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久久都注意到了的異常，五感極靈的顧之念自然也注意到了。
她餘光一掃，直接估測出了這些死士的數量，眼珠輕輕一動，便盯住了人群中帶著鬥笠滿臉鬱色的高大人，抿抿唇將韁繩一抖，揚聲道：“高大人大駕，何必藏著掖著？”
高大人顯然也知道自己瞞不過她的眼睛，對上她視線之後便也不再藏著掖著，而是冷笑了一聲，背著手從人群裡走了出來，那些死士站著的位置頓時也隨著他的步子一變再變。
秦明淵在看見他的那一刻起臉色就變了，眼中黑沉一片。
可秦久久這會兒的注意力都在顧之念身上，壓根沒注意到他的異樣，隻笑著準備看好戲。
秦晏這會兒生死未卜也不知道在哪兒，但讓顧之念對上高大人她也自然是喜聞樂見。
顧之念高高立在馬上，垂眸將馬鞭在空中嗖地打了一個響鞭，低眼盯住他的眼，麵無表情道：“高大人怎的總和秦晏這麼一個小輩過不去？”
“小輩？”高大人諷刺地重複了一遍，冷哼一聲，“你說的小輩可半點兒不顧及我這種老東西。我膝下就這麼一個兒子，他如何忍心下手？”
他袖袍一甩，冷聲道：“他既然害我絕後，也就彆怪我絕情。”
他這會兒早就已經沒了退路了，膝下唯一的兒子已死，偌大的一個高家便徹底絕後，他這個梗官就算能當得手眼通天又如何？還不是照樣無言麵對泉下的列祖列宗。
他不過就是要殺個人而已，彆說皇帝震怒會有怎樣的後果，他殺完人就自刎當場，隻有大仇得報他才敢到地下去挨罵！
顧之念一偏頭，狀似詫異地問道：“高大人如何得知，令公子就是秦晏殺的？”
高大人冷笑一聲，隔著人群一眼盯住了秦久久，目光嘲諷又冰冷，看得秦久久骨頭都被凍住了一瞬，隻覺得通身的血液都倒流了一下。
他冷聲道：“還得謝謝秦大人的這位‘好妹妹’。”
“如若不是秦小姐的‘好意’相告，恐怕我也還是一頭霧水的到處找人，哪曉得我兒已經先走一步，”他狠狠一咬牙，笑得猙獰扭曲，“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能毫不猶豫地把他給買了，可見這位秦大人也著實不是什麼好東西。”
秦久久臉色一白，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人就這麼點名了她的身份，頓時便下意識地想要矢口否認。
高大人卻不想同她多說，隻眼一挑道：“秦小姐莫不是覺得我這些年下來在衙門裡都是吃白飯的不成？連個人都認不出！”
秦久久在去衙門打小報告的時候確實細心做了一遍偽裝，可她到底不過就是個沒真正見過世麵的閨閣少女，哪能搞得過在官場裡浸了幾十年的高大人？
他冷嗤道：“還得多謝秦小姐告知我們地點，否則我還不曉得我兒竟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死在了東街的那麼個小巷子裡。”
“為表謝意，我留你一個全屍可好？”
秦久久腿根一軟，差點當場跪下去，臉色蒼白成一片，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聽了半晌的顧之念卻陡然眉一挑，綺麗的眉眼一彎，突然開口道：“說到底，高大人也不過就是猜測罷了。你怎的知道高公子死在東郊，就一定是秦晏動的手？”
高大人眉頭一皺：“顧將軍慎言，我的探子早便來報過，我兒出事那一天秦晏恰好就在東郊出現過，天底下怎會有這般巧合的事？”
顧之念輕輕嘖了一聲：“不巧，還真有。”
“那一日秦晏在東郊可是同我在一起，他乾了些什麼我一清二楚。”
高大人當然不肯信，隻冷道：“顧將軍一張嘴說方就是圓，誰知道是真是假。”
“那倒是。”顧之念氣定神閒一點頭，“那不如我們聽聽看，事發當時在場的人怎麼說？”
高大人猛地一愣。
什麼在場的人？
沒等他開口問，秦府大門處便有一輛馬車從一大片喜慶的迎親隊中駛了進來，灰撲撲毫無特色的裝潢，乍一看沒有半點兒出眾之處。
隨後一隻蒼白的手從車內一挑，陡然便從車裡鑽出來一個人，冷眼薄唇，是一副再薄情寡義不過的長相。
藏在暗處的死士們在看清他時立馬就握緊了手裡的刀，站在遠處的則迅速拉滿了手中的箭。
秦晏卻隻是抬眸輕飄飄地四下掃了一眼，連臉色都沒有半點兒波動，直接跳下了馬車，一手將車簾拉開，一麵低聲朝車簾道：“出來。”
四下陡然一靜，車裡便傳來一聲孩子的苦惱聲和一個女人焦急的低泣。
秦晏聽著這哭聲連睫毛都沒顫一下，抬手麵無表情地又朝裡麵望了一眼。
裡頭的人這才無奈地走了出來。
是個穿著白裙軟褂的女人，柔軟如綢緞一樣的發和楚楚動人的臉，一雙淚盈盈的眼看著柔弱無依，滿臉都是淚痕。
她看起來不過才二十幾歲的年紀，手中牽著一個大概四五歲大的男孩兒，那孩子起初躲在她背後不肯出來，隨後讓秦晏低眼冷冷望了一眼，這下連哭都哭不出來了，扁著嘴委屈地一抬頭。
眾人這才看清這孩子的相貌，同秦明淵少說也有七分相似。
“這位是芸娘，旁邊的是寶哥兒，全名秦通寶，是秦明淵的兒子和外室。”顧之念幽幽地開口道，“至於這外室養在哪兒……”
她一笑：“東郊焦尾巷裡頭第三間，高大人可覺得熟悉？”
作者有話要說： 更啦！我真是感天動地的勤奮選手QUQQQ
大家久等了，早上好呀（不是