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這會一定很慌亂,或許心裡還有些抗拒。玉兒,不必把我當作永嘉長公主,你有什麼話想說,就說吧,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話音落,黛玉的眼睫毛明顯動了一下。
她似乎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定了定心神,下定決定開了口:“長公主,那我……我還能回林家嗎?”
趙令儀笑了。
黛玉有些緊張,她大氣都不敢出,死死地盯著趙令儀的嘴,生怕她說出一個不字。
“你當然能回林家了。”
一句話讓她鬆了口氣。
“你姓林,你是林家人,為什麼不能回林家?”
趙令儀臉上還帶著笑,一字一字卻不似玩笑,“賈夫人永遠是你的母親,林大人也永遠是你的父親,雖然他們都不在了,可你在,林家就在。你永遠是林家的姑娘,甚至,以後你會代表整個林家。我雖收養了你,說是收養,其實,你隻管當作我認了你做義女。我與你的母女情份,與你姓什麼沒有關係。”
黛玉震驚了。
此時她終於明白聖旨裡那句“不必再改為趙姓”的意思。
自古收養也好過繼也好,哪有不改名換姓的,更何況是皇家,最注重禮法的皇家。可聖旨裡說,她不用改姓,永嘉長公主也告訴她,她永遠是林家的姑娘。
林家的姑娘。
想到這五個字,黛玉忽然有些熱淚盈眶。
以後她還會代表整個林家,林家並沒有就此斷代!
“可是……”
有些欲言又止。
趙令儀卻猜到了她想說什麼。
“我並沒有覺得吃虧,說句膽大包天的話,天下趙姓千千萬,我這個姓也沒什麼特殊的,不需要誰特地來繼承。林大人夫婦生養了你,沒的為了自己的一點私心就讓你改名換姓。更何況,生你養你的才是你的母親,日後,喚我一聲義母便好。”
趙令儀一番話畢,黛玉愣在了原地。
永嘉長公主豁達至此,和她想的一點也不一樣,和她見過的那些皇家人也不一樣。
林如海自小將她充作男兒教養,這麼些年在賈府,雖說時常讀著書,偶爾也聽賈母教養,可整日裡與姐妹們玩樂,她竟沒注意,自己的的眼光狹隘了不少。
想到林如海,心中又充滿了無限勇氣。
誰說女子不如男,誰說女兒家不能支撐門楣,誰說女子的宿命就是傳宗接代,女子也能有更廣闊的天地!
再看趙令儀,黛玉心中的戒備逐漸消失。她想,或許,永嘉長公主是個好母親呢。
“聖旨既下,少不得去宮裡走一趟。明兒我來接你,咱們娘倆一起去宮裡見見母後和皇兄。”??
說到見太後,黛玉又有些緊張了。
趙令儀又道:“等見過太後,我再帶你去沁園看看。沁園你還沒去過呢,裡頭是你們蘇州園林的建法,匠人祖上是建了滄浪亭的。”
……
回到沁園,趙令儀便先要了茶水。
“長公主慢些,小心燙著。”
見她喝得急,寒煙忙叮囑了一聲。
“渴死本宮了。”
一盞茶用完,趙令儀才覺得嗓子舒服了。
“呸呸呸!長公主莫要胡說。”
聽到“死”字,碧雲忙念了一句,又低著頭嘰嘰咕咕快速念了幾句佛。
趙令儀對她們兩個有些無語,怕再被念,忙轉移話題,問她們:“你們覺得,哪間屋子給玉兒住比較合適?”
沁園雖大,可要挑一間十全十美的屋子並不容易。她不想委屈黛玉,既想姑娘住得近,又想姑娘住得舒心,還想姑娘住得清淨。
寒煙道:“奴婢覺得綴雲軒不錯,那裡開闊,風景也好,林姑娘一定會喜歡。不過……”
猶豫了一下,見趙令儀沒說什麼,又道:“若說風景最好最開闊的,還要數燕磯樓。可惜裡麵已經住了人,某些人鳩占鵲巢,請神容易送神難。”
說到後來,寒煙有些憤憤不平。
趙令儀心裡一動,知道她說的是誰。
能住在沁園,逼得她開了一道門的,除了柳家二房,還有誰?燕磯樓好不好的,她也不知道,畢竟自穿來後她就沒去過。可寒煙既然說了,燕磯樓是沁園風景最好的,那她可就上心了。
“燕磯樓住了人,就是拿回來也得晾一晾,免得味大。至於住哪間,等過兩天姑娘來了,讓姑娘親自選吧。”
趙令儀一句話定下了。
寒煙還想繼續曆數柳家二房做的那些事有多麼讓人義憤填膺,碧雲卻扯了她一把。
長公主都說了,“就是拿回來也得晾一晾”,這話不就是說她要拿回燕磯樓嗎?寒煙這蹄子聽不來音,還要拿那些糟心事來汙長公主的耳朵。
屬實沒眼色。
“奴婢就是為咱們公主覺得不值,憑什麼啊,當初明明是老太太說……”
“長公主,老太太那邊來人了。”
寒煙話剛說了一半,外頭黃葉進來了。
“什麼事?”
趙令儀問了一句。
黃葉搖頭,“二丫沒說。”
二丫是柳家老太太的得力大丫鬟,趙令儀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會一會柳家老太太。
她大概猜到了柳家老太太要說什麼,她倒要看看,柳家人的手到底有多長!
柳府就在沁園隔壁,從沁園穿過去就到了。趙令儀走得很慢,一邊走一邊尋思,至多半個月,她一定會把柳家人全部趕出去。
師出有名最好,如果沒名,那她就創造一個“名”。
反正這柳家人,得滾。
原先推倒的這牆,早修晚修,都得修。
擇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
理由:黃鼠狼來了。
“黃葉,你去找十隻黃鼠狼。”
黃葉的表情……有些一言難儘。
“長公主,黃鼠狼的肉……應該不好吃。”
委婉地回了一句。
趙令儀哭笑不得,“誰說我要吃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