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西西裡聖徒》(2 / 2)

“記載中,「瑪蒂娜·埃斯波西托」是彭格列最親密的戰友。戰友就是會豁出一切的存在,活著負責背死魂靈,死了也得為生者送去祝福。患難中的兄弟、大敵當前的同伴、視死如歸的自由人——這是屬於戰友的三位一體。”

“而我——”他指著自己,“目前的「瑪蒂諾」不是,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無論如何也要拿到的東西。假如要獲得它需要去到白蘭那邊,我會毫不猶豫這麼做。”

綱吉冥思苦想半天,最後遵循本心說了句看似無關的:“可我覺得瑪蒂諾有點討厭白蘭……?”

瑪蒂諾沒料到他會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提到白蘭的時候你的心情有些不好,應該不是我的錯覺吧。”

綱吉也拿不準,轉瞬即逝的情感變化本不該被捕捉到,隻是有這麼一種「直覺」。

他撓撓頭發,“但是提到十年後的「澤田綱吉」,你一直很高興……彭格列的其他人也很信任你……戀愛這種大事也會來找你商量……我是說,聖徒「瑪蒂娜」和聖徒「瑪蒂諾」好像也沒有太大的區彆?”

瑪蒂諾好久都沒反應,要不是眼睛偶爾會眨兩下,簡直像是睡著了。

澤田綱吉的休息室比之前首領辦公室要寒酸多了,冷氣勉強運作,換氣設備時不時呼呼響過兩聲。

天氣在炎熱到頭後逐步轉和,讓瑪蒂諾的一頭紅發沒有夏日當頭時候那樣熾熱,在凝神的臉上,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落在他的眼角眉梢。

綱吉覺得他的心情變得更……透亮了?

“還是有很大區彆的。”瑪蒂諾笑起來,把綱吉原本就亂的頭發揉得更亂,“瑪蒂娜是女性,但我是男的。”

澤田綱吉抱頭哀嚎:“知道了,我知道了!對不起這次我會記得死死的!!!”

“獄寺呢?”瑪蒂諾問。

“還在訓練吧……時間好像很緊張,他也很努力的樣子,啊啊啊啊不行我也得更加努力才行啊!”

“走吧。”瑪蒂諾把人從椅子上拉起來,“那看來我也得努力一下才行,對吧,小首領?”

有澤田綱吉同行,加上瑪蒂諾躺了幾天,獄寺隼人這次的反應終於算是「正常」了。

也沒有不情不願,在點燃火焰的時候,這個火爆少年甚至還貼心地讓瑪蒂諾去躺著。

“那麼,醒來後再見啦。”

瑪蒂諾說著,陷入了昏迷。

***

彭格列家族成立的慶祝儀式在卡塔尼亞城堡舉辦。

卡塔尼亞城堡全稱「卡塔尼亞烏爾希諾城堡」,因為在卡塔尼亞提到城堡隻會聯想到這一座,於是乾脆以城市簡稱。

它誕生於13世紀,曾經是諾曼王朝的皇家城堡,佇立在海邊的懸崖上,稱為鞏固王權和加強首都的沿海防禦建設。

後來因為地震和火山運動,古堡向內陸平移,護城河被火山岩填平,稱為了貴族收藏藏品的倉庫。

貴族的信息渠道遠超平民,自然也早早意識到了時局的變化,出於各種原因,他慷慨的拿出了城堡的使用權,並表示能提供宴會的一切開銷。

Giotto起初是想拒絕的,這筆花費要是能全部散發給平民,即使隻是杯水車薪的一點,西西裡的生活說不定也會比現在要好上一些。

霧之守護者,戴蒙·斯佩多建議Giotto還是接受「貴族的好意」。

“要想加入西西裡的遊戲,自衛團那一套行不通,不管你是想改變他們、摧毀他們、還是其他,首先你得邁入那道門檻。”

曾經將斯佩多介紹給Giotto的貴族小姐,公爵之女埃蓮娜也持相同的意見。

Giotto最後還是同意了,條件是將城堡大門敞開,不會拒絕任何想來赴宴的人,不論對方是貴族還是平民。

那天意外的冷,稍晚時候飄起了細雪。為了維持風度,來赴宴的貴族都沒有穿能禦寒的厚實衣服。

女性穿著漂亮的裙子和細高跟,男性則要好過點,至少西裝麵料多,不至於露出太多皮膚。

不過看得出來,和一群灰撲撲的西西裡平民身處同一個空間,不少人直白的表露出了厭惡。

但他們沒有離開,因為教皇國的聖徒也會蒞臨。

據說,在卡塔尼亞城堡的宴會結束後,聖徒會直接去和斐迪南二世見麵。

——這才是城堡的主人「慷慨」的主要原因。

Giotto也不怎麼主動理會到場的貴族,他和家族成員呆在一起,時不時去到平民紮堆的地方,詢問是否還需要其他的幫助。

就在這樣的氛圍下,馬蹄聲由遠及近,紅棗色駿馬穿過樹林,停在城堡外的平台。

紅發青年從馬車上走下,站在邊上,不管是量裁貼身的黑西裝,還是他臉上的火紅斑紋,都代表著——這不是聖徒。

貴族有些失望,他們認出了來者——彭格列家族嵐之守護者,Giotto的童年好友,G。

家族剛成立需要處理的事情本身就多,Giotto又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偏偏他不止是想想,是真的會衝著去做……

G連著忙了好幾天,沒等他喘上氣,Giotto又帶著他無辜的眼神發來了請求:去

教會把瑪蒂娜接來吧,G,最近西西裡不太安全,我不放心她自己過來。

G:“阿諾德呢?”

“他在忙其他事,應該很晚才能回西西裡,不知道能不能趕上宴會。”

G冷哼一聲,倒也沒說什麼。

就阿諾德的性格,他能答應來人多的宴會都像是奇跡了。

G扭頭掃視周圍,確認安全之後才轉身伸出手,呼喚:“瑪蒂娜。”

聖徒從馬車上露了臉。

她將手搭在青年手背,依舊是那身神職人員的長袍,或許是因為宴會結束會麵見國王,長袍外還披上了一件金線收邊的長披風。

綬帶隨著跳下馬車的動作飄在空中,這次沒有和火紅長發交織——長發被編成兩股,規矩盤在頭頂,隻有些許碎發留在臉頰兩邊。

城堡突然就安靜了,聖徒的到來讓燃燒的筆壁爐中火光更盛,原本火焰照耀不到的陰霾角落也能感受到由心的輕鬆溫暖。

瑪蒂娜呼了口白氣,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十九歲的聖徒已經褪去了所有稚嫩,漂亮明媚如西西裡盛開的火紅薔薇。

“這群貴族是不是有毛病?這麼冷的天穿這麼少,凍死了不會怪在你們頭上吧?”她小聲對G嘀咕。

G:“要不然你聲音大點,我保證他們隻會怪在你頭上。”

“你都抱怨了一路了,怎麼還這麼針對我啊。”

“你要不也來試試幫Giotto收拾爛攤子是什麼感覺?”

“你真放心讓我來麼?到最後你會咆哮著把我抓到教會,當著所有人的麵狠狠揍我的吧。”

“不,我隻會把你扔給阿諾德。”

瑪蒂娜一下子慫了:“……其實不來接我也是可以的。晚會兒那個腦子比鐵還硬的國王會和我見麵,沒人會在路上對我下手——在城堡暗殺倒是有可能,這樣你們彭格列擔全責。”

G完全不想理會這種聽著就可怕的話,直接往前走。看起來是瑪蒂娜維持著同樣的步伐和他一起,其實完全是被半拖行。

還沒走進城堡,一大堆貴族圍了上來,完全不在乎自己有沒有暴露在寒風中,擠開G之後直接開始排著隊自我介紹。

G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兩步走到Giotto身邊:“下次不要讓我做這種多餘的事情。”

Giotto看著觥籌中像是快被瓜分的瑪蒂娜:“多虧瑪蒂娜,我可應付不來這些討厭的家夥。”

“斯佩多和埃蓮娜不是也在嗎?”

“哎。”Giotto歎了口氣,並不苦惱,語氣中帶著調侃的意味,“熱戀中的情侶哪管其他人死活,頂多幫忙擋兩下——斯佩多看起來是會讓埃蓮娜這麼做的人嗎?”

他指著瑪蒂娜。

聖徒臉上維持著溫暖的笑容,Giotto的直覺卻告訴他,她現在多半已經在心裡把這些堵在門口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等一群貴族終於說完了又臭又長的名號,瑪蒂娜才按胸口微微鞠躬,說:“我是

瑪蒂娜·埃斯波西托,很榮幸見到諸位。”

“那也是阿諾德教的吧。”G不痛不癢評價,“和貴族見麵的話,最後一個報上姓名的隻會是地位最高的人。明明不是貴族,瑪蒂娜倒是把這些學了個遍。”

“但很有用,不是嗎?”Giotto拍拍好友的肩膀,“彆對阿諾德這麼大意見,G,他是個很厲害的人。”

有了聖徒吸引走貴族的視線,宴會的氣氛好了不少,至少大快朵頤的平民不用再被刻薄的視線打量。

到了半夜,精致貴族也受不了這天氣了。

覺得自己已經完成了必要的社交活動,也和聖徒閣下碰上了麵,他們找到Giotto,很隨意地和他告辭。

這次是終於肯從戀人身邊擠出時間的斯佩多提醒。

“笑一笑,Giotto,你看起來不像是送客。拿出你對其他人的笑容來。”

Giotto覺得斯佩多在幸災樂禍,這個梳著奇怪冬菇頭的青年從最初見麵開始就對他有點偏見。

因為Giotto是埃蓮娜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同樣的,他對和埃蓮娜喜歡著的瑪蒂娜也有很大意見。

甚至跨越了性彆,管你是男是女,一概貫徹「您能不能離我的未婚妻遠一點」作為核心思想。

“說起來,埃蓮娜呢?”Giotto送走了貴族,終於鬆了口氣。

G端著一碟切好的烤麵包走了過來:“和瑪蒂娜在二樓房間聊天吧,斯佩多不就是被埃蓮娜趕下來應付那些家夥的嗎?”

Giotto故意說:“她們關係還是那麼好啊。”

斯佩多的臉色變得很精彩。

介於「嗬嗬,我和一個乳臭未乾的小聖徒有什麼好計較的」和「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們這些人趕出我和埃蓮娜的二人世界」之間。

斯佩多:“會來參加宴會的都能算是你的支持者,Giotto,你得儘快定下來彭格列的發展方向,現在情況越來越糟了。”

“不是一早就定好了嗎?”Giotto隨手拿起桌邊的食物餐碟。

是很精致的蘋果餡餅,外殼酥脆,蘋果餡料肉眼可見的香甜,糖霜撒在上麵像是很薄一層細雪。

幾天前他還在錫拉丘茲看到了餓死的屍體,活下來的往往是孩子,還不理解發生了什麼。

“父母突然就睡著了,怎麼也喊不醒,您能幫我把他們搬回家嗎?”瘦骨嶙峋的臉上幾乎被可憐的大眼睛占領了,小孩向Giotto這麼懇求道。

巴勒莫的夜晚也不安寧,槍|聲之後的夜色變得血淋淋,火光從哪家冒出來都不算稀奇。

太陽落山之後幾乎就沒人願意出門,實在餓得沒辦法了就全部湧入大教堂,至少聖徒會將教會為數不多的食物分發下去。

那樣也改變不了什麼。

“我們是因為想要保護平民才走到一起,今後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Giotto蹲下來,將蘋果餡餅遞給了眼巴巴看著他的小孩,揉揉對方枯草般的短發。

Giotto已經不是自衛團時候那樣白襯衣黑馬甲亂晃的冒失小夥,他穿上了豎條紋黑色西裝,高領披風是公爵之女埃蓮娜贈送的,披風上的胸針來自聖徒瑪蒂娜。

今年他21歲,將一手成立的自衛團轉型為Mafia,成為了西西裡最年輕的,名聲也最「奇怪」教父。

可他還是會蹲下來,昂貴的披風在地上拖出灰,將自己有的或是沒有的東西交到乾瘦的掌心。

斯佩多和G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沒了貴族的宴會十分和諧,卡塔尼亞城堡溫暖得不像是在西西裡,笑聲從年代久遠的潮濕牆磚縫中鑽出,雪越下越大,蓋在地中海的瘡痍上。

直到槍|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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