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波起(2 / 2)

“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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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王妃出身隴東李氏李靳西,是前朝乃至年代更久遠的老牌世族家的嫡女,從小就接受嚴格的世家教育和熏陶,這樣出身的女子就像是沒有自己的七情六欲,用一句話概括就是——一切以大局為重的大局觀。

庚王府正妃李氏,側妃沈氏,妾室小李氏和汪氏,加上五個孩子。身為當家主母的庚王妃李氏行事一板一眼,嚴格按照等級對待王府的所有人。教育嫡親子女嚴格苛刻,但卻並不故意苛責庶子庶女、妾室,有手段的說一不二,將庚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就連以前淘氣搗蛋的蕭清瑤,也僅僅隻敢在自己院子中淘氣些,各種規矩卻是一樣都不敢落下。

換句話說,她以及府裡的所有子女是被庚王妃親手教養長大的。

所以,回到王府,蕭清瑤一如往常稟報庚王妃以後才回了自己的院落。

蕭清瑤有每晚都沐浴的習慣,不用她多說什麼,留在府中的拂冬和念夏便已經備好了沐浴的湯水伺候她沐浴更衣,一直折騰到亥時才上床休息。

但她卻沒有一絲睡意,隻靠在大枕上發呆。

這次是她磕了腦袋以前答應赴約的宮中宴席,按照她前世的性子,這種熱鬨十有八九是不會湊的,前世……

想到以前的事,蕭清瑤起身披上大氅,就著室內昏暗的燭光一一掃過書架上的書冊典籍。

沒有一個耳熟能詳跟前世有一絲聯係的書名,這是一個架空的朝代,剛結束戰亂沒幾年,百廢待興。

她的祖父是開國帝王,隻是剛平定天下,登基三年便因為南征北戰留下的舊傷拖垮了身子,她的伯父,也就是她父親的嫡親兄長順勢登基,有勇有謀,殺伐果決,平息了因為先皇駕崩而引起的亂子,穩住了千瘡百孔的大昭。

應該說隻是暫時穩住了,這麼複雜的局勢,非幾年十幾年就可以徹底安定的,可就在這麼敏感的時刻,剛被封為太子的蕭清陽卻出事了,而在場的隻有庚王府的兩個兒子。

蕭清瑤習慣性的在腦子裡複盤,複盤一些人際關係和過往發生的一些事情,想著想著突然一怔。

庚王妃李氏是延續百年的世家嫡女,側妃沈明珠也就是她親娘的爹,她的外祖父跟隨先帝南征北戰多年,手握重兵,大昭初定後才被派去駐守邊關,這配置……

蕭清瑤一驚,怎麼回事!當今聖上後宮的配置似乎整體水平還不如庚王府?

至少在登基之前,皇後和後妃們的家世還未必有庚王妃和她親娘顯赫有來頭。

“啪~!”燈芯爆開的瞬間,也拉回蕭清瑤的思緒,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繼續複盤。

到底是年紀小,身體吃不消如此高強度一驚一乍的一天,她靠著臥塌睡著後,聽到動靜的斂秋才輕手輕腳的走進來,把她放倒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蓋上厚厚的棉被也沒離開,隻守在腳踏邊靜靜地看著床榻上的小主子。

蕭清瑤是撿著父母的優點長的,七歲的年紀五官還未完全長開,臉上還帶著嬰兒肥,早前的眼睛如圓杏,黑且亮,帶著孩童的懵懂和天真,不過是幾日的功夫,懵懂和天真就消失在一片深邃之下,隻有黑且亮的眼仁兒一如往昔,但整個人的氣場卻有了說不清道不明,天翻地覆的變化。

彆人可能沒有這麼大的衝擊,隻有陪在她身邊朝夕相處且心思細膩的斂秋察覺到了,想到可能是某些事或者某個契機讓自己的小主子發生如此大的變化,就像是一夜之間長大成人,這讓斂秋有些惶惶不安,最近更是寸步不離的跟在蕭清瑤的身邊。

***

蕭清瑤的生物鐘準時卡在卯時,起床洗漱用一點早膳或是拜見庚王妃一起用膳後,辰時開始上早課,按照年齡階段不同,從啟蒙的詩經典故到莘莘學子科考的各種書籍,女子八雅是貴族子女們的必修課,再加上可是隨自己喜好增減學習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每天學習的課程算是比較科學的勞逸結合,一直到戌時,少食些湯水休息片刻後才各自回自己的小院,擁有自己的時間。

早前一團孩子氣的蕭清瑤不敢有怨言,有了前世記憶的蕭清瑤更是對這些貴族項目樂此不疲,再也不用為生計奔波的她,簡直對琴棋書畫著了魔般。

當然,前提是她的父親在晚膳時分才歸家,三緘其口,沒有提起兒子的事,也沒人問詢。

風平浪靜了幾天後,一直深居簡出,很少出現的側妃沈明珠坐在蕭清瑤的房間裡,桌上是用溫火燜著的金絲雞湯,滿室清香。

蕭清瑤自家塾趕回來的第一時間,見到沈明珠也沒有太過驚訝,安安穩穩的行了禮,接過親娘親手盛了半碗的雞湯,淺淺抿了一口。

“什麼風把阿娘吹來了。”

沈明珠隻是靜靜的看著她,並沒有開口回答,側身從嬤嬤的手裡接過一個方正的盒子,推到蕭清瑤的手邊,半晌才緩聲道“你弟弟昨日傍晚已啟程去邊關虞城,今後會由你外祖父親自教養。”

蕭清瑤的湯匙終究是因為手抖碰到了碗壁,發出清脆的聲響。

抬眸看著她的生身母親。

沈明珠是非常典型的明豔美人,明豔到讓人不敢直視的美麗,至少前世今生加起來,這是蕭清瑤見過最獨特標致的美女,沒有代餐的美麗。

隻是這樣明豔動人的美人卻有一副冷清冷性的性子,骨子裡的冷,萬事漠不關心,在她和蕭清輝成長的這七年裡,見過這位親母的次數屈指可數。

有點不可思議,沈明珠對親生子女的關切程度,甚至還不如庚王妃。

被女兒這樣盯著並沒有讓沈明珠的表情有絲毫變化,“等年初的宮宴結束後,你也離開吧,離京百裡的陵山,半山腰上有個溫泉莊子,已著人將它劃在你的名下,連帶著這些……“就像一個平鋪直述的機器,毫無感情的在陳述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

蕭清瑤放下手中的湯匙,抬手打開盒子。

厚厚的銀票及各種房契地契,一塊看不出什麼材質的煙灰色令牌壓在這些銀票房契之上,盒子很厚,學過術數和如何管賬的蕭清瑤卻知道這盒子的分量究竟幾何。

她懷疑沈明珠把半個王府的銀錢全兌給她了。

“顏嬤嬤也會跟著你一起。”

這下蕭清瑤是真的詫異了,顏嬤嬤是沈明珠身邊最得力親近之人,自小喝著顏嬤嬤奶水長大,跟著陪嫁入了王府,婚前婚後掌管著沈明珠大大小小各種事項,而這樣一個人,她冷情冷性的母親說要讓她帶走。

“王府裡隻留著兄長、大姐姐和二姐姐?”

“嗯。”

“隻送走我跟蕭清朗?”

“是。”

蕭清瑤靜靜地看著沈明珠,試圖從她的臉上找出不一樣的微表情,上輩子,最擅長察言觀色的她卻讀不懂沈明珠臉上的冷漠。

“倒也不必等宮宴結束,我明日便離開吧。”

沈明珠難得停頓了半晌,“也好。”說完,沒等蕭清瑤再說什麼,便帶著嬤嬤離開了。

整個房間除了涼透的雞湯殘留的香味,還有一絲道不清的冷香,這香味甚至蓋過了食物的清香,毫無防備的鑽進蕭清瑤的鼻腔,冷的她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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