居郎,轉念一想這話當著柳即安的麵說不合適,便將話頭又咽了回去。

“你怎麼看著不大高興的樣子?”柳即安問道。

“沒有……我就是有點怕……”餘舟將裴副統領幾個字咽回去,改口道:“怕陛下。”

“一國之君嘛,你怕他也正常。”柳即安道:“不過依我看那個裴副統領更嚇人。”

餘舟抬眼看向他,問道:“為什麼?你也……你還怕他?”

“宮裡有誰不怕他的嗎?”柳即安道:“仗著陛下寵信就囂張跋扈,朝中看他不順眼的多了。要不然那日他在尋歡樓出了醜,怎麼會有那麼多人幸災樂禍?”

餘舟問道:“那日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多嗎?”

“全京城都傳開了啊,連宮裡都傳開了,哈哈。”柳即安笑道。

“那……陛下也知道了?”餘舟問道。

“這還用問?京城有什麼事能瞞得過陛下?”柳即安道。

餘舟隻覺得心中冰涼一片,頓時有些生無可戀。

事情鬨成這樣,他往後要怎麼在裴斯遠和皇帝眼皮底子下過活?

“不過張郎中選了你去,我覺得再合適不過了。”柳即安道:“陛下既然說了要找漂亮的人做起居郎,咱們整個衙門裡確實沒人比你更合適了。”

他說著一臉揶揄道:“你沒看方才裴副統領盯著你時,眼睛都看直了嗎?”

餘舟聞言一怔,下意識問道:“你是說他盯著我看是因為……我長得好看?”

“那當然了!”柳即安道。

餘舟先前因為做賊心虛,一直覺得裴斯遠盯著自己看,是因為懷疑他。但經柳即安這麼一提醒,似乎又不是那麼回事。

若裴斯遠當真是認出了他的話,應該不會那麼平靜吧?

說不定會當場就將他抓起來,沒道理還讓他升官啊!

這麼說來,對方說不定根本就沒看出異樣。

餘舟仔細回憶了一下那晚的情形,當時的光線太昏暗了,裴斯遠看清他長相的幾率微乎其微。

所以……他安全了嗎?

過了兩日了,也沒聽到彆的動靜,說不定裴斯遠當真不打算追查了。

若是如此,那他去做起居郎,好像也沒什麼危險。

況且,俗話不是一直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

對他而言,最危險的地方可不就是皇帝身邊麼?

餘舟胡思亂想了大半日,愣是用清奇的腦回路完成了自我說服的工作。

他堅信隻要在皇帝和裴斯遠麵前好好表現,不露出破綻,日子久了那晚的事情就可以徹底翻篇。

隨後的兩日,餘舟做了很多準備工作。

他這人不算聰明,但勝在認真,踏實。

這日,他特意找了莊舍人,打算找他傳授一下在皇帝麵前當差的竅門。

莊舍人見他拿著自己的起居注認認真真地翻看,像是打算一字一句都背下來似的,忙道:“你看我這些沒用。”

“為什麼?”餘舟不解道。

“陛下不喜歡我寫的東西,裴副統領也不喜歡。”莊舍人道:“不然你以為,裴副統領為什麼會找了你來與我分職?”

“你說……是裴副統領提出來的增設一名起居郎?”餘舟驚訝道。

“可以這麼說吧。”莊舍人道:“在陛下身邊你需得謹記,想讓陛下高興不難,但若是裴副統領不高興,那你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餘舟一雙眼睛裡滿是震驚,心道這話的信息量太大了!

皇帝對裴斯遠,還真是……寵愛有加!

“從明日起,前朝政務我負責記錄,你隻需要負責記錄陛下的飲食起居。”莊舍人朝餘舟道:“也就是說,你不必來得太早,隻要在午時之前到禦書房外候著便可。陛下每日與朝臣議政,差不多都是到午時一兩刻結束。”

餘舟聞言忙點頭應下。

莊舍人又看了他一眼,道:“依著咱們起居郎的本分,記錄這起居注當是半點不得馬虎。但你畢竟年輕懵懂……前朝的事情我自會恪守本分記錄,至於陛下的起居日常,你自己掂量著辦吧,莫要辜負了聖意。”

他這話原是想勉勵餘舟恪守本分,像他從前那般一五一十記錄皇帝的言行。

可餘舟聽了之後,卻領悟出了另一層意思:

既然前朝重要的事情都記清楚了,皇帝的私生活馬虎一些也無妨,主要還是揣摩聖意讓皇帝高興更重要。

做好了所有準備,以及心理建設後,正式當值這日,餘舟的心情已經恢複了不少。

他這幾日早已自我催眠成功,堅信裴斯遠不認識他,在對方眼裡他們隻是毫不相乾的陌生人。

所以他自己也必須假裝:

他和裴副統領並沒有一夜荒唐!

他也不是皇帝的情敵!

“餘舍人不必緊張,陛下仁厚,從不愛發脾氣,好相處得很。”給餘舟帶路的內侍道。

這內侍年紀約莫二十歲年紀,名叫來喜,看著是個挺好相處的人。

“多謝公公提點。”餘舟忙道。

“餘舍人不必客氣。”來喜引著他到了禦書房外頭,又低聲道:“您若是有心,倒不如多仔細著裴副統領,千萬莫要惹了他不痛快。”

餘舟如今早已知道裴斯遠是這宮裡第一個惹不得的人,聞言連連點頭,一臉“我懂得”的表情。來喜一看他這副神情,隻當他是真的懂,忙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來喜他們在宮裡當差久了,都知道武人難伺候,而這裴副統領就是武人裡最難伺候的那一類。

要說他做過什麼事兒,倒也不見得,嚴格說起來他平時甚至很愛笑,臉沉著臉的時候都不多。

但有時候嚇不嚇人,與愛笑不愛笑壓根沒關係。

就像毒蛇,哪怕趴著不咬人,任誰見了都很難不害怕。

“陛下,餘舍人到了。”來喜立在門外通報道。

“讓他進來。”不多時,裡頭有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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