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唯一正·版(2 / 2)

來喜朝餘舟投去了一個安慰的目光,引著他進了禦書房。

這禦書房和餘舟想得不大一樣,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書房,裡頭十分寬敞,分了內外廳。外廳是朝臣們議事的地方,內廳則是皇帝辦公和暫歇的地方。

餘舟進去的時候,路知南正坐在案前點茶。

聽到餘舟行禮,他連頭都沒抬,隻示意人不必拘著。

餘舟第一次見皇帝,不可能不拘著,隻敢老老實實立在一旁。

不過好在他給自己做的心理建設起了作用,這會兒他倒是不像前幾日那般心虛了,見到皇帝之後也沒那麼害怕了。

因為他這會兒已經堅信皇帝並不知道他和裴斯遠的事情。

“成了!”一旁的來喜突然開口道。

路知南眼底帶著幾分笑意,開口道:“把這盞茶給裴副統領端過去吧。”

餘舟聞言一怔,目光下意識在房中逡巡了一周,這才發覺不遠處的矮榻上倚著個人,那人長手長腳,倚在矮榻上著實惹眼得很,餘舟方才過於緊張,竟是沒發現他。

隻見對方起身接過來喜端來的茶,放在唇邊輕抿了一口。

“如何?”路知南開口問道。

“尚可。”裴斯遠道。

餘舟:……

皇帝親自給他點的茶,他竟然隻評價了個尚可?

這個裴副統領還真是……恃寵而驕!

餘舟悄悄轉頭看向路知南,見對方眼底似乎閃過了一絲失落,心中不由暗道,這皇帝還真是個情種,對裴斯遠也太上心了吧?

堂堂一國之君要什麼樣的人沒有,偏偏就心甘情願讓這麼一個人牽動著自己的喜怒,不過是點的茶沒受到讚美,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也怪不容易的。

果然,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迷失自我!

被餘舟腦補成了“情種”的路知南轉頭看向餘舟,眼睛不由一亮,帶著幾分笑意道:“裴副統領眼光果真不錯,給朕找來的這個起居郎,朕很滿意。”

餘舟下意識想謝恩,但又不大分得清皇帝這話是在誇裴斯遠還是在誇自己,於是隻朝對方行了個禮,沒敢說話。

“餘舍人,從前莊舍人都是坐在這裡的。”一旁的來喜朝餘舟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方小幾。

餘舟聞言忙拎著自己的書箱走到了小幾旁坐下,從裡頭拿出了用來記錄的空白起居注,以及筆墨。

他先依著規矩,在上頭填好了日期等注解,然後便犯起了難。

方才皇帝給裴副統領賜茶的那一幕,他要記下來嗎?

餘舟拿不準這樣的小事要不要記,這會兒又不能去問莊舍人。

不過他轉念一想,曆史上不是有很多類似“分桃”“斷袖”這樣的典故嗎?

這些事情之所以被流傳下來,多半都是起居郎記下之後,由修史的人整理出來的。所以……皇帝給裴副統領賜茶這樣的事情,應該是可以記的吧?

畢竟這皇帝是個情種,他既那麼寵愛裴副統領,肯定是希望對方能和自己一起被記入史冊的。想通了此節,餘舟便提筆在紙上寫道:

帝親點茶

茶成賜於裴

裴嘗之曰尚可

帝微嗔

“朕有些乏了,歇一會兒。”路知南突然開口道:“裴副統領,你陪著餘舍人說會兒話吧。”

裴斯遠聞言忙起身應是。

待路知南去屏風後歇下,裴斯遠便走到了他方才坐過的茶案旁坐下,順手挑了一隻乾淨的茶盞,看那架勢竟是要點茶。

餘舟心中一跳,暗道皇帝親自給裴斯遠點了茶,裴斯遠如今又要親手為皇帝點茶,這倆人還真是……膩歪。不過看來這裴副統領雖然有點恃寵而驕,倒也還知道有來有往,也難怪將皇帝吃得死死的。

想到此處,餘舟提筆又在起居注上寫了一句什麼。

他筆鋒剛落下,裴斯遠的茶就點好了。

餘舟眼角的餘光看到裴斯遠從茶案旁起身,手裡端著那盞茶。

然而他並未朝著屏風後的皇帝行去,而是朝著餘舟走了過來。

餘舟:!!!

他想乾什麼?

“餘舍人。”裴斯遠居高臨下地立在餘舟麵前,手裡端著那盞剛點好的茶。

餘舟先前好不容易被壓下去的對裴斯遠的懼怕,這會兒爭先恐後又浮上心頭。

他麵色蒼白地仰頭看著裴斯遠,緊張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怔怔看著對方,像一隻在林中撞上了猛獸的小鹿,無辜又可憐。

“喝茶。”裴斯遠眼底帶著幾分笑意道。

餘舟聞言下意識看了一眼屏風的方向,小聲道:“我不愛喝茶。”

他那一眼心虛地太明顯,像是怕被屏風後的路知南聽到似的,還刻意放低了聲音。

“你不愛喝茶,那你愛喝什麼?”裴斯遠問道。

“我……”餘舟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屏風的方向,聲音更小了幾分,道:“白……白開水。”

裴斯遠聞言歎了口氣,誇張地惋惜了那麼一下,轉身走到茶案邊,換了一隻乾淨的茶盞,倒了一杯白水。

餘舟:……

他接過裴斯遠遞過來的白水,緊張地滿耳朵嗡嗡直響。

然後,他認命似的端著那杯白水往嘴裡一送。

“彆……”裴斯遠麵色一變,伸手想去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餘舟被燙得舌頭發麻,手裡的茶盞一抖,水潑了自己一身。

宮裡用的茶盞質量極好,隔熱性能也極好,哪怕是滾開的水倒進去,一時半會兒也不會燙手。

裴斯遠倒進去的水,是不久前剛燒好的,還是當著餘舟的麵燒的。

他萬萬沒想到,這起居郎竟會傻到這步田地,接了水就往嘴裡送。

他是想逗人沒錯,可他沒想燙人啊……

“燙著了不曾?”裴斯遠問道。

“沒……”餘舟看了一眼官服上的水漬,第一反應竟還是去看屏風的方向。

他不知道裴斯遠為什麼又是給他點茶,又是給他倒水,但他覺得若是皇帝知道了此事,定然會不高興。畢竟,沒有哪個男人希望自己在意的人朝旁人獻殷勤,不管是出於何種目的。

“回去換件衣服吧。”裴斯遠無奈道,“陛下醒了,我會同他說,不會苛責你。”

餘舟學過規矩,知道自己這一身水漬,算是禦前失儀,忙起身朝裴斯遠行了個禮,顧不上其他,一溜小跑離開了禦書房。

“有意思嗎?”屏風後突然傳來了路知南的聲音。

裴斯遠看向門口的方向,開口道:“還行。”

說罷他目光不經意落在了餘舟剛寫的起居注上,隻見上頭寫著:

裴亦點茶奉於帝

帝心大悅

裴斯遠:……

作者有話要說:裴斯遠:他腦子裡到底在想啥?

明天繼續二更,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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