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敬鈞抬頭看了一眼麵前的北京城,深吸一口氣後毅然決然走了進去。
敬字、金行表明了他的身份,他是出身秦王世係,按輩份是如今秦王的侄子,不過當然不會是親侄子,事實上早都出五服了。
他在宗親中的爵級是鎮國將軍。
而今天他來北京是受到大明各地宗親藩王的委托,要給北京的宗人府、內閣、禮部、司禮監上一道疏。
這道疏,叫《勸位疏》!
想想這道疏中所寫的內容,朱敬鈞就覺得脊背發涼。
自己會不會死?
朱敬鈞站在宗人府的正門口,難免會有些猶豫,可再多的猶豫最後還是散去,咬牙跺腳邁步走進。
他隻是一個小小的鎮國將軍,所有宗親藩王的命令他抗不住。
上《勸位疏》或許會死,但是不上這道疏,自己一定死!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但若是死在嘉靖的手中,自己的媳婦孩子那就有享不完的富貴了。
不過想想幾名藩王說的話,朱敬鈞又覺得自己不會有事。
‘皇上已然失德於天下,這個時候他若是還敢濫殺宗親,那便是天人共棄!’
是啊,嘉靖皇帝已經因為治安疏失德於天下了,再濫殺宗親,那就是無解之死局,所以就算嘉靖再怒,除非失去理智,不然絕不敢動朱敬鈞一根汗毛。
這一時期的北京宗人府同樣沒有所謂的宗正、宗人,打理宗人府事務的是駙馬都尉鄔景和。
這個鄔景和說來也可憐,他本身是個錦衣衛籍貫出身,但卻精讀詩書,素有怪才之名,這名聲傳啊傳的傳進了嘉靖的老娘耳中,將嘉靖的姐姐也就是永福公主許配給了他。
嘉靖二年鄔景和搖身一變成了駙馬。
結果這個永福公主也是個短命相,嫁過門兩年就一命嗚呼,留下鄔景和成了一個‘寡夫’,他又不敢再娶,時間一久就對娶公主這件事心生怨氣,嘉靖九年的時候他中了武狀元,論才學比武進士出身的張經還高,但就因為駙馬的身份,注定一輩子默默無聞。
後來他懟了嘉靖一句被削職為民,趕回了昆山老家,一直到了三十五歲才認清現實,向嘉靖低頭服軟,認罪禦前,恢複駙馬身份回北京,代為打理宗人府事。
朱敬鈞來訪的時候,鄔景和待在宗人府內百無聊賴的看著報,現在的他,精神生活全然靠著報紙上的武俠來作支柱,偶爾看的痛快了還會去報局對作者打賞一番。
報局會將打賞的錢連同稿費一並發給作者。
“駙馬爺。”
朱敬鈞很是客氣的拱手行禮:“在下秦王世係鎮國將軍,名喚敬鈞。”
他這裡喊駙馬爺還真沒錯,因為論輩分,鄔景和是嘉靖的姐夫,確實是他爺爺輩。
鄔景和放下報紙看了一眼年輕的朱敬鈞,腦子一時間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你說你是誰?”
“秦王世係,敬鈞。”朱敬鈞將證明自己身份和宗爵的戶牒拿出來交給鄔景和,後者一看更懵了。
“秦王世係鎮國將軍,你,你不在西安待著,來北京做什麼?”
朱敬鈞硬著頭皮答話道:“來代秦王殿下向皇上上疏。”
“上什麼疏?”
朱敬鈞從袖袋中取出那《勸位疏》,顫抖著遞給鄔景和。
鄔景和隻掃了一眼奏本封麵的三個字就覺得大腦缺氧,噗通一聲又坐了下去。
今天真是出門沒看黃曆,什麼見鬼的事都能讓自己遇上。
不對,還不如見鬼呢!
隻聽朱敬鈞繼續說道:“這道疏雖然是在下動筆寫的,但一共有二十九名親王、郡王署名落印,這、這是所有王爺達成的共識,他們說‘帝本旁支庶出、無德之君,僥居帝位,不思守正慎獨,反行無道,偏寵奸邪,致使綱紀鬆弛、國家混亂、災傷綿延,實為上天乾怒。
幸有賢臣忠良保國社稷,禦虜平寇,才得泰山穩固、神器不墜,伏請皇帝陛下遵念太祖創業不易、心恤億萬蒼生之艱,太廟辭位、還居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