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寫的話本太規矩,這年頭不好賣的。”掌櫃道:“我上回不就同你說過嗎?你要想多掙銀子,得寫點大家夥愛看的。”
餘舟聞言歎了口氣,自然知道掌櫃說的是哪種話本。
隻是他尚未成婚,在那些事情上比較靦腆,哪怕看過話本知道是怎麼回事,但真讓他圍繞著這些事情寫那種話本,他終究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
餘舟看了一眼立在門口的男人,又想了想自己家裡快揭不開鍋的窘境,十分無奈。
“好。”餘舟朝掌櫃道:“我試試吧。”
“這就對了嘛,你說不定寫得比方才那人還好呢。”掌櫃忙道。
不等餘舟開口,掌櫃看了一眼門口立著的大個子男人,又道:“這種話本不止可以寫男人和女人,寫兩個男人也可以。”
餘舟羞得滿臉通紅,接過夥計數好了的兩百文錢,朝他道了謝,便告辭了。
當日回家之後,餘舟便發現家裡的窗戶被風吹破了,屋裡漏著風,比外頭還冷。
他不大懂這些活計,隻能去村子裡找了匠人幫忙,花了六十文錢才換了個新窗戶。
今日掙了兩百文錢,給男人買了雙鞋,在縣城置辦了些家用,再加上換了窗戶的錢,餘舟兜裡已經沒剩多少了。
為了糊口,他隻能接受那掌櫃的提議,寫寫那種話本試試。
餘舟坐在桌前搓了搓凍得發僵的手,目光落在了一旁直勾勾盯著自己看的男人身上。
他提筆在紙上落下了幾個字:撿個漢子暖被窩
餘舟寫的話本是第一人稱,他受到自己撿來的這人的啟發,打算以此為開端寫個故事。當然這種話本的核心並不是劇情如何跌宕起伏,而是在與如何展現主角兩人之間膩膩歪歪的日常和那方麵的花樣。
他提筆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名字:裴斯遠。
這是他給書裡那個被撿來的男人取的名字。
餘舟在這種話本上沒什麼經驗,他隻能憑借自己有限的想象力,努力寫出這類話本中該有的繾綣和膩歪,不過他終究是有些含蓄,寫了十數頁,忙活了大半日,也隻寫到裴斯遠半夜抱著主角睡覺,早晨起來偷親主角。
總之,進度十分緩慢。
當晚,餘舟躺在男人身邊睡覺時,忽然想起了話本中的內容。
他其實稍稍有些不大好意思,他覺得自己把這人當做話本中的對象“意淫”有點不大好,但他轉念一想,他都無條件收留對方了,這麼拿人想一想也不算過分吧?
他正這麼想著的時候,便覺背後一熱,身後的男人側著身子從背後抱住了他。
餘舟身體一僵,當即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對方並沒有彆的動作,他這才稍稍放心了些。
可能是對方冷,所以想抱著他取暖吧?
雖然這姿勢有些逾矩,但餘舟一想男人是個傻子,又不好計較了。
床就這麼大,抱一下就抱一下吧。
但餘舟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頭天夜裡,男人還是隻規規矩矩地抱著他。
到了第二天早晨,就發生了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男人親了他。
確切的說,餘舟早晨是被男人親醒的。
也不知對方一個傻子,哪兒來的那麼多花樣,攪得餘舟舌頭都快麻了。
結果就是,餘舟氣得將人攆到了大門外。
若非他太害羞了不想麵對這人,他恨不得將人打一頓。
他好心收留了人,對方怎麼能這麼對他呢?
餘舟生著悶氣,連早飯都不想吃了。
他走到桌邊翻開話本正要繼續寫,目光突然一滯。
大半夜抱著他睡覺,早晨偷偷親他……
那個大傻子的行為怎麼跟他寫的話本裡一模一樣?
餘舟心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念頭,暗道對方是不是半夜偷看了他的話本?
他剛想起身出去質問對方,隨即一猶豫,提筆在紙上加了一段。
他給話本裡的裴斯遠加了句台詞。
片刻後,餘舟起身去打開門,果然見到男人依舊立在門口,哪兒也沒去。
不知為何,餘舟發覺男人看著自己的目光與昨晚不同了。
從前對方看著他時一直是直愣愣的,今天目光裡則染上了幾分繾綣,看著他時像是隨時打算再湊上來親他一下似的,惹得餘舟下意識想捂住自己的嘴。
“你怎能那般對我?”餘舟質問道。
他這話是依著話本裡剛寫下的話問的。
他話音一落,便聞對方開口道:“我往後好好聽話,彆趕我走。”
餘舟:……
這大傻子說出了他剛在話本裡寫下的台詞!
餘舟一顆心砰砰亂跳,啪地一聲將門關上。
半晌後他又打開門,朝男人問道:“你叫什麼?”
他此前問過對方這個問題,對方沒有回答。
而這一刻,男人卻像是有了生命似的,開口道:“我叫裴斯遠。”
餘舟:……
他撿回來的男人竟然成了他話本裡的主角!!
可他這冊話本寫的是……那種內容啊?
餘舟看了一眼裴斯遠,心情十分複雜。
他想起昨晚的擁抱,又想起今早的吻,麵頰又忍不住有些發燙。
他這本書往後還要寫那種內容,裴斯遠不會也按照他寫的內容那般對他吧?
就在餘舟心中糾結,考慮要不要放棄寫這種話本的打算時,他卻覺身體一輕,被裴斯遠打橫抱了起來。
“你乾什麼?”餘舟有些著急地問道。
裴斯遠一言不發地將人抱進了屋裡,然後走到書桌前坐下,將餘舟放在了自己腿上,從身後將人牢牢抱在了懷裡。
他的懷抱寬厚溫暖,像是個人形暖爐一般,將餘舟身上的寒意驟然就驅散了。
餘舟一顆心砰砰直跳,臉頰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一般。
他不大好意思承認,這情形他雖然還沒寫出來,但是昨天他在腦中構思過。
因為昨天他坐在這裡太冷了,就想著家裡這大傻子身上那麼暖和,要是能這麼給他暖暖身子就好了。
他這些念頭隻是胡亂一想,壓根沒過腦子,也沒認真。
但他沒想到,裴斯遠竟然能將這舉動做出來。
那他先前構思那種劇情時,還構思過裴斯遠抱著主角半晌,後來情不自禁將人放到書桌上這樣那樣了一番。他這念頭一閃而過,便覺察到了有些不對勁。
“你!”餘舟像是被燙到了一般,起身就想逃走,卻被裴斯遠牢牢按在了懷裡。
“彆跑,不然我會忍不住把你弄哭的。”裴斯遠在他耳邊道。
對方嗓音稍稍壓低了些,顯得有些啞,說話時氣息落在餘舟頸間,令他呼吸不由一滯,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餘舟忽然意識到,他書裡的人不僅成了真,且擁有了自己的意識。
也就是說,後頭的故事他不管寫不寫,裴斯遠都已經存在了,不可逆。
而且裴斯遠的人物設定,似乎是根據這本書的性質而幻化出來的,也就是說他的人物邏輯依托的是那種話本的邏輯。
餘舟下意識某處一緊,感覺自己似乎有點危險了。
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寫第一人稱的話本……
以至於裴斯遠所有不可描述的行為,都會衝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