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作彆(2 / 2)

負師恩 忘還生 15216 字 7個月前

忽然,他身子猛地塌了下去。

“呃——”一口鮮血吐在了床下,猩紅可怖,剛好轉的臉色又蒼白上一重。

“主子!”

“主子!”

近水將帕子遞過,和近山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是不是做得太過了?

事到如今,也沒法子了。

時靖柳倒是覺得這口血吐得好,把淤積的東西吐出來,人就好了。

宋觀穹擦掉唇邊的血,血腥味仍彌漫在口齒間,他的眼睛像兩團幽幽的鬼火,蒼白的臉上唇瓣紅豔,真似能在白日出來行走的怨鬼。

他握上那塊廢鐵,問道:“她還說了什麼?”

時靖柳不忍見他瘋魔:“世子,你最近意氣用事的時候太多了。”

宋觀穹笑了一聲,“時先生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在下去做嗎?”

時靖柳不理會他乖僻的態度,“現在你該想想怎麼應付皇帝,徐家一脈被人殺絕了,你得想辦法給出一個交代。”

他隻是看著滄溟劍,餘事一概不理。

“主子,女師父終究是不肯回頭,眼下要緊的是應付宮裡。”近水勸道。

“宮裡怎麼了?”

“徐玟全家都死了,這事不用查也知道是女師父做的,隻是主子打算怎麼應付宮裡?”

供出夏訴霜是絕不可能的,但又上哪兒找替死鬼呢。

原本以為宋觀穹仍舊不會有反應,但他還是輕輕把劍柄放下,轉而將床邊花幾上茶盞拿起來細細端詳。

他道:“那虞家的案子怎麼說?”

“可查可不查。”

宋觀穹似乎又恢複成了那個冷靜沉著的公府世子。

近水偷掃了一眼,那大概是女師父喂藥之後隨手放的,還沒有收拾。

“你這寒鴉司大閣領,荒廢這幾日,可知道底下有多少人等著取代你?”時靖柳要他不得不緊迫。

近山道:“時先生,主子剛剛醒過來……”

宋觀穹根本未將徐玟案放在眼裡。

“這有何難,徐玟身死之時,我就有意讓死士扮作女道,偽裝為當年虞家案的遺孤,僥幸逃出虞家後落草為寇,與周鳳西裡應外合,截殺了徐玟,相信周鳳西為了……也一定願意領下這個罪過。”

他一向聰明,徐玟的案子從沒落下過,現在徐家死絕,不過是早些給出交代而已。

“當上大閣領的第一個案子你就敢糊弄皇帝,你膽子當真不小。”

宋觀穹根本不在乎,他拿盞的手一頓,問道:“周鳳西幾時押解出京的?”

時靖柳看看日頭,“半個時辰之前應該就走了。”

“那我師父是幾時走的?”

時靖柳對他的提問始料未及,但立刻就能反應過來宋觀穹在詐他。

但宋觀穹詐的是他,看的卻是後麵二人的神色。

來不及掩飾的怔愣,眉頭抬高舒張,眼睛微微睜大。

反應遲一分,已經足夠宋觀穹看穿。

近山近水並不愚蠢,但出於對主子的敬畏,還有站在時靖柳身後的鬆懈,才一時沒有掩飾好。

宋觀穹麵帶蒼白,卻無一絲病弱之色,幽寒的眸子眯了眯,分外森冷,“我師父來過,是不是?”

時靖柳仍舊淡定:“憑世子對夏娘子做的那些事,她怎麼會來。”

“近山近水!”

二人趕緊跪下。

“她來了?”主子的語氣如冰雪淋麵。

“主子……”

時靖柳道:“世子莫要生了癔症,你已經夠荒唐了。”

宋觀穹不管,“誰喂的藥?”

沒人敢認領此事。

時靖柳無奈,他受傷怎麼不把腦子一塊兒撞壞掉,這樣就省事多了。

想歸想,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你師父已經親口說,跟你恩斷義絕,今次救你是最後的情麵,她說了,你再執迷不悟下去,隻會一再禍害彆人,我們騙你,是得了她的授意,也是為世子好。”

宋觀穹沒把他放在眼裡,看向自己的兩個親信:“是她交代你們騙我的?”

近水汗濕衣襟,“主子,女師父當真是這麼交代的。”

“她還說了什麼?”

“女師父說,您再執迷不悟下去,於任何人都不會有好處,然後……就沒了。”

時靖柳道:“她瞞著你,也是不想再被你糾纏了,世子,你也強求過了,該知道她不情願,行不通就算了吧,夏娘子已儘了為師的職責,你做徒弟的,承了她的好,就不該逼人太甚了。”

宋觀穹聽罷,久久無言。

“走吧。”

三人離去,留他獨自坐著。

手撫摸過滄溟劍的殘軀,不知過了多久,幾聲蒼涼苦澀的笑自唇邊溢出,

“好,就如師父所願吧。”

而後,宋觀穹隻一意養傷,再未過問與夏訴霜有關的一個字。

他受傷三日,皇帝又提了一位副司,明擺著是要和他製衡。

在國之上,皇帝要定國公和許國公互為製衡,在寒鴉司中,與宋觀穹製衡的人,名為李興。

宋觀穹並未自亂陣腳,親自上了寒鴉司衙門,和那位新提的副司主見了一麵。

興原為尚書都事,三皇子案中就是他主張肅清在朝三皇子黨,將當時在斜月觀的百官都檢舉了一遍,不少官員被下大獄,或在獄中被摧折而死,或被斬殺抄家,一時朝野風聲鶴唳,人人。

這樣的酷吏鷹犬,在此朝得到推崇,也證明皇帝的治國的手段變了。

他不再開疆擴土,而是盯著那些不滿於自己的苗頭,殘酷地打壓下去。

寒鴉司初立,徐玟案和老晉王的案子都算應付過去了,如今宋觀穹徹底放手夏訴霜離京之事,沒什麼能讓他分心,正好跟這位副司主打擂台。

李興是酷吏,專長嚴刑拷打,羅織罪名,和宋觀穹對陣還欠些火候。

他一邊和李興周旋,一邊還有餘力將兩個案子妥善周密地處置好,且李興迫害的朝官之中也有無辜之人,他暗地要拉攏。

不過有些消息,宋觀穹不主動打聽,還是得知道。

近水走進雲閣時,宋觀穹正看一封密折。

近水道:“主子,這次寒鴉司不動,陛下派出了親衛去殺周鳳西。”

那和三皇子的叛軍可不一樣,能拱衛在皇帝身邊的暗衛,個個是精銳中的精銳,此時派去殺周鳳西,不隻是宋觀穹養傷不宜出動寒鴉司,更是皇帝重視此事。

宋觀穹的視線在密折起首一行上定了許久。

“走了幾日了?”

“十日了。”

“差不多到岐州了,”宋觀穹似閒談,“殺是殺不完的,不過憑她的本事,在亂軍之中帶走一人,該是不成問題。”

可凡事就怕一個意外。近水這麼想著,見主子當真不在意,也就不再說了。

看近水下樓,近山湊近問:“如何?”

近水搖了搖頭,“如今該盯緊的是李興,莫再提什麼女師父了,以後都不要再提了。”

夏訴霜一路跟著押解的官兵,已經走了十日。

據近水所說,皇帝派了寒鴉司的人要截殺鳳西哥哥,卻不知會在何時出手。

她並未一出京城就將人帶走,是擔心離得太近,寒鴉司能及時支援,等到天高皇帝遠的時候再劫人,他們支援不及,更好逃脫,隱匿蹤跡。

此刻離京已近四百裡,押解的隊伍已經入了岐州,風貌一改,風裡多了邊地粗糲的風沙,人煙也變得稀薄。

入夜之後,他們在一家驛站歇腳。

周鳳西是重犯,被放在了驛站的大堂之中,由押送的官兵輪流看守。

夏訴霜坐在屋頂,如今離京已遠,也是時候下手了,遲則生變。

然而,她聽到了快馬在往這邊奔來的動靜。

皇帝派的殺手來了!

夏訴霜放棄悄悄帶走人的想法,從屋頂破窗而入,落到周鳳西身邊。

同時,一個急速轉動的鐵轉輪被鏈條牽著,撞破了窗戶,朝被羈押的人而來。

“鐺——”夏訴霜情急之下,舉劍抵擋,虎口陣陣發麻。

這些殺手絕不簡單!

“簡遙!()”

周鳳西見她來了,眼中綻出驚喜。

夏訴霜追來救他,周鳳西就知道是自己贏了,可惜此刻不是好時機。

夏訴霜避開他的眼睛,我來了救你。④()_[(()”

這幾日,她是有機會和周鳳西說話的,可是她羞見的周鳳西,擔心他提及國公府的事,才拖到了才與他見麵。

說話隻是幾息,很快危險的轉輪再次飛到麵前,夏訴霜推著他再次避開,逃出了驛站去。

“解開我!”

周鳳西舉高了木枷,被鎖住了手腳,不好逃走也不好幫她。

夏訴霜在躲避之中,仍能尋隙放他自由。

隙光劍將木枷一劈兩半,周鳳西雖手腳都戴著鐵鐐,到底得了自由,夏訴霜將一把刀丟了他。

周鳳西握在手裡,說道:“今日來的這隊可不好對付。”

“那就走!”

夏訴霜救了人,本就不欲久留,立刻和周鳳西合力突圍,

可皇帝手下的精兵怎是好相與的,他們用的非刀非劍,而且帶著倒刺的鎖鏈,所過之處,草木摧折,所刮在身上豈不是要撕走一塊肉條。

此刻鎖鏈結網,是要把他們困死在網中。

夏訴霜和周鳳西左躲右閃,互相配合著進攻防衛,但網越收越緊,刮破的風聲已近得能聽到,再近一點,就能把他們絞成肉碎,

夏訴霜將腕上冰絲抖出,穿過鐵網的縫隙,纏上殺手的脖子。

她往回一扯,暗衛身首分離,鐵網塌陷一角,夏訴霜如法炮製,然而暗衛有了警惕,解網限製她身手,此法很快就行不通了。

麵對源源不斷的殺手,他們隻能往前逃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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