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念是在次日清晨時收到的好感度提醒。
“叮”的一聲清響把她剛剛醞釀出來的一點兒睡意徹底驚走, 隨後又跟了一聲冷冰冰無機質的提示音:
“男主秦晏,好感度+10。”
她被迫睜了眼,揉了揉頭發坐起來,這才發現天光大亮, 外頭已是乾乾淨淨的一片嶄新天。
顧之念按了按因著睡眠不足而脹痛不已的太陽穴,不滿地皺眉控訴道:“統統, 你們的好感度提醒還有延遲的?”
這好感度該加昨晚就加了, 哪兒能拖到這個時候!
係統無助、可憐,又委屈。
它怎麼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八成是宿主的攻略對象反射弧太長,隔夜才想起來要給她加點好感度,這麼大的鍋它可不願意背!
顧之念懶得理它,伸了個懶腰鬆了鬆一身酸軟的筋骨, 便挑了簾子出了帳,到外頭去覓食去了。
她在塞北耗完了上千個日夜, 身經百戰,手上染的血洗了又濺, 濺了又洗, 換下來的紅衣已經堆滿了一整個木箱。
左等右等,總算是讓她等來了劇情的轉折點。
——原身的成名之戰、封神之戰。
這幾年下來顧家軍的風頭太盛, 大有要在邊疆之地蕩平四方的架勢, 周邊眾國無不在這一支精兵手裡吃過虧。
顧之念這一個尚不及弱冠的主將太過邪門, 三年下來步步為營處處算計,戰場上誰都沒她心眼多,敵國的首將往往眼看著是必勝的局麵, 滿懷信心地出了兵,結果卻次次都會被她絕地翻盤,繼續顧家軍百戰百勝的神話,如有神助。
簡直不似常人。
如果係統能夠聽到他們的心聲,絕對不會吝於答案。
——朋友,你聽過一個東西,叫女主光環嗎?
很顯然,這一大群的古人都沒聽過,於是他們在被顧家軍力挫三年之後,終於下定決心暫時結盟,恩仇皆都暫放,聯起手來勢要產出掉這一支棘手又礙眼的軍隊。
這一站極險,顧家這一方天時地利人和一樣未占,顧之念的副手在戰時突然反水,將他們帶入了險穀絕地之後拔刀自刎,徹底絕了他們探知出口的最後一條路。
上萬人被困在一線天的峽穀之中,冰天雪地,嗬氣成冰。
消息傳回燕京,眾人人心惶惶之時,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卻心情複雜的鬆了一口氣。
他忌憚顧之念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顧小將軍著實驚才絕豔,是天下一等一的風流人物,可正因她名頭太盛,才令他不得不忌憚,為此寢食難安。
世人可以不知當聖姓甚名誰,有何業績,但誰人不知她玉麵殺神顧小將軍的名字,不曾將她的生平事跡口口稱頌?
她功高蓋主,幾乎成了皇帝的夢魘。
此時顧家軍因外敵一朝覆滅,痛失愛將的悲痛之餘,他又何嘗沒有慶幸。
這樣也好,也免得他遲早……還得親自動手。
天子轉頭就開始著手擬聖旨,追封戰死的顧之楓為威武大將軍,正一品的官位,賞賜洋洋灑灑的列了一大堆,滿麵悲痛的下旨要以國喪之禮厚葬,隨後又特派了自己的親信帶兵前往塞北,補上邊塞的缺口。
可這聖旨一出,還沒等百姓們哭天喊地地為顧小將軍守喪,邊疆又陡然傳來捷報。
那被蓋章死定了的顧小將軍卻不知怎麼地領兵從絕穀中破穀而出,帶著一大批毫發無損的士兵同彆國潛入城內的奇襲兵迎麵撞上,勢如破竹,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上萬的將士殺紅了眼,硬生生將外族趕回了邊境二十裡之外,逼著各國主將集體寫了降書,戰戰兢兢地表示願意從此成為大梁的屬國,歲歲上供,再不犯邊境半步。
等這一封封沾著血的降書送上天子的案桌上時,他派去的接替顧之念的親信才終於抵達了塞北,同渾身浴血的顧家軍當頭打了一個照麵。
那年輕得過分的小將軍立在牆頭,隔著一條護城河遙遙望他,半張鬼麵詭譎又冰冷,看得他遍體生寒,差點忍不住掉頭就跑。
可那小將軍卻陡然偏頭笑了一聲,當場卸甲棄劍,隻穿著一身紅衣下了城牆,輕輕鬆鬆地就交出了帥印,全程甚至都沒同他說過半句話。
那堅硬的銀甲從牆頭上被擲下,重重砸在地上,濺起重重塵土,就好似宣告了一個神話的結束、一個傳說的告終。
滿城將士都為此紅了眼,齊刷刷攔在城門邊上無聲擋著她不讓她走。顧之念卻笑著朝所有人躬身行了一個禮,壓根不給這一大群五大三粗的糙漢們再朝著她哭唧唧的機會,挑眉笑著調侃道:“我走了滿院兒的酒都是你們的了,誰還給我哭喪著臉?以後就一口都彆想喝!”
她積威太重,嗜酒如命的一群兵頓時就收了眼淚,隻瞪著牛眼可憐巴巴地望著她,那場麵彆提有多驚悚。
顧之念卻抱臂上馬,懶洋洋地朝他們將唇一勾,笑道:“我回家就成親,抱著美人尋溫柔鄉去,誰樂意同你們一群臭氣熏天的家夥再待一塊兒啊?少來,有多遠就給我滾多遠,彆杵在這兒給我礙事。”
眾人讓她這一句話損得一愣,互相對視一眼,這回真哭不出來了。
小將軍回了京之後過的才是神仙日子,而他們呢?
除了滿眼的黃沙,就隻剩下邊塞一望無際的荒原,還有打不完的仗。
可去他/媽/的離彆傷感吧。
他們也想回京娶媳婦兒!
* * *
顧小將軍回京的時候,百姓夾道歡迎。
她這一路走得不急,又是輕裝上陣,隨身帶著的東西隻有三兩換洗的衣物和一幅卷軸,輕得她簡直能原地起飛,通往哪兒的險路都攔不住她,孤身打馬過草原,一路遊山玩水,吃吃喝喝地回了燕京。
係統親眼見著這不思進取的宿主一路跟度假似的玩了過去,簡直內心全是mm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