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李氏整個人狠狠一愣, 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
她眨眨眼, 滿臉愕然地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顧之念,見她還能笑眯眯地朝她眨眼, 臉上連半點兒意外都沒有, 也就回過味來了。
這位就是她閨女搶回來的小美人。
是他們府上大喜事的另一位主角兒, 此前還從沒見過的新姑爺。
她猛地倒吸了一口氣, 眼睛上下一掃,瞳孔裡頓時就像是落了燈似的亮了起來, 詫異地開口道:“可是秦大人?”
秦晏眼睫輕輕一垂,低聲答:“正是在下。”
顧李氏一下就樂了。
果然是文官,說起話來文縐縐的, 細聲細氣得嗓門都還沒她大,但嗓音偏偏還挺好聽,確實是個足以讓人一見鐘情的美人。
她一麵樂嗬嗬地說著甚好甚好, 一麵急匆匆地給顧之念使眼色,叫她趕緊把人帶進屋裡去,不然跑了怎麼辦?
顧之念簡直笑得不行, 趕緊攔住了她還要叫丫鬟們大擺宴席上菜的手, 拽著她說他們今日回來是有正事要辦的, 不能聲張。
她話還沒說完,一眾姨娘們在屋子裡聽到動靜, 紛紛都跑出來看熱鬨了,連帶著還帶來了一陣陣的脂粉香。
門簾一挑,一抬眼卻看到自家小將軍並著一個風神俊逸的小郎君一道立在他們院裡, 端的是清風朗月,頓時都同顧李氏一樣齊刷刷地亮了眼,連忙湊過來打招呼,把人秦大人從頭到腳連頭發絲也沒放過地打量了個遍。
秦晏自小孤拔冷漠,幾時被人這麼熱情得圍觀過?
更彆說旁邊還有個顧之念笑眯眯地盯著他看,直盯得他耳根子紅成一片,平日裡官場上巧舌如簧的一張嘴,這會兒卻連幾句話都沒撐過,尷尬地抬了手抵唇掩飾性地咳嗽了一聲。
顧之念看了他半天的笑話,連帶著被他不著痕跡地瞪了好幾眼,一直看到他當真撐不住了,這才笑著把他從姨娘堆裡拽了出來,拉著人就往自己院子裡跑。
秦晏鬆了一口氣,好笑又無奈。
顧府上的裝潢大氣簡潔,不似旁人家一般精細,但看著自有風骨,一草一木都帶著武將世家特有的肅殺凜冽。
秦晏並不是第一次到這裡來,但此時再看卻覺得同三年前截然不同,連那條狹長的長廊都好似帶著些人間煙火氣。
他看得稍稍一怔,顧之念卻回頭在他手上一捏,笑問道:“你發什麼呆?”
秦晏啞然,極輕地笑了一下,稍稍搖頭,什麼也沒說,跟著顧之念便踏入了她的後院。
* * *
顧之念拽著人在院中石桌旁落了腳,抬頭就跟秦晏對了一下消息。
秦晏也沒什麼要藏著掖著的,便把高公子那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
這姓高的也不是什麼好人,他身為高大人膝下獨子,前前後後連個和他爭家產的人都沒有,全家都拿他當寶,向來都是要星星不給月亮的,生生將人養成了一副再頑劣不過的性子,強搶民女當街打人這種事情他坐起來輕車熟路,滿城的百姓見著他都得繞道走。
畢竟人高公子有恃無恐,無論捅了多大的簍子他上頭都都有一個好爹給兜著。
高大人雖說官位算不上太高,但畢竟在朝中混跡多年,手中又掌有實權,能調動的人脈也著實不少。隻要高公子不動到王公貴族頭上,他的本事拿來給他擦屁股還是綽綽有餘的。
隻是高公子這人惡事做得多,手上怎麼可能沒幾條人命?二十幾年神仙難賽的好日子過下來,這回卻不小心提到了鐵板,搶去的剛好是高大人政敵家的庶出姑娘。
你要說這一個庶女也不值當什麼,但怎麼說也是府上的正經小姐,哪兒能真的就給人這麼輕薄了去?
那姑娘的貼身侍女趁人不備溜了出去,當即就把事情報給了自家老爺。
那位高官同樣震怒,大張旗鼓派人去把人接回來了不說,反手就一紙公文告到了朝上。皇帝自己不願意參與他們的那點兒鬥爭,轉頭就把皮球踢給了刑部。
秦大人身為刑部之手,隻能接下這一出爛攤子。
他自上任起便向來以薄情寡性著稱,莫說高大人隻是一個官位尚且不及他的老臣,就算是他親爹秦明淵在他麵前低聲下氣地求,也不見得他會變一下臉色。
那高公子一聽說此案由秦晏親自來審,當即就嚇破了膽,轉頭就給跑到城外去打死不肯回來了。
秦晏這案子在手卻找不到人,臉一沉便派了小半個刑部的人出去尋人,大有不把人抓出來就不罷休的架勢。
高大人一個頭兩個大,一邊氣自己這個兒子不長腦子,這種節骨眼上也敢跑;一邊又不得不想儘辦法地去攔住刑部的人馬,拖延他們找人的腳步。
可還沒等他想出解決的辦法,陡然就收到了一條新的消息。
讓他徹底震怒。
顧之念狠狠一皺眉。
今日這一出疾追來的未免太過突然,簡直稱得上是毫無征兆。
按理說秦晏接手同高公子有關的案子也是早兩日的事了,高大人想發難也早就該動手了,怎麼偏偏就挑了這個時候?
彆說秦晏此時還是身居高位的朝廷命官,就算他隻是個普通的平頭小百姓,高大人這麼驚動滿城的大肆抓人,也顯然反常到了極點。
他好歹也做了好些年的官了,哪兒能不知道沒有聖旨就隨意抓捕朝廷命官的後果?
這根本就說不通。
可還沒等顧之念想明白其中的關鍵點,係統便自動地開了口:“宿主,是因為那位高公子死了。”
顧之念一愣,反應過來之後詫異地抬了眼:“死了?怎麼可能,不是說他的案子至少要三日之後再審?”
秦晏剛剛原原本本地同她說完了整個案子,因著高公子自己跑出了城,他們審案的時間也不得不推後,初審才定在了三日後,這人怎麼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