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淵一下便變了臉色, 好一會兒沒答上話。
人呢?他也想知道人呢,可秦晏到底上哪兒去了他怎麼知道?
顧之念卻根本不同他講道理, 而是冷著一張臉嗤笑一聲, 眉一抬, 冷道:“秦大人莫不是要同我說, 他人丟了才是?”
秦明淵一噎,心說那可不是嗎, 卻被顧之念冷笑著用下半句堵了回來:“你可得想清楚了,這可是聖上金口賜婚, 您今日把人扣著不放,難不成是想抗旨?”
“顧小將軍慎言,”秦明淵臉都綠了, 趕緊開口打斷道, “我對皇上一片忠心,怎麼可能做出抗旨這般的事!”
這明明就是秦晏那個不長眼的自己搞出來的事, 和他有什麼關係!
顧之念抱臂, 將下頜一撐,冷道:“好啊, 您既然這麼說,那人呢?”
話題頓時又回到了原地。
秦明淵根本沒法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畢竟連他也不知道秦晏這會兒到底是去哪兒了,可他又偏偏不能由著顧之念一張嘴胡說。
外頭圍著不知道多少看熱鬨的百姓,顧之念輕飄飄一句話下來,來日他在京城裡還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麼樣子。
秦明淵素來最愛惜羽毛, 怎麼可能能忍得了自己的風評被害?
他正急得上火,秦久久卻在人堆裡狠狠將眉皺了皺。
怎麼回事?秦晏怎麼還沒回來?
不應該啊。
按理說他這會兒本該已經因著高家人特派的殺手的刺殺身受重傷,寸步難行地昏倒在自家的後院門口才對,可她在後門守了半天,彆說人影了,連狗都沒見著一條,可把她給氣得不行也急得不行。
她正心急如焚地在後頭等著呢,結果一抬頭就看到那好幾天沒消息了的苟姓護衛不知怎麼地竟然出現在了她的視線儘頭,抱著一壺酒望著她勢在必得的一笑。
秦久久渾身的汗毛倒豎,連秦晏也顧不得等了,連忙白著一張小臉就跑回了院子裡,迎頭就見到顧之念咄咄逼人地找她爹要人。
秦久久心下冷笑一聲。
這人她當然可以要,要回去的人是死是活卻難說。
秦晏這人命格著實奇怪得很,命中坎坷波折,總能遇上比旁人更加驚險艱難無數倍的事,可偏偏又總能讓他化險為夷,最終安然無恙地熬過去。
秦久久上輩子就見識夠了這人絕處逢生的本事,這會兒卻隻想冷笑。
饒是他秦晏同貓一般有九條命又如何?他這會兒身受重傷卻毫無藥石可醫,她雖等不到人,卻特意將本該路過後門而恰好救下他的老中醫提前安排在了自己房裡,以身體不適隻有拖著他不讓走,隻能在她房裡等她回去,自然也就不可能再跑去後門救什麼勞子的人。
秦久久越想越是覺得合理,頓時忍不住勾唇冷笑起來,陡然將衣袖一甩,盈盈款款地從人群裡走了出來,朝著顧之念一拜,低頭道:“久久見過顧將軍。”
顧之念本就比她高上一截兒,此時往馬上一坐,看向女配時便更是一個垂首的嘲諷俯角。
“錯了,你還叫我什麼顧將軍?”她冷淡地將唇一勾,涼聲道:“你該叫我長嫂才對。”
畢竟秦晏可是她實打實的嫡長兄,她不改口怎麼行?
秦久久臉色一黑,那兩個字卻堵在喉嚨眼裡怎麼也吐不出來,讓她臉色忽青忽白地憋了半晌也沒說出話來。
她恨恨地望著那一張再張揚熟悉不過的一張臉,簡直要咬碎一口銀牙。
……可去她的嫂子!她才不認!
秦久久抬眼一下對上顧之念似笑非笑的眼,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個沒忍住,冷笑著開口道:“顧將軍來此處尋人未免太過強人所難,我和爹尚且都不知兄長的去處,你不如派人去城郊找找,指不準還能找到他的蹤跡?”
話裡話外便是暗示著秦晏是因著對這一門親事不滿而私自逃婚了,禍水東引,責任推得乾乾淨淨。
這話擲地有聲,頓時聽得外頭來看熱鬨的一群百姓議論紛紛。
顧之念表情一沉,冷冷望她一眼,陡然將唇一勾,冷笑道:“秦小姐看著倒是半點兒不擔心兄長的去處。”
秦久久一怔,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麼,顧之念又嗤笑著接上了下半句:“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秦小姐這還待字閨中,怎地就對家中人如此冷漠?可真是令人心寒。”
句末一頓,又輕飄飄補充道:“啊,我差點忘了,秦小姐早已有了心儀之人,古人說妾心向外,果然不欺我。隻是多日不見,秦小姐難不成是在家裡繡嫁衣?”
秦久久臉色鐵青,差點把手裡的帕子絞爛。
她現在最討厭的就是有人同她提這件事,顧之念這人不僅要提,甚至還要踩著她的痛腳狠狠再碾幾次!
她被禁了足大門都不能出一步是因為誰?還不都是因為顧之念嗎!
她居然還有臉說!
秦久久氣得渾身發抖,眼一抬卻注意到人群中似乎有些看著不太尋常的男子,冷眉冷目,目光冷寂如死,一襲黑衣毫無特征地站在人堆裡,乍一眼看上去幾乎都融入了眾人的影子裡,不仔細看根本都看不出來那裡多了這麼多人。
她頓時眼一亮,猜到了是人高大人要動手了,唇一彎冷笑道:“顧之念,你彆得意,我既然不好過,你就也彆想有什麼好日子過。”
她重生而來的每一件事就沒能逃開過顧之念帶給她的陰影。
這個人就像一座永遠翻不過去的山,始終堵在她前行的路上,饒是秦久久使出渾身解數也越不過她去。
那就隻有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